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子母河
第二天一大早, 他们就进了宫。
孙悟空早前就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几个妖精国师早上一般都在道观上早课, 这个时间点绝对不会碰上。
有唐朝皇帝的公文, 他们很容易就见到了车迟国国王。
国王面色红润，并没有跟妖精呆在一起久了就病恹恹的虚弱，就是性格有些缺陷, 完全没主见，跟他说什么都要犹豫思考好半天, 沟通忒累人。
不过这样也好, 虽说麻烦点，但盖章还挺容易，对方甚至连大唐境况都没多问, 也是秉持着不多管闲事的态度, 闭关锁国玩的很投入。
拿了通关文书, 几个人以免夜长梦多，立刻就要出城, 国王也不挽留, 派了几个人送他们就算完事了。
只是陆唐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就在师徒几人已经到了城楼下，眼看再多走两步就真的离开车迟国境内了, 之前一直在辛勤劳作的几个和尚忽然发起暴动。
他们一个个疯了一样, 不顾道士挥舞的鞭子, 拼死冲着陆唐的方向直直就扑了过来。
被孙悟空挥舞着金箍棒尽数挡住, 面容冷硬地拦在众人前面。
陆唐：“……”还以为要被群踩了, 心脏疯狂跳。
那带头的和尚被一阵疾风吹得差点失了方向，原地迷瞪半晌脸上由迷茫变得尤为惊惧，上前一把就抓住孙悟空的衣服，大声叫嚷着：“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陆唐被严严实实挡在孙悟空身后，手扶着他的腰露出一双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就知道。”
一切肯定都是计划好的，这些个□□分子恐怕也是提前有人指导，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管这件事。
处心积虑想让他们黏上？
呵，他偏不。
陆唐拽了拽孙悟空的衣服，小声说：“不管，既然都能安排人来拦住我们，那就说明这些人的苦难他们都是知晓的，既然如此，怎么不愿拯救这些人于苦海？”
“我们走吧。”他才不要他的团队蹚浑水，也不要他们留下来对付那三个不知什么来头的妖精。
孙悟空一抬手，白光一闪，那些情绪激荡的人唰地被弹了出去，稳稳当当落在不远处。
面上皆茫然一瞬立刻故技重施又要扑上来，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只能拼命拍打着。
“我们走。”陆唐招手，示意大家都跟上，再待下去还不知道又会出什么状况。
一边的沙僧看着紧贴上来和尚扭曲的五官，听着他们凄厉的呼救声于心不忍，踌躇着一步三回头。
陆唐无语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别忘了，菩萨可都看着呢。”他示警性地说道，“可别忘了你二师兄的例子。”
你破坏了人家的苦修，变成小孩了你养着？
猪八戒：“……”咬牙忍了，先离开再说。
眼底有一瞬间变得坚定，沙僧立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声，脚步稳健，紧跟在猪八戒身后。
他瞄着身边一脸淡然，周身仿佛闪着金光的陆唐。
心内感慨自己所学还是太浅薄，以后还是多跟师父说说话，或许也能多悟出些什么。
全程将他崇拜的视线看在眼里的猪八戒：“……”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师徒四人，连带着一匹白龙马，就这样轻轻松松过了车迟国。
走出去几里地之后，陆唐让孙悟空悄悄回去看过一次。
据说他们走后，很是突然的，被国王极为器重的三个国师在又一次做法布雨的时候竟然被雷电劈中，众目睽睽之下变出了原型。
众人这才得知，原来他们一直被妖精迷惑，所幸百姓们都没有受到伤害，就只是苦了城中的和尚们，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苦难。
为了将功补过，国王立刻下令大肆修缮寺庙，礼待和尚，甚至过路的僧人们也受到了极大的尊重，被尊为上客。
陆唐：“……”可以的可以的，这很强势。
沙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原本对陆唐就有的十分崇敬立刻变成了十二分。
之前就对陆唐言听计从，现在更是连陆唐的一呼一吸都觉得充满了禅意，俨然成为一个十足的师父吹。
对此，陆唐十分得意，甚至有些膨胀，被孙悟空摁着脑袋□□了好机会，抗议无果，这才逐渐收敛，只偶尔才会露出故作高深莫测的神情逗弄沙和尚，看的猪八戒牙疼。
他抽搐着眼角将当了真，亮晶晶着双眼企图悟出一星半点道的沙悟净拖走——
毕竟，若是被某人忽悠成大傻子了，谁为自己鞍前马后端茶递水做吃的。
出了车迟国，这次走的时间不长，很快又到了一座城池外围。
一条清澈的小河缓缓流淌在身侧，陆唐站在城下，眯着眼睛仰望着城门，阿嚏一声搓了搓脸蛋。
孙悟空拎着斗篷盖在他的身上，把着他的肩膀轻易就给他囫囵掉了个个，让他跟自己面对面站着，边系带子边说道：“慢慢要到冬天了，穿暖和点，抬头。”
天气逐渐转凉，冷风刮在脸上刀子似的嗖嗖嗖，陆唐说话隐约都可见白气了，他咬了咬下嘴唇把下一个喷嚏生生咽了回去，双眼含着热泪：“太重了。”
这时代可没有羽绒服，要想保暖全靠厚重感。
晚上睡觉盖着是踏实，可是走起路来跟绑了铁锤似的。
他又不锻炼肌肉，更不想被勒死。
不要不要。
孙悟空眯眼睛：“一件斗篷，能有多重，难不成身体就不重要了？”
陆唐扁扁嘴，转脸看另一边同样冻得有些哆嗦的猪八戒。
他倒是瞎担心小孩子的成长健康，目光忧虑看向城内：“进去之后再买点衣服吧，不然晚上肯定会冷的睡不着觉。”
孙悟空点头：“嗯，被子褥子也多置办点。”他多嘴问道，“还有钱吗？”
陆唐双手环了环自己的腰，又比划了一个大圈，笑着说道：“我腰缠万贯！”
孙悟空顺势也捏了一把：“连点肉都没有还腰缠万贯。”
被他捏的痒的不行，陆唐嘻嘻笑着直躲，被孙悟空拽住胳膊又拉了回来。
两人面对面，视线在空中相撞，柔软的气息蔓延在周围。
“咳咳咳。”猪八戒冻得直跺脚，这次可真不是他故意的。
喉咙发痒他也忍不住，即便妖精，也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妖精不是。
“别动，我看看，脸上是不是冻伤了？怎么红红的？”
孙悟空大拇指擦过他的脸颊，带起一阵酥痒感，麻嗖嗖的，直接窜到了陆唐心里。
“哪有，这点冷还不至于。”陆唐慌张拂开他的手，转身去了另一边。
看着他仓皇逃开的背影，孙悟空低头捻了捻似乎还残存着温软触感的手指，眸色微微暗沉，没说话。
逃开了孙悟空的视线，陆唐却感觉到一股陌生的燥热从心里涌上来，久久不能平息。
他看着沙僧正在打水，赶忙给自己找事似的上前询问道：“你做什么呢？”
沙和尚趴在地上，抬起脸，嘿嘿一笑：“烧点水。”
陆唐赶忙叫道：“倒掉倒掉。”
猪八戒凑上来，不满道：“怎么了，水囊没水了，这看着挺干净。”他们都知道陆唐不喜欢喝生水，每次都要烧过之后才饮用，相处久了，慢慢也跟他一样了。
陆唐指了指城墙上的牌匾：“亏你们还提前就已经知道要跟着我取西经，一天到晚只忙着兴风作浪，连提前准备都不做吗？”
孙悟空皱眉，走过来警惕地将气息探出去，倒是也没发现水里有妖气：“西梁女国，怎么了？”
他低沉的嗓音就像是大钟一样咚咚咚撞在陆唐的心尖上，不疼，但尤其震撼。
陆唐偏过脸，不敢看他，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小小声说：“没怎么？”
“没怎么干嘛不让我喝水，我都快冷死了，烧水烧水。”猪八戒横他一眼，催促沙和尚。
恨不得一个法术就能立刻用上热水。
沙和尚左右为难，知道肯定是要听师父的，可又不想猪八戒生气，只得求助地看向陆唐。
相比起二师兄，师父偶尔还是讲道理的。
陆唐冰凉的手搓了搓不知何时变得滚烫的脸，轻咳两声缓了缓心情，又恢复了平时的调侃语气。
他翻个白眼：“你喝你喝，要是怀孕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自己都还是小孩，难不成还想要个小孩不成？”
猪八戒眯眼睛：“你什么意思？”
沙和尚一听，知道这水肯定有诡异，急忙倒掉站起来。
他先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猪八戒的身上：“二师兄，你先别着急，听师父说完。”
猪八戒嘟嘟囔囔裹紧了衣服，看一眼沙和尚黑红憨傻的脸，嘟囔一声粗人就是皮糙肉厚，耐寒都比其他人强云云的话。
沙和尚急忙安抚他：“师父说了，到前面多买两件棉衣服，你先忍一忍，多穿两件就不冷了。”
带着体温的衣服包裹着身体，暖烘烘的气息顺着毛孔钻进身体里，猪八戒披着沙和尚的衣服，宛若团子一样被包裹的甚是严实，身体由外而内慢慢暖和起来，也就不抱怨了：“说罢，这次又是什么妖精？”
陆唐解释道：“倒也不是妖精，只是这城池有些来历，这国既然叫做女国，自然都是女人没有男人。”
看着他们惊讶的眼睛，他也不卖关子，紧接着说道，“这西梁女国城外有一条子母河，凡是女子年满二十岁才可饮河中之水，形成胎气。这城外还有一座钟迎阳馆驿，驿门外有一个‘照胎泉’，如果吃了河水，到照胎水边照一照，双影的话，就能生小孩。”
他看向猪八戒，问道：“这样，你还要吃水吗？”
“……什么玩意？”八戒惊得向后一跳，甚至低头去看身上有没有被溅上水花，抚着胸口惊诧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的糖，你什么体质，遇到的怎么都是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话说。”
他微微蹙眉，好奇道，“男人也能怀孕么？”
沙和尚来不及惊讶，连忙将刚才的水壶拿出来，仔仔细细将里面的最后一滴水都控了出来。
一声亲昵的糖叫的孙悟空脸色暗沉，但也没法发作，勉强按下不爽，瞄了一眼河水：“还挺有趣，男人真的能生子？”
陆唐耸耸肩膀：“能不能生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能怀上是真的。”
原著中猪八戒可是打过胎的，他眼神飘过猪八戒，看的对方后背一凉，狠狠瞪他一眼。
眼看着孙悟空很感兴趣地看向河水，陆唐一脸囧，拉了拉他的胳膊：“走啦，别看了，你又不要生小孩，赶紧进去吧。”
猪八戒倒是一脸若有所思，颠颠跑上来问道：“糖，你要是喝了也能怀孕吗？”
“呸，小孩子家家胡说八道什么！”陆唐眯眼睛：“就算我脑子进这个水我都不会喝的好吗，别说我为什么要生孩子，就说光怀上都要疼死个人，还生呢，半条命都去了一多半了。”
他抿着唇，郑重其事说道：“以前遇见过一位孕妇，十月怀胎辛苦折磨，一朝生产又差点命丧黄泉，生育孩子可不是光嘴上说说，她们承受的可比我们取经九九八十一难更要艰难，所以说，我们一定要尊重女性，她们所不容易的，待会进了城，你可别跟进了天堂一样得意忘形。”
沙和尚听得认真，立刻双手合十，拜佛之后也认真回应：“是，谨遵师父教诲。”引得猪八戒回头瞪他，“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哪跟哪了就是教诲？”
闻言孙悟空也是眼眸微晃，刚才还犹疑的神情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大踏步跟在陆唐的身侧。
这么痛苦还生什么孩子，花果山千千万的猴子猴孙难道还不够吗？
猪八戒翻了个白眼，跟上去不甘心反驳道：“我是经历情劫，又不是看到谁都可以的，我也很挑的好吗，仙女看多了你觉得看这些还有感觉吗？”
陆唐啧啧两声，就因为你是猪八戒，你说这话都很没有说服力好吗——
不过，他这小身板，也就只能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