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归命格（3）
从铅白那新换上的衣服，经过一路的磕磕碰碰也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孔琉冲进山洞，本还担心回来时又遇上那狼可怎么办？但是幸运的是，孔琉一路上并没有再遇着它。当孔琉终于爬上最后一块石头，终于瞧见熟悉的洞口，孔琉长舒一口气，提起自己身上的最后一股气力立刻往洞口狂奔起来。
洞里的光线较暗，但是孔琉还是被眼前的一景惊呆在原地。只见一头银夜狼正把漠梵圈在自己的怀里，还不断伸出舌头舔着漠梵的伤口！
银夜狼似感到了外人的来到，抬头望向洞口。孔琉一时与那幽兰的眼睛相对，怕得愣在原地。但是银夜狼马上又低下头爬在草堆里，并不理会孔琉。
孔琉看着这狼并无恶意，便鼓起胆子揣紧怀里的药瓶，慢慢地向里走去。
“狼儿狼儿，你也是在救我哥吗？”孔琉看着正躺在狼怀里的漠梵，脸色似没有自己离开的时候那么苍白，心底便更加安心。立马爬进草堆里，掏出药瓶，将那无寻果全部倒进了漠梵嘴里，一转头见那银夜狼后肢上也有道相当狰狞的伤口，不时还在吱吱往外冒着血珠。孔琉眉头一皱，“狼儿，你把这吃了伤就好了！”说着，便将最后一颗无寻果喂进了那银夜狼嘴里。
孔琉实在太累了，本想等着漠梵醒来，但是怀里抱着漠梵，不知不觉却倚着狼背睡了过去。
漠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警觉地睁开眼，一个翻身便已立起身子，受了如此重的伤，但却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漠梵心下生疑，低头孔琉发红的小脸和那巨大的狼身便映入了漠梵的眼里。漠梵想起了那夜最后一幕，这狼应该就是那时叼走自己和孔琉的那只。来不及再思索，漠梵连忙摸摸孔琉的额头，发烫的触感着实让漠梵一惊。
这一觉孔琉睡得极不安稳，嘴里胡乱地说着些什么，但可以听清楚地只是一个“娘”字。
漠梵听着眉头紧皱。
“阿琉、阿琉。”漠梵在耳边轻轻地唤孔琉的名字。孔琉吃力地睁开眼睛，一睁眼，一个放大版的漠梵脸便出现在自己眼里，干枯的嘴唇似有笑容，“哥，你病好了，真好！”
“娘还在家等着我们，我们要赶快回去才好，要不然娘会担心！”孔琉说了些话，精神了一些，“哥，我梦见娘了，她一直在哭，其实我一点也不怪娘打我的！我现在好想她......”孔琉趴在漠梵的怀里，眼角晶莹。漠梵喂孔琉喝了点热水，只想着等孔琉睡着了，自己便去山上采点草药。
突然洞外凛冽的雪中窜出一道黑影，速度之快，等漠梵反应过来之时，那黑影已经来到了洞内。
这是一只银夜狼，而背上那道人影，漠梵又怎会不识得！正是碧娘！
她那夜罩在身外的披风已经不见，还是那一身普通农妇的装扮，与平日无异，只是身后多背了一把古琴。要不是那夜自己亲眼见证了碧娘戾气毕显的情景，自己很难将此刻眼前的妇人与音术师联系在一起。
碧娘脸色惨白地可怕，浑身上下尽是雪渣。银夜狼刚在洞内稳住身子，碧娘随之“扑通”一声，便从狼身上滑落，砸在了冰冷的地上。
见她这般虚弱，漠梵才稍稍安心。
“娘？”漠梵身前的孔琉明显也看到了这般模样的碧娘。但是她不敢相信，为何娘会出现在这，又为何是这般模样？
孔琉挣扎地起身，向那倒下的妇人方向跑去。
漠梵本不想让她知道，怎奈她已看到，既然天命如此，便让她早日看清这真相也好！
“娘，你怎么了！”孔琉终于看着躺在地上的自己的娘亲，一种空前的恐惧席卷脑海，“娘，你睁开眼看看我，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出手打人，娘你快醒醒，我知道错了！”
碧娘终是睁开了眼睛，她看了漠梵一眼，又看了孔琉一眼，却是一声苦笑。
想不到，最后狼是把自己送回这里。
她伸出手，拭去了孔琉脸上的泪痕，“阿琉，别哭。”
漠梵闻言，心里一惊，她既对孔琉还有感情，那天又何故要对孔琉痛下杀手！
“娘，我有无寻果！你不会有事的！”孔琉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疯狂地从自己怀里往外掏药瓶，但是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任她怎么倒也倒不出东西！
“我的药呢！我的药！”孔琉着急地看着碧娘奄奄一息的脸，摔了药瓶，开始崩溃大哭，“哥，我的药呢。”
“娘，你不要死！”孔琉烧得糊涂，这时才记起这无色果在昨晚就已经吃完了。绝望和无助就像洪水猛兽，决堤倾泻。
千尺无寻，十年果！原来自己是吃了无色果才能好得如此神速，“阿琉！”漠梵蹲下身子扶住了孔琉摇摇欲坠的身子。
自己的命是她救的！
“哥，你救救娘！我不要娘死！”孔琉死死地抓着漠梵的双臂，就像抓住了自己的最后一丝希望，不肯放开。
“阿琉。”漠梵叹了一口气，起身扶起碧娘，就想将自己的血喂给碧娘。毕竟这无寻果昨夜才刚吃，自己的血气中必还有无寻的精气，也许还能救碧娘一命。不想，自己刚要划破自己的胳膊，碧娘却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手。
“不用了，来不及了。”碧娘看着漠梵摇摇头，继而转头看向孔琉，“阿琉，不用伤心，娘只是去寻你爹去了，他等了娘好久。”
“我的琴......”碧娘声音越来越小，胡乱得伸手便往后背解自己的琴，漠梵眼快帮她解了绳子，放在她胸前。其实漠梵很想问她为什么那夜要对自己和琉梦痛下杀手。但是见此情此情他忍住了。她必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何况她现在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阿琉，还记得娘教你弹的曲子吗？”古朴的琴音从碧娘的指尖断断续续的流淌而出，回荡在这空静的洞里。
碧娘眼含笑意，看着孔琉听着琴声渐渐止了哭泣，就如同小时候一样——
——“保她十年的代价是你只能再活十年，你也愿意？”他冷冷地说着，一字一句听不出任何的情感。
碧莲抬头，瞧见巨大的斗篷下面的茅卜。
“红莲双星耀，一颗永留存。翠微一战，这颗丹药可助你一臂之力。”清脆的铃声渐行渐远——
“孩子，一定要好好活着，为娘——！”
——“砰”的一声闷响，琴声戛然而止。弦已断，人已空。
“娘！”孔琉惊呼一声，竟哭晕在碧娘胸前。
漠梵大惊，见孔琉气息极弱，忙割了自己的手臂，替孔琉喂下自己的血。只望这无寻果能救她一命，渡过难关。
漠梵安置好孔琉之后，便把碧娘与她手上的琴合葬在了后山，不料等自己回到山洞时，却哪里还瞧得着孔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