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天泽
夏日的午后，她从睡眠中醒来，喝一杯又一杯白开水。窗外充沛的阳光，洒落在翠绿的山坡上。风轻轻吹，一朵朵紫色的长脚野花摇曳摇曳。她坐一张靠窗的椅子，仰着头，面朝雪白的天花板，眼睛里有朦胧的雾气。
一个人打开门，站在门口，正面隐藏在逆光中。
“兰。”他喊她的名字，声音是那么温柔。
苏思兰从椅子上起来，跟随他走了出去。
阳光明媚，空气中有花朵淡淡的清香。
她跟着他走出了屋子，穿过一条古老的小巷，来到一片湖泊前面，湖泊周围长着一片草地，草地上有些不知名的野花。他们沿着湖泊散步。
“今天天气很好，你觉不觉得？”男子道。
“嗯。”她有些心不在焉。
“我没有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男子又说。
“我也没有想到。”
“其实我心里对你的感觉一直没有改变。”
“那又怎样？”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她停住了脚步，低头看着脚下的草地，淡淡地说，“不，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为什么？”他转身看着她，很是惊讶。
“还有两天我就离开这里了。”
“去哪？”
“回家。”
男子没再说话，呆呆看着眼前的湖泊，眼里甚是忧伤。风轻轻地吹，湖面泛起粼粼光斑。湖边的林子里有鸟在叫。现在，连那鸟的声音竟也变得忧伤。
“你保重。”苏思兰看了看他的背影，转身离开。
男子一动不动，还是呆呆看着那片湖，只是他的眼睛已经潮湿。
—
苏思兰回到旅馆，从洗衣机里拿出已洗好的衣服，准备拿到楼顶去晾。
夏之风现在做什么呢？
她突然很想念他，拿出手机拨了他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还有两天我就回去了，你一定要好好好的。她心里想着。
她在楼顶上很快就把衣服晾好，虽然已经经过了洗衣机的脱水程序，可衣服边沿还是有水滴落下来。水泥地面很热，水滴碰撞瞬间便被蒸发。她没有急着下去，抬头看了看，天空高远，清澈而湛蓝，炽热的太阳正被一块巨大云团遮住，但阳光还是从一些细小的缝隙间流泻下来，形成一条条光柱。巨大云团下面，是一段连绵起伏的山脉。
她安静地看着远方的山脉。地面把她的塑胶拖鞋烫得发热，她也没有发觉。一阵大风吹过，把她洁白的短袖衬衫吹得瑟瑟作响。
这里的自然环境其实还不错，空气也清新。她这样想着。突然，有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她，她扭头又看到那张沧桑而俊美的脸。
“狄森，不要这样子。”她伸手去拉开他的手，他却抱得紧紧的不肯放开。
“我舍不得你离开。”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你能给我幸福吗？”
狄森怔住了，要是以前，他早就信誓旦旦地说可以。现在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警方正在通缉他，他这一生都要过些躲躲藏藏的日子。
过了一会，他松开抱着她的手低低地说，“你走吧。”说完，他垂下了头，眼神黯然，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苏思兰转过身，默默地与他擦肩而过。
—
画面中是一架飞机在起飞，它在笔直的跑道上前行，突然嗖一声飞上了蓝天。那确实是一片蓝天，天空还有些淡淡的白色云朵。苏思兰坐在飞机靠窗的位置，同在飞机上的，还有摄制组的同事。记录片的拍摄已基本完成，只需回去做些后期处理。它将会在中央电视台播出。苏思兰现在想的却不是纪录片的事情，她想的是夏之风。为什么他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呢？
回到家里，刚好晚上七点，苏思兰打开房间的门，眼前的一切让她吃惊。房间里到处都乱糟糟的，一些衣服胡乱地扔在沙发上，桌面吃完的快餐盒也没有处理，垃圾桶里不知何时堆满垃圾也没有倒掉。她走进去，看到夏之风摊倒在地上睡着，头发乱蓬蓬的。地上一堆啤酒的易拉罐。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思兰实在想不明白。她蹲下去，伸手轻轻拍了拍夏之风的脸。夏之风很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语气平平地说，“你回来了。”
“你吃饭了没，饿不饿？冰箱里还有些吃的，我去拿给你。”他从地上爬起来，往冰箱那边走去。
“你怎么变成这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拉住他的手。
他突然转过身紧紧抱住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愣了一下，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不要再离开我。”他央求道。
“我陪着你，我不离开。”她说。
过了好久，他才松开双手。
“你该去洗个澡了。”她摸了摸他的头发，疼惜地说。
“好，我这就去。”
夏之风洗完澡出来，大厅里已经变了一个样子，本来乱糟糟的一切现在又变得整整齐齐了。桌面上还有了饭菜。
“这些饭菜是我在楼下买的，我猜你也还没吃饭，就多买了一份。”苏思兰柔声道。
“谢谢你。”夏之风坐了下来，拿起饭盒就吃，他看上去很饿的样子。
吃完晚饭之后，夏之风才开始一五一十说起那些事情。他说了肢解案件，说了恩泳，牙，又说了伊木的死。他的眼神又变得那么伤感。
苏思兰起身过去抱住他，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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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一村22栋居民楼17层一所房间里，一名女子坐在床沿，床上睡着一个男人。
夜色开始弥漫，女子用手摇了摇那个男人，目光温柔地说，“泽，你该走了。”
他仍然是睡眠的姿态，脸埋在白色柔软的枕头里。她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微微笑着。
—
画面里是一片傍晚的沙滩，沙滩上留有一些凌乱的脚印。镜头拉近，可以看到一台黑色的录音机在脚印中间。一个在海滩玩耍的小孩发现了它，捡了起来。小孩拨弄按钮，录音机便发出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我一出生，就被遗弃了。我在孤儿院长大。从我懂事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常常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我到底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没有人懂得我的痛苦。我一个人在黑暗的世界里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当我再回首的时候，我感受到的全是绝望的碎片……”
那些声音在海风里飘渺如同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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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过身，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坐起来。他看到她靠在窗边。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光明。
“你终于醒过来了。”她转过身看他，唇角带着一丝微笑。
她看上去有种脱俗的美，明亮的眼睛，标致的脸庞。她穿一件灰白的长袖衬衫，风从窗户吹进来，轻轻拂动她单薄的衣裳，她的长长而柔韧的头发。
他看着她愣了一下，接着她的话说，“嗯，我醒过来了，这一觉睡了好久。”他一边说，一边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在穿上外套的时候，他问她，“贝卡，你看见一个黑色的录音机吗，它原来在我外套的口袋里面。”
“没有，可能落在房间什么地方了？不如我帮你找找看。”贝卡说完便要在四周翻找，可是她找了一会也没有找到。
“不用找了，丢就丢了，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天泽道。
“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天泽微微一笑，道，“我走了，再见。”
“再见。”
天泽从门口出去，坐上电梯到达地下车库。他来到一辆奔驰旁边，打开车门上了车，正准备离开，背后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就是天泽？”
“你是谁？”天泽从后视镜看到一个平刘海，长头发的花样少女。她坐在汽车的尾座上。
“你为什么要缠着贝卡？”她又问。
“我并没有缠着她。”
“你明明就有。”
“你跟贝卡是什么关系？”
“因为你，她已经很久没跟我联系了。”
“这么说你们以前关系很好。”
“当然。”
“你想怎样？”
“我想……”她幽幽地说道。那头发瞬间卷了过来，扼住了天泽的脖子。
“我想要你的命。”她看着他挣扎，冷冷地说。
他似乎将要死去。
“姐，住手。”一个人在车窗边大声喊道。
少女收回了头发，脸上冷漠的表情竟变得柔和，“贝卡，你为何要帮着这个男人？”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贝卡伸手探了探晕倒的天泽，发现他还有气息。
“你是不是喜欢他？”
“姐，你想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喜欢他？”
“不是就好。”她松了口气道。
“你为什么老管我的事情？”贝卡不满地说。
“我是在关心你。”
“关心？”贝卡苦笑道，“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的感受。”
少女从车上下来，淡淡道，“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贝卡回头看了看那名男子。
“你放心，他一会就自己醒过来了。”少女拉着贝卡的手，离开了车库。
她们离开后，天泽的脸忽然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并不邪恶，却让人看了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脖子上的勒痕也奇迹般地消失了。“总有一天，你们都会死在我手里。”他喃喃自语，启动了汽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