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蜜糖
“十有八.九是妖精, 我们绕过去吧。”陆唐下意识看向孙悟空，不知不觉间他早已将所有的决定, 不管是自己的还是队伍的，都交给对方了。
不光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是在用全身心阐述着“信赖”这两个字，一直用实际行动履行着第一次见面时许下的承诺——无条件相信他。
“被缠上也是个麻烦。”陆唐拽了拽孙悟空的衣袖, 就算是野生妖精, 或多或少也会有死党的吧, 绕过麻烦一了百了。
孙悟空皱了皱鼻子, 说道：“听声音像是个小孩子。”
“……应该不会是人类小朋友吧, 你想多了。”陆唐揪着他的衣摆, 踮着脚尖找其他路, “熊孩子都不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
“不是, 你先安静, 听我说完, 别动了。”孙悟空抓住他不安分的手，索性直接握在手心里，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
陆唐缩在他怀里挣扎, 对方的手臂就像铜墙铁壁似的完全突围不出来，他只好认输投降, 不动了。
“妖气倒是不重, 但妖术不弱, 恐怕这山间的精怪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孙悟空摸摸下巴, “这气息, 似乎有些熟悉。”沉思半晌，他捏了捏陆唐的手心，“我想去看看。”
“好吧。”陆唐摊手，谁让你是大圣爷呢，自然你说了算。
孙悟空揉了揉他的脑袋，嘴角弯了弯：“放心吧，我会处理的。”
“嗯。”陆唐点头，刚才的烦闷一扫而光，乖巧地由着孙悟空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转头叫道，“你们快点跟上。”毕竟妖术不弱，还是紧跟大圣爷的好。
“不过你刚还吓我一跳。”
孙悟空转脸：“嗯？”
“关于熊孩子，我们只要有一个就行了，再来一个我可真要招架不住，头秃。”陆唐笑嘻嘻，示意他看猪八戒。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身后人听得一清二楚。
孙悟空：“……”就不能安分点吗？
果然，猪八戒深吸一口气，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好在被沙悟净及时拉住。
“二师兄，你不是饿了没，要不要吃菜粥，或者还想吃点别的什么东西？野菜炸饼怎么样？我给你热一热？”被孙悟空一瞪，动作一顿，还没回过神来又被沙和尚一打岔，猪八戒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重新和沙和尚开始讨论起待会吃什么的话题。
陆唐则是被孙悟空掐着下巴正过身子，严肃教育道：“你别老是逗他，有什么意思，你头秃还不是因为你经常拽头发的缘故，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就是看他看不惯我又不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好玩。”陆唐搔搔脑袋，看到那边和谐相处也偷偷笑，笑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揪着自己的头发使劲拉到前面来看，惊慌问道，“诶，我是开玩笑的，不会真秃了吧，我还年轻，快拯救我的发际线。”
“？”孙悟空听的似懂非懂，一把拽住他要摸上去的手腕，“没有，你别老动它就不会。”
陆唐扁嘴：“我还不习惯这样束发。”之前都是他随便弄一弄，一根绳子就绑起来了，虽说松松散散的乱糟糟难看了些，但好歹不难受。
可——自从被孙悟空看不惯自己仪容不整，披头散发的模样之后，每天早上都是大圣爷亲自帮自己束发。
虽然是他的一番心意，但——该怎么说。
总感觉脑袋上顶了一座大山似的，沉甸甸的头发还拉拽的自己头皮疼，忍不住就想要摸一摸，甚至想拆下来。
每当这时候都无比同情女孩子，看来长发飘飘、梦中情人不是那么好当的，得付出巨大巨大巨大的代价。
孙悟空蹙眉，扳着他的肩膀停下来，让他正对着自己帮他正发髻：“别闹，弄乱了要重新弄，你又要喊疼。”
陆唐眼眉下敛，不是很情愿，被别扭扭的模样。
孙悟空低头，就能看见那饱满的额头，刷子一般又黑又浓密的睫毛，还有微微眯着弯成一条缝隙的眼睛，一级稍微有点塌陷的鼻头，他嘴角动了动，差点笑出声音。
之前小和尚说过，小时候周围人都说塌鼻子可爱，他为了被夸奖就每天没事按着鼻头，谁知长大之后周围又以高鼻梁为英俊。
现在想起来，孙悟空又记起小和尚当时懊恼又沮丧的表情，更想笑了。
其实还挺可爱的。
不管是塌鼻子，还是那副不甘心的表情，都可爱。
视线掠过鼻头，最后落在小巧粉嫩又微微嘟起的唇瓣，喉咙发紧，嘴里发干，有点像蟠桃，可比蟠桃还要水灵软嫩。
那触感，他是知道的。
孙悟空舔了舔干涩的唇角，若有若无清淡的甜香味在鼻翼两端蔓延开来，四周宛若莲花盛开，纯淡又清雅。
“还没好吗？”感觉到他手已经从脑袋上挪下来按在肩膀上了，可半天还是没等到他说话，陆唐脚后跟都站的难受了，略不好意思扭了扭脚腕，“我脚疼。”且，麻。
“啧。”猪八戒拽着沙悟净从孙悟空身后掠过，对上孙悟空回神后的眼眸，一点不怕他，毕竟——
这会某人的眼底满是温软柔情，哪有半分杀气，有什么好怕的。
“没事，有片叶子。”孙悟空在他脑袋顶上轻轻拍了一下，“走吧。”
捂着莫名其妙被欺负的脑袋，陆唐撇嘴正准备抱怨抗议，可抬脸对上对方虽然古怪但看起来却尤其温暖的表情，音调都高不起来，甚至不自觉还弯了弯嘴角，打心底里乐了。
“……”感觉早上的菜粥是不是放了糖，舌尖味蕾现在还泛着甜味，陆唐砸吧砸吧嘴，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很自然地拉着孙悟空的手，“走吧。”
孙悟空看着他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勾了勾唇角：“好。”他望着嘴里念念叨叨，试图追上前面两人的小和尚单薄又有些灰扑扑的背影，眼底都渗透着笑意，蜂蜜似的，粘稠又甜蜜，握紧了手，再也不松开。
其实，有人已经不知不觉习惯了自己的存在，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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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原地呆的时间太长，妖精都不耐烦了，他们向前走了两步，原本听着还挺远的求救声不知何时在距离他们更近的地方响了起来。
陆唐抓着孙悟空的衣角，怕一阵怪风就把自己卷走了：“烦，不依不饶的。”
孙悟空也提了几分警惕心：“本来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这也是自然。”
陆唐脚踢着地上错乱的枯枝，有些不耐烦，倒不是因为这一个妖精，而是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跟这个妖精一样死皮赖脸凑上来地妖精，一想起来就觉得麻烦。
孙悟空顺了顺他的头发，婆娑他的脊背，安抚道：“我们一路走来已经很是低调了，尤其是你的穿着打扮，很不像是大唐圣僧，不少妖精还没意识到，我们就已经走过去了，否则只会更麻烦。”
脚下咯吱咯吱的响，陆唐撑着孙悟空的手，小半边身子的重量靠在对方的身上：“唉，道理我都懂，但也挡不住我是真觉得他们烦。”
见他两颊微红，孙悟空捏了一把他最近确实消瘦的脸，甚至摸到了颧骨，脸上不显，心里确实也不满。
小和尚体质不好，赶路本来就已经很消耗体力了，每天还要为这些有的没的烦心，孙悟空揉揉脑袋，矮身视线和他平齐：“别急躁，万事有我，就算他们出现，我也不会让他们有接近你的机会，更不会让他们耽搁我们的行程的。”
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甚至——
孙悟空心内暗想，你就算不想赶路，我也可以带你去西天。
他说的确实没错，比如之前遇到的白骨精，都是在自己休息的时候孙悟空解决的，甚至没出现让他看见，确实没什么好抱怨的。
这样一想，陆唐也稍微有些释怀：“可能是走了这么长时间，沿途看到的风景都差不多，虽然身体不是很累，就有些心累。”
孙悟空蹙眉，难不成还要继续瘦下去？之前掉的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养回来，孙悟空视线飘过前面吭哧吭哧吃的不亦乐乎的猪八戒：“……”一时半会可能是养不回来了。
毕竟那熊孩子都瘦了，他们家小和尚整天挑三拣四，只有被强按着才肯多吃点的，恐怕得取完西经，彻底歇下来之后才能慢慢调养回来了。
“那要不，我们在前面小镇稍作休息，调整一下再赶路。”孙悟空提议道，“你最近脸色也不好，我们找个医馆抓几服药调理调理身子。”
顿了顿，他说道：“我手上的灵丹妙药，对凡人来说还是过了些，等有空了带你去问问，再决定能不能吃。”
“啊。”陆唐忽然两只眼睛冒星星，满脸崇拜看他，“感觉你好厉害。”
“嗯？”孙悟空被这亮晶晶的眼神顿时击中，尤其满足，但也疑惑，“怎么了？”
陆唐掰着手指，认真地数着说道：“你看呀，本事高强，会打妖精，自理能力还强，我好多东西都是你整理的，好多意见也是你提的，都很好，嗯，还这么会关心人，考虑事情如此周到。”陆唐啧啧两声，感慨道，“你是全能的吧，还是完美的化身？”
他故作夸张地做了一个Perfect的手势，自顾自笑的不能自已。
“噫，他就是为一个人考虑周全好吗，你看他顾得上我们了吗？”猪八戒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不满插话道，别说关心，完全就是无视我们好吗。
陆唐挺胸得意道：“那是因为我们关系最好！”
“……是是是，你们关系最好，好到要穿一条裤子，真是。”猪八戒没想到他这么理直气壮，一时语塞，转身对着沙悟净呵斥道，“你看吧，我就说那只猴子肯定会操心的，哪用的着我们！你还偏偏要凑上来，这不是打搅人家嘛！”
明明只要你不说话，我们在一旁默默听着保护师父就是了，可你偏偏要引得他跟你斗嘴，受了气还要拿我出气。沙悟净委屈，但他不说。
毕竟二师兄更委屈，他好脾气地哄小孩子说道：“是是是，是我的错，我就是想着咱们距离近点，就算妖精来了也好应付，是我想的不周全，嗯，怪我。”
有人哄着当然不错，猪八戒心情舒缓不少，但面上仍旧气哼哼的，弄得沙悟净一直低声说着赔不是的话。
小孩子，多哄哄，毛就顺了。
他们说说笑笑完全忘了小妖精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小妖精彻底践行了山不就我，我来就山的原则，径自直接空降到了他们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