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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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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九宁从一艘船上醒来。

船舱里不知堆放过什么, 臭气熏天,还有一股让人忍不住犯恶心的腐烂鱼腥味。

外面可能是夜晚, 也可能是白天——船舱里黑魆魆的,没有一点光亮, 看不出是什么时候。

风雪越来越大, 积雪不化,又覆新雪, 路上结了冰, 溯风凛冽, 千里冰封。

这几天那伙私兵不断改变行程,原本正往北走,忽然拐进岔道往东,走了不到半天, 又掉头往西,九宁猜测他们可能在躲避江州兵的追捕,也可能是怕她看出路线故弄玄虚。

总之, 依她的判断来看, 他们离开江州起码有三天了。

三天能跑多远呢?

九宁听周都督提起过, 从江州出发, 走上三天三夜,如果是往西北走, 有可能进入山南东道节度使的地盘, 如果一直往北, 那就是直接投入河东军李元宗的怀抱,往东呢,是南安王袁家的鄂州,袁家是李元宗一手扶植起来的。

还有一种可能,往南去往潭州,不过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因为九宁能明显感觉到天气越来越冷,私兵走官道时马车外传来的说话声口音五花八门,不像是在往南走,而且往南要过洞庭湖。

昨天马车突然停在渡口,上了一艘船,九宁被蒙了双眼,看不出是在哪里上的船,不过她听得懂岸边苦力喊号子的方言。府里侍婢们平时私底下会用这种方言吵架,平时当着她的面,一个个又温柔又和气,吵起架来泼辣粗俗,什么难听骂什么,她偷偷学了不少。

九宁从苦力们的号子中推测出大船应该在江上航行,那么只可能往东或者往西。

人人都知道司空李元宗和周都督是一对死敌,这伙人没有直奔西北而去,并不代表他们不是李元宗的人,毕竟东边鄂州的袁家也是听从李元宗的。

周刺史和三哥肯定知道她被掳走了,他们能追查到这条船上吗?

但愿他们能快点追过来。

肆掠的狂风掀起几丈高的大浪,似千军万马奔腾怒吼,大船晃荡得厉害,九宁觉得自己要晕船了——也可能是被气味熏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九宁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这两天她被那伙人提溜来提溜去,老老实实一声不吭。她是娇生惯养的周家小娘子,喂她喝的水只要不干净马上能吐个精光,私兵们觉得她这样的娇小娘肯定没胆量逃跑,又看她没精打采、奄奄一息,像是随时能捂着心口厥过去,以为她这是吓破胆子了,渐渐放松对她的看管。

其实九宁的手脚已经恢复力气,不过一直找不到逃跑的时机,所以只能继续假装虚弱无力。

“嚯”的一声,舱门打开,亮光如泼水一般挤进封闭的船舱,映在九宁苍白的脸孔上。

“县主,吃些东西吧。”

朱鹄拍醒九宁。

九宁慢慢睁开双眼,闻到一股勾人的浓香。

一碗姜汁鱼片雪细面送到她跟前,满满一海碗,面条雪白细嫩,鱼肉薄如纸片,色泽白里透红,面条上还撒了一把碧绿的葱花。

不用看就知道色香味俱全。

九宁一动不动,乌溜溜的大眼睛此刻黯淡无神,似有泪光闪动,鼻尖微皱,楚楚可怜。

朱鹄是这些天照顾她的那个白脸宦官,目光在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转了一转,扶她起来,喂她吃面。

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九宁就着朱鹄的服侍吃完半碗面,还想再吃,怕露馅,假装吃不下了,推开海碗,眼珠转了转,含着两泡晶亮的泪水,感激地望着朱鹄:“朱大哥,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一开始私兵们喂她吃干粮,她养尊处优惯了,哪吃得惯?好不容易咽下去,嗓子被划伤了,喝的水也全吐了,天气冷,吐到后来,整个人都在抖。

后来朱鹄看到官道旁有驿站,特意去买了些滚热的饧粥喂九宁吃,清水也烧开了才给她喝,还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套厚皮袄子让她穿上。

多亏他是习惯伺候人的,怕九宁生病不好向主人交代,一路上对她还算照顾,不然她早就病倒了。

“县主不用怕,我的主人不是坏人,他只是想请您去做客。”

朱鹄收走海碗,喂九宁喝水。

九宁咕咚咕咚咽下温水,虚弱地叹口气,“还有多久才到?我浑身不舒服,我觉得我生病了,我想我阿翁,想我哥哥,他们肯定很担心我……”

说着说着,泪水滚落下来,爬满香腮。

朱鹄扭过头去不看她,关上舱门,转身走的时候,对着已经关上的门道:“县主再忍耐些时日,就快到了。”

船舱里的九宁翻个白眼,上一顿饭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浑浑噩噩中,又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天黑了,一阵踢踢踏踏不耐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乓”的一声,有人从外面拉开舱门。

九宁感觉不到亮光,几只滚烫的柔软的蒸饼掷到她脸上,烫得她差点跳起来骂人。

来的人不是朱鹄,肯定是另外一个脾气暴躁的阉人。

九宁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偷偷握拳,一声不吭。

暴脾气阉人倚着舱门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把门扣上了。

脚步声远去。

九宁依旧纹丝不动。

半柱香的工夫后,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

九宁悄悄吐了一口气,等暴脾气走远,爬起来抓起几枚蒸饼,藏进袖子里。逃跑的时候要是找不到吃的,可以拿这几个蒸饼垫肚子。

她躺下睡了一会儿。

等朱鹄再来给九宁送水送吃的时,发现她举止畏缩,神情惊恐,看到他眼泪就哗啦啦往下淌。

九宁一个字不说,泪汪汪的双眼写满哀愁委屈。

朱鹄以为自己的同伴欺负她了,皱眉道:“委屈县主了,朱琪没伺候过人,脾气不大好。”

九宁不理会他,神色悲凉。

朱鹄细长的眼睛扫她几眼,没说什么。

第二天船还是在大江中航行,朱鹄送饭的时候,带了几个小雪人进船舱,雪人用船上渔民盛饭用的大竹碗装着,放在船舱角落里,给九宁解闷。

雪人大概是照着周都督的样子捏的,威风凛凛,肩上还扛了把大刀。

九宁撇撇嘴,这个叫朱鹄的心地不坏,可惜对他的主人极为忠心,难以拉拢。

这晚大船忽然放慢速度驶进一座繁忙的渡口,九宁被带出船舱拽下船,眼睛上蒙了布条,看不清眼前情景。

她听到暴脾气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为什么靠岸?!”

另一人硬邦邦地顶回来:“郎君,这么大的风,又落这么大的雪,您去渡口看看谁还敢在江上走!钱可以慢慢挣,命只有一条!”

暴脾气拔高声音问:“要歇多久?”

“等雪停了再说,听老天爷的吧!”

一行人下了船,找了个江边客舍歇脚。

大堂里燃了火盆,一进去就是扑面而来的暖意和嘈杂的人声。行脚商赚的是辛苦钱,舍不得花钱住精美雅间,夜里就在大堂燃起火盆对付一宿,累了铺上行李里的毡毯席地而睡,醒着就和其他客商谈天论地,一屋子挤几十人,热热闹闹的,一宿也就过去了。

只有讲究的游学文人和家境富裕的富家子弟舍得掏钱住单间。

九宁来不及细听大堂里的客商们在说什么,朱鹄很警觉,很快带她到了一个僻静的所在。

周围静悄悄的,离人群很远,隐隐可以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浪涛声。

客舍房间的床比船舱的木板要舒服多了,九宁时睡时醒,每一次醒来都会仔细观察房间的布局,房间不止她一个人,朱鹄一直守在门边。

雅间其实也很简陋,没有书几、屏风、坐榻、垂帷,只有一张供睡卧和起居的火炉床。

九宁躺在暖和的火炉床内,耳朵竖起,时刻注意外边的动静。

大船直奔东边鄂州而去,途中只有这一次意外靠岸,如果她料得不错,朱鹄他们果然是要去鄂州。

她突然失踪,周家肯定会沿路追踪,紧盯李元宗的人马。朱鹄他们只有区区七个人,不敢和江州兵正面对上,反其道而行,往东去鄂州寻求袁家的帮助,如果她落到袁家手上,不就等于落到李元宗手里了?

必须想办法逃出去或者闹出一点动静提醒三哥他们,不然真到了鄂州,插翅也难逃。

虽然很可能刚逃出去就被抓回来,也得冒险一试,客舍人流最多,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在这里闹出一点动静,转天就会传遍大江南北,说不定周刺史会注意到。

九宁调整自己的呼吸,耐心等到大半夜,她知道朱鹄和那个叫朱琪的暴脾气每晚都会轮流当值,外边走廊里每时每刻都有四个人守着,不可能从走廊跑下去找人求助……

窗外大雪纷飞,鹅毛大雪扑簌扑簌洒满江面,风声狂吼着撕碎浑浊的浪涛,雪花还没落下就被水气融化了,整个冬天大江都不会冻住。

九宁听着外面浊浪拍岸的哗哗水声,静待时机。

吱嘎吱嘎,门被推开一条缝隙。

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朱鹄站了起来,等着和暴脾气替换。

再不起来就没机会了!

九宁一骨碌从火炉床上爬起来,抄起客舍那个粗制滥造的木质盥洗架子,使出全身力气对着窗户猛地一砸。

哐啷几声,打破冷寂。

走到门口的朱鹄瞳孔一缩,遽然转身。

九宁没回头,丢开破破烂烂的木质架子,撑着窗栏,纵身一跃。

“县主!”

朱鹄惊愕失色,几步奔上前,窗前一片狼藉,狂风卷着雪花从豁口呼呼吹进来,小娘子娇小孱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无星无月,江边各处客舍灯火通明,灯光透过槅窗笼在广阔的江面上,窗下一片波光粼粼。

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江水必定寒凉刺骨,身强体壮的成年人都受不了,何况是金尊玉贵的县主。

朱鹄攥紧佩刀,闭一闭眼睛。

外面走廊里的人听到动静都冲了进来,见状大怒,“好狡猾的小娘子!原来她早就能动了!”

朱鹄扔了佩刀,解开幞头,点点另外两人,“随我下去,县主是主人的客人,不能有一点闪失!若有差池,我等唯有以死谢罪。”

两人忙应道:“是!”

三人噗通噗通几声陆续跳下大江。

正在冷得刺骨的江水里扑腾的九宁听到附近传来落水声,赶紧挥舞胳膊游得更快。

江州之所以名为江州,自然靠近大江,处处是河流湖泊,江州长大的小娘子、小郎君基本熟识水性,她也不例外。

不过这冬天的水实在太冷了!尤其最近一直在落雪,岸上那些小池塘、小水泊都结冰了。

九宁刚刚落水的时候倒吸几口凉气,差点直接被浪花拍晕过去,得亏她天天练习骑射,不然这会儿早就被冻僵了。

她找准岸边灯火的位子,奋力游过去。

九宁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朱鹄。

朱鹄虽然是个没把的太监,却从小习武,他的同伴也都是训练有素的武人。

这伙人因为轻视她才会一时疏忽大意,发现被她骗了以后,怒火中烧,几人跳水来捉她,另外几人分头赶往大船和江边,就算她游回去也会被堵个正着。

跳下水的三人很快发现九宁的身影,从不同方向朝她靠近。

“县主!”

朱鹄的声音从水面上传过来,模糊不清。

九宁之前也没对逃出去抱什么期望,反正已经惊动大堂那些客商了,听到有人落水,窗边挤满了人,还有人高声叫着呼唤渡口执守的官兵,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不过这么快就被抓回去,九宁还是有些泄气。

她继续朝着灯火的方向游,忽然感觉水里的双腿抽搐了两下——水太冷了,她根本受不住。

九宁头晕目眩,身体随着起伏的浪涛沉浮,她觉得自己喝了好几口江水,又冷又涩又腥又臭。

她深深望一眼那摇曳的灯火,提起最后一丝气力,游向刚才朱鹄喊话的方向。

先保住性命要紧。

一个浪涛拍过来,九宁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感觉自己一时慢慢往下沉,一时又翻出水面,远处的灯火时而朦胧,时而清晰,浪花打碎灯影,水面处处都是闪碎晶光。

就这么晃晃荡荡了好一会儿,朱鹄似乎发现她了,加快速度朝她游过来。

江上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九宁听到朱鹄沉稳的呼吸声,抓住他的胳膊。

“朱大哥。”她虚弱地唤一声,“好冷啊。”

别骂人,我都快冻死了!

朱鹄一言不发,抱紧她娇小的身子,她软软的胳膊搭在他肩上,整个人冷得像块冰,嘴唇已经开始发乌。

另外两人也游了过来,三人游回岸边,暴脾气早就在这儿等着了,张嘴就要怒吼。

“热水热汤!去煎药!”

朱鹄抱起虚脱的九宁,快步走上岸,厉喝。

暴脾气皱了皱眉,骂骂咧咧了几句,去客舍灶房生火煎药。

他们懂得一些浅显的医术,随身带了宫廷秘制的丹药,不必请郎中。

九宁浑浑噩噩,被喂了一碗又一碗汤药。

一觉睡醒,眼皮格外沉重,身下衾被温暖松软,不过时不时会颠簸几下,她就是被震醒的。

九宁眨巴眨巴眼睛,彻底清醒过来。

又回到车厢里了。

她试着坐起来,发现手脚竟然能动,头也不晕了。

咦,她试图逃跑,朱鹄他们怎么没继续下药?

九宁掀开车帘,看到一个熟悉的后脑勺。

“朱大哥,我们怎么下船了?”

她若无其事,笑嘻嘻地问。

朱鹄没有回头,一声脆响,手中长鞭甩了个鞭花,“县主昨晚那一跳惊动渡口守兵,我们不能继续走水路,只能改走陆路。”

他们一行人匆忙离开江州,虽然计划周详,但到底是在江州的地盘抢人,不敢暴露行踪。昨晚九宁跳水,不少客商怀疑他们是不是拐骗了良家女子,渡口的守兵也过来查问,他们打发走守兵后决定改走陆路,免得被江州兵发现踪迹。

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九宁一笑,目光四下里乱转,周围马车、骡马并行,鞭声、马蹄声、客商们彼此招呼的爽朗笑声、牲畜的嘶鸣此起彼伏。

官道宽阔平坦,积雪未化,路边青山莽莽,天色阴沉,山腰一道灰茫茫的雪线,雪线之上云层聚涌缭绕,山顶白雪皑皑。

狂风怒吼,各色旗帜迎风招展,猎猎作响。赶路的下仆脸上包了厚厚的布挡风,贵主们躺在温暖的车厢内吃酒搪雪气。

他们正置身于一支商队中,看样子在往东边走。

朱鹄似乎知道九宁在想什么,淡淡道:“县主别白费力气了,这些客商和昨晚客舍那些行脚商不一样,他们结伴同行,只是为了抵挡山匪,绝不会多管闲事。不论您闹出什么动静,他们不会理睬您。”

客舍那些行脚商大多是江州附近的本地人,做的是养家糊口的小生意,南来北往,彼此照应,喜欢打抱不平,遇到被拐骗的良家女子必定出手相救。

而这支商队的客商来自五湖四海,干的买卖要大多了,他们见多了世情,两只眼睛只认得钱,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哪怕朱鹄这会儿当着其他人的面一刀砍了九宁,其他人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九宁被戳破心思,唇角轻翘,“朱大哥,还没谢谢你昨晚救了我。”

朱鹄没作声。

一匹马从后面追过来,马背上的人看到九宁拢着车帘和朱鹄说话,冷笑,啪的一声,手里的长鞭甩了过来。

九宁吓了一跳。

一只手抬起来挡在她面前,握住那条鞭子。

朱鹄冷冷道:“你做什么?”

暴脾气嗤笑:“朱鹄!你别忘了主人的吩咐!”

朱鹄手腕一沉,甩开暴脾气的鞭子,一字字道:“主人吩咐我们请县主上京,路上要小心照料,勿要怠慢,我记得分明。”

他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朱琪,你想以下犯上?”

暴脾气冷笑:“要不是你疏忽,我们昨晚怎么会惊动其他人?等回到长安,我看主人怎么发落你!”

说完话,冷冷瞥一眼坐在车厢里笑盈盈看热闹的九宁,拍马离去。

九宁若有所思。

朱鹄道:“县主不必费这个心思,我和朱琪从小就是如此,绝不会因为别人几句挑拨就起内讧。”

九宁白他一眼,她什么时候挑拨他们了?

她放下车帘,躺回温暖的衾被里,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

朱鹄没有骗她,这支商队彼此间关系疏远,说笑归说笑,却不会多管其他人的死活,各人只管看守自己的货物。

路上经过一处关隘,大家凑钱打点,朱鹄也掏了笔钱。

守军根本没有检查商队,看商队给的银钱够了,挥挥手放行。

又往东行了半日,天色渐渐暗下来,商队在一处避风的地方停下歇脚。

朱鹄递了碗滚热的面汤给九宁。

九宁这次也不掩饰了,喝完一大碗,空碗往朱鹄手里一塞,“再来一碗,还没吃饱。”

朱鹄又盛了一碗给她。

九宁埋头喝汤,突然听到一阵怪异的鸟叫声。

那叫声时断时续,持续了好一会儿,被狂风吹得四散,有些凄厉。

“不好!”

一人大叫起来,慌不择路,推翻茶炉。

滚烫的水泼在雪地上,嗤啦一阵响。

周围的人被溅起的炭火烫了个正着,大骂:“找死呢!”

那人连滚带爬着跑回自己的马车:“响马贼来了!”

这一声落下,异变突生,路旁被白雪覆盖的树丛里突然窜出几十匹高头大马,马上之人皆手执长弓,弓弦拉成满月,箭尖朝着商队正中央,嗖嗖数声,羽箭如蝗雨般落下。

霎时惊叫四起,一声声惨叫过后,十数人踉跄着倒在雪地上,喷洒的鲜血散发出滚烫的热气。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一轮箭雨落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走!”

那些响马贼甫一出现,朱鹄就知道自己这几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朱琪等人立刻围拢过来,想要靠近马车,羽箭嗖嗖追上来,打乱几人的阵型。

马车突然晃动,九宁摔了个头晕眼花,掀开车帘往外看,那些响马贼紧随其后,追了过来。

这倒好,还没离开狼窝,又来了一群老虎。

九宁坐稳身子,打散发髻,找到刚才朱鹄给她的丹药,揉碎来抹在脸上、脖子上、手上。

一支羽箭射穿车窗,尖啸着擦过她的脸颊。

九宁吓得一抖,赶紧加快动作。

外面喊杀声震天,朱鹄和朱琪他们明显处于下风,虽然他们武艺高强,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不仅人多,还有弓|弩手。

不断有倒地声传来。

九宁刚刚折腾完,马车停了下来,几双大手撕开车帘,把她扯下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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