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Master（1）
森川南风街尽头一幢楼房七楼。
早上七点，天蒙蒙亮。花月醒来，走出房间，看到有个男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怎么突然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她明明记得自己昨晚锁好了门，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忽然一阵风从她身后扑过来，她转身，看到一扇打开的窗户。原来这人是从窗户进来的，她想着，拿起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轻轻走过去。那人把脸埋在沙发里，睡得很沉。花月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翻过身来，眯着眼看着花月。
“花月，好久不见。”那人的声音还带着睡意。
花月有些意外，“l，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晚，”l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l瞥了一眼伏在桌面那只猫，缓缓道，“总会有办法的。”
“猫咪带你来的？可是我并没有叫它这么做。”花月还是难以理解。
l黑亮的眼睛暗淡了些，“你不想见到我吗？”
“我……”花月垂下眼睛，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
“虽然我还是我，可是换了一副面孔，所以让你觉得陌生，是不是？”l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花月没有说话，转身往冰箱那边走去，停住在那里，她缓缓地说，“你知道吗，我从未忘记过你，就如同你一直不能忘记夕映那样。”说完，她拉开冰箱，拿出一瓶水抬头喝了起来。
l瞳孔不由抖动了一下，是被她的话感动了吗？他抬头看着花月的背影，她穿一件白色衬衫，飘逸柔顺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他想起了在天空岛上，他与她告别的情景，她说，只要你不死，我们还会见面的。她说话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一面无风的海。
“也许你不该让我复活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常常觉得很困惑。”l眼里弥漫开茫然的雾气。
“为什么？”花月回头看着他。
“这里对我来说已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我的过去不在这里，我的未来……”l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不知道我在等待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别忘了，你还要对付tony。”
“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的人对付他的，这并不是我存在的理由。”
花月拿出一瓶红酒，两只杯子，走了过来，在l对面的沙发坐下。杯子碰到玻璃桌发出哐的一声，很轻微，可那只猫还是被惊醒了。它用爪子往头上搔了几下，慢悠悠地挪动肥硕的身体跳到沙发上，依偎在花月身边。花月伸手抚摸猫柔软的毛发。
“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花月淡淡道。
“你真的知道？”
“不是每个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会有活着的理由，就算没有理由的人，也会努力给自己找一个理由。他们把这个理由称为目标、梦想。”
l轻啜一口酒，淡淡道，“梦想是美好的，可是假如它欺骗了你呢？”
“人们有时注重的并不是结果，而是这个过程。”花月凝视杯中的红酒，用手摇了摇。
“那你活着的理由又是什么？”
花月的手顿住了，她的声音很轻，“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l抬头看她，眼里掠过惊讶的影子。
“你在黑雾森林里死了之后，化成一只白色蝴蝶，我带着它来到这个世界，潜入梦里把它植入人类体内，直到第一百零一个人，才成功。”
“你完全不必这样做。”l的眼神已有些慌乱。
“我知道，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我的确回来了。”l说完，抬头喝了满满一杯酒。
窗外，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没有阳光，依旧是阴天。
过了一会，花月搁下了杯子，淡淡地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l看着她，她的眼睛还是那么迷人。
“去到你就知道了。”
—
l跟着花月走出了屋子，在楼下的小店吃早餐。
“我喜欢这里的拉面。”花月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塑料袋，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
“是吗？”l微微笑了笑，他记得刚到天空岛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上班是什么，对一只很普通的玻璃杯非常好奇，现在，她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个文明的世界。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花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只是时间过去那么久，你好像一点没老，而且变年轻了。”
“我本来就不会变老，可是……”花月没说下去，眼神忽然暗淡了些，其实她想说她很快就要消失了。她不说是不想让l知道。
“可是什么？”l却问了起来。
花月把话引到另一边去，“可是我也不会变年轻，所以我还是你第一眼看到我那时候的样子。”
“是吗？”l叹了口气，也拿起了筷子，“这世上该是有多少人羡慕你。”
花月也不说话，只是笑了笑，她的笑容不温不火，淡淡的，如同二月的和风。不知为何，l忽然想起了那片白色的玫瑰园，想起他和夕映在玫瑰园里漫步，想起她对他笑，她的笑容就跟花月现在的笑容一样。
吃完早餐，他们离开小店，走到长街外面。天空一片阴沉，似乎随时要下雨的样子。街上的人大多没有带伞，行色匆匆，好像生怕被雨淋到的样子。
“我们现在去哪？”l问道。
“坐公交。”
花月走在前面，l看着她的背影，她柔顺的长发垂落至腰间，那头发黑色中夹杂了一些金色，垂落腰际的部分微微卷曲。l又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人，心中忧伤弥漫，为什么我总要想起她，为什么我总忘记不了她？
很快，他们走到街口，来到南风公交站。车很快来了，花月上了车，l跟着也上了车。这时候人们刚好去上班，正是高峰期，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他们只好站着。每经过一个站，都会有许多人挤上车来，不久，车上就挤了满满的人，几乎再也挤不下了。l与花月本来隔着一段距离，后来不知不觉地走在一起，面对面站着，刹车的时候，他有时会碰到她的身体。她低着头没有看他的表情，他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还有多远？”
“下一个站就是了。”她淡淡答道。
他们从车里下来，空气变得清新了许多，刚刚车里实在太多人了。l看着面前的地方，有点像天空岛不夜城的游乐场，可招牌上面写着欢乐谷三个大字。l忽然明白过来，他去买了票然后和花月走了进去。
“你喜欢玩什么？其实我对这些已经不是那么感兴趣。”
“那边的。”
l顺着花月指过去的方向，那是一个摩天轮，比不夜城上面的还要巨大，“你要去摩天轮？”
“是的。”
这一天并不是周末，而且又是阴天，游客并不是那么多，一向热闹非凡的欢乐谷有些许冷清。
摩天轮缓缓转动起来，他们在座舱里，彼此都没有说话。l想起在天空岛上，他也是这样跟花月在摩天轮上面，他抬眼看了看她，她是否也在想那天的事情。她只是茫然地看着座舱外面，那座城市。城市被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雾气里，如同沉睡了一般。
“下雨了。”花月淡淡地说。
l抬头，看到透明的塑胶板上落下了雨水丝丝的痕迹。
“感觉又回到了从前。”l感慨地说。
“你喜欢这种感觉吗？”花月微微笑了笑。
“喜欢。”
“我们可以经常来。”
“你什么时候想来，我都可以陪你。”
“真的？”
“嗯。”
花月眼里有些湿润，她轻轻地说，“谢谢你。”
l刚想说什么，寂静的世界忽然响起轰一声巨响。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l看到一幢大厦燃起了火，升起黑色的浓烟，不到一会，那幢大厦竟坍塌了下去。那是嘉讯大厦，l想起来了，tony下一个目标就是嘉讯大厦，没想到这事情真的发生了。
“tony，他想一点点毁掉这座城市。”花月平静地看着那袅袅升起的浓烟，似乎早预想到这件事情。
“你知道是他？”l露出一丝惊讶。
“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
l缓缓道，“的确是他。”
“你见过他了吗？”花月问道。
“是的。”
“你为何不杀了他？”
l顿了一下，“我不知道，tony身上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我感觉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摩天轮仍在缓缓转动，座舱上升到最高空。
花月伸手抚摸l沧桑的脸，柔声道，“你并非不是他的对手，你心中有太多困惑，这些困惑阻碍了你，这说明你仍在迷失之中，你知道吗？”
l没有说话，他低着头，眼神如同一面雾气弥漫的湖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