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脸部识别软件

韦雨的身上被割成千疮百孔，血流了一地，死得不能再死了。他一看就知道，这种伤口不是某种兵器造成的，而是异能者使用的技能产生的效果。

韦雨的双眼还大睁着，死不瞑目，眼里残留着没有散去的惊恐和骇然。

他是看到了什么，会惊讶成这样？少年沉思片刻，不难想象，应该是杀他的那个人用了某些让他意外的手段。他伸手在地上抹了一下，血还没干，看来杀他的人刚走没多久。

他没急着去追，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软件，提示连接成功后，把手机摄像头对准韦雨的脸。

手机屏幕出现扫描的画面，底部提示：“……开始识别……识别成功……开始搜索……”

这类似于查字典，根据脸部特征关键词，先从安全中心系统的数据库中调出了韦雨的档案，再连接上异能协会的公开数据库，依次进行搜索。毫无疑问，异能协会的数据是整个异能界最权威的。

他把搜索转为后台进行，前端界面逐一显示出了搜索结果。

韦雨的个人信息，全部呈现在了屏幕上，包括他的基本情况、职业履历等。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他快速浏览略过，就去看那几项重要信息。

“异能协会资格认证等级证书：六级中级水属性异能师，认证时间：国历四年九月十二日……隶属异能组织：无，待批捕优先级：待定。”

待批捕针对的就是安全中心在年初颁布的《异能者禁行令》，禁行令明确给出了一年的宽限期，延期执行。这是留给异能者选择加入一个异能组织的时间。届时没有加入异能组织的，维和专队会对其进行批捕。批捕行动还没有提上日程，但是像青子衿那样数罪加身、恶贯满盈的通缉犯，却一直都在计划之内。在《异能者禁行令》颁布后，萧裕就开始了他对青子衿的雷霆一击，这一步确实震慑住了异能界很多反对的声音。有人说萧裕一直没有动青子衿，就是留到这一刻杀鸡儆猴的。

施行《异能者禁行令》的度一旦掌控不好，就很容易导致异能界哗变，为了避免引起广大异能者的不满，引发异能界动荡，批捕行动不宜过快，要细水长流，所以大部分异能者的处理方案，都是待定。

再往下看是满满的个人经历。如果被外部的人看到这些资料，肯定会大吃一惊，情报的详尽会让看到的人觉得身后仿佛有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个人经历里甚至提到了韦雨与江澜的私下接触，两人还互换过电话号码。这些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江澜工作尽善尽美，每次递交述职报告，都事无巨细地把任务过程一一上报。述职报告归档后，相关内容自然会添加到安全中心系统的数据库中。

看到江澜的名字出现在韦雨的档案里，少年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想看的东西已经看到了。

精神力六级，水系中级。

国历四年，也就是四年前，韦雨认证的六级中级异能师，四年过去，他可能是接近了那道门槛，也可能是停滞不前，但很显然他不是个没一点见识的初学者。会让一个中级异能师死不瞑目、眼里还保留着恐惧无法散去的，会是什么？

除了之前感受到的十一级精神力，还能是什么？少年笃定心中的猜测。

地上还留有脚印，他仔细观察了一番，不是女人的脚印。那口气还没松，又提了起来，不是青子衿，那就会是其他什么人。

异能协会认证的还存世的满级强者有六人，除了青子衿，有四人是异能协会的，那四个人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还有一个是龙华集团的，那个人，坐拥全国最大的犯罪联盟龙华集团，人数众多，对比之下，维和专队的寥寥数百人，就是沧海一粟。

也不是那个人。

地上的脚印很凌乱，没穿鞋，光着脚。看得出来，那人离开得仓促而慌乱，显然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情况。他沿着脚印的来源，追溯到了谷口处，从这个豁口进去，找到山洞，就能看到里面的青子衿已经化成了飞灰。但是少年也许是出于谨慎，也许是没什么兴趣，没有再往前一步，甚至看都没往里面看一眼。他用手掌丈量了一下脚印的长度，微微眯起眼睛，拖起箱子就顺着脚印去追。

他的脚步不急不缓，几乎可以说是慢慢悠悠，边走边想：谭老圣人说此行有惊无险，向西遇贵人，难道会是这位？

邱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口气跑出了那么远的，浑身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意识中抚摸过的那条长河牵引着他的方向，他一路狂奔，直到远远望见它清澈跳动的波光。邱予抛下包袱，跑到河边，猛灌了几口冷水，又洗了把脸，这才觉得胃里好受了点。

疯长到足有一米长的头发垂在水里，清澈的河水像一面镜子，映出了他现在的样子。邱予一怔，他竟然已经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了。

个子长高了，也许因为营养不良，身体消瘦，手腕的尺骨都支棱着。长久的岛上生活，让他的皮肤一直有些干裂，但现在竟然变得白皙柔和，手上裂的口子都愈合了。这是由于邱予不经风吹雨淋地在时间加速器里度过了七年，后来又经历澎湃精神力的修复，让他的身体和样貌都脱了相。

邱予一时恍惚，青子衿的话犹在耳边响起，醒来后的迷茫、不解似乎都有了某种程度的解释，他还不够明白，但是已经足够了。看着河面映出的这张陌生的面孔，他才惊觉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七年。

从十岁到十七岁。

人生最重要最青春最应该撒着欢儿地玩闹和学习、最该被母亲疼被父亲爱的几年就这样离他而去了。那样的日子他原本就不曾有过，也永远不会再有。他没有想过，自己在十几岁的年龄段里，应该在干些什么，又会长成一副什么模样，对于未来，他从来没有过任何计划或是想象。

然而十七岁，就这样措手不及地来了。

不知道那些看着他长大的亲人再醒过来，还能不能认得现在的他？匆匆而过的七年时光似乎从来不属于他，这一刻他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生命的短暂和渺小。

他想到的不是自己失去的这七年，而是青子衿。

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看着自己在一点点地死去。他只是七年时间，青子衿却是整整过了五十四年，从年轻貌美，到头发变白，满脸皱纹。

如果不是他的闯入，青姨她应该还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吧？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状况该多好，至少也能陪青子衿说说话解闷。

邱予郁结地揪住头发，憋在胸口的那口气无处宣泄，低头看着河面里映出的那张陌生的脸对着自己晃来晃去，愈发烦闷，他吸了口气，一头扎进水底。

这一跳，刚好被身后经过的少年撞见，少年大惊失色：“不要！”

邱予闭着眼睛，静静潜在水里，感受着河流在他身上的抚摸，不断洗刷滋润着每一寸皮肤。他觉得自己就像条涸泽之鱼回归到海洋母亲的怀抱里，亲切得不想离开。

那一刻，好像又回到了永安岛，回到了那片海洋。

在这样一个静谧到万籁俱寂的水底，他的注意力变得专注起来。视野里又一次出现了之前看到的那团蓝色气体，仿佛就悬浮在他眼前。突然出现在的物体惊到了他，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深不见底的河流中央，泛着黑亮的波纹，不断有鱼游过，有水藻在波动，根本就没有什么蓝色气团。邱予再次闭上眼，等到他沉静下来，蓝色气团又逐渐显现出来了。

体内仿佛有取之不尽的力量，精神也格外通透灵光，从没有过的专注，他真切地看清了那个气团的实质。

一丝丝絮状物质纠结在一起，像是一团麻，又像是有一双手把烟丝糅合在了一处。丝絮温和柔润，气团中央还掺杂着星星点点水蓝色的晶体，像是被人往水雾中撒了一把盐粒。

气团在半空中虚浮着。

邱予第一次看到它，是在韦雨的身上，而现在，它离开了韦雨，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觉得那里应该是他的脑海。因为只要他一闭上眼，那气团就缓缓出现在眼前。

闭着眼的视野里，背景漆黑一片，看不到别的东西，像是在夜空深处。在黑暗的衬托之下，水蓝色气团非常显眼。他的视线在夜色深处微微动了动，又看到了另外一团灰色气体。

同样的一团絮状物质，疏密不一，糅合在一处。和蓝色气团很相近，只是从色泽和形态上来看，灰色气团更加浓郁深邃，蓝色气团浅淡稀薄。

灰、蓝两色气团正相安无事地各踞一方，彼此间没有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