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参尘
行至村口,西陵杰正带人点火把来寻,见东方晴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只责备了手下几句,见有人受伤,便下手为祭星辰把脉,原是真气紊乱伤了经脉,血流不通,不及时救治恐致残废,不容多说,亲自盘后,运气替他梳理。
众人屏息照看,约一刻,祭星辰忽觉周身顺畅,四肢舒展,背后一道清流缓缓运行,胸中散开,一阵腥咸醒了过来。回头见一中年男子盘坐身后,面色柔洁,汗侵须眉,身上华服已是湿透。
西陵杰见他醒转,微微一笑收势而起:“后生可畏,这位兄弟如此年纪竟打通任督二脉,此等功力真是罕见啊!”
祭星辰听他声音沧桑,又一派君子风度,赶紧起身道:“多谢前辈相助,晚辈实不敢当!”他从小经师父悉心教授,江湖路数倒还懂得。
西陵杰见他少年老成,礼数周全,转过身对屋内众人笑道:“哈哈,年纪轻轻便打败“阴山二煞”,又如此谦逊,真乃我武林之幸也!”
祭星辰看向楚风,楚风急介绍道:“这位是西陵杰大人,已助你疏通了经脉,恢复真元!”
祭星辰又拜伏言谢,那西陵杰见才自喜急忙将他扶起。再看楚风,当日初遇,替他葬了师父,只觉的这孩子孝义虽佳却拙于言行,便将他安置做了赶车。如今虽仍是瘦弱,形容举止却是落落大方,这次
救下东方家大小姐他也功不可没,
心下更是欣赏。
饭毕,西陵杰唤过楚风将他三人重新安排一处,命人好生医治照料,祭星辰二人便将丛林所遇之事说给他知。
西陵杰本是扎营在丛林外等消息,听的二人如此一说才知萧清远一行已经遇害,私咐半天,此次是来请灵族一起参加武林盛会,如今出此意外若再深究免不了伤了两族和气,况且东方家大小姐也随自己车队而行,各方势力忽明忽暗为安全计,只得急下令戒备回程,只是一想到萧氏兄弟死的冤枉不免时时悲愤。
过了半月,祭星辰伤势大好,东方晴时常来探望,那楚风从前小心翼翼藏身立命,如今头发竖起又换了新衣也算俊秀,四人年纪相仿,常聚一处比剑斗智相融交好,西陵杰这才心下稍宽。
时日八月十五,行至大雁山地界,当地市集繁华,处处一派祥和,西陵杰命队驻扎山下。星月新奇,央着东方晴要去耍玩,姑娘家最爱热闹,带着几个丫鬟便一起去了。
祭星辰见这外面世界人族繁盛,心中喜悦格外开怀。抬眼望前,那山脉连绵无尽,其势却缓,只一座尖尖之山凛然高耸,此时深秋,那山铺满枫树,火红胜天,让人振奋。
西陵杰望着那处,轻轻抚须,脱口吟道:“一字秋凉无去处,大雁抬头见南山!嗯,果然好景!”
通报了山上沙弥,一行人便欣然登上。一路落叶沙沙,溪水潺潺,众人走了半月平原,此时登高远望,正是秋高气爽,心旷神怡。
又几段蜿蜒,便见一排青石台阶错地扶摇直上,约有几百。向上望去,尽头处好个无墙大院落,两颗梧桐老树守着,外系一口青铜老钟,几个灰衫小僧合手垂立在丈二巨门两侧,门顶一块大匾,漆着三个金字--参尘寺,字体苍劲庄严。环绕周围,方圆十里青瓦白墙,内里数层阁楼呼之欲出,数
丈高塔耸立其巅。
祭星辰心中叹道:“好气派的寺庙”。楚风却在心中偷笑,那几个青色光头在漆下锃锃发亮。须知,这神洲大陆却有两处参尘寺,此为分寺,主寺还在中原,与那“玉虚宫”双雄并立,气势更伟。
说话间便上至院外,几个老僧正好迎出,最前那个身披金红袈裟,面上神光慈祥,正是寺庙主持觉清大师。见众人来到,双手合十笑曰:“西陵大人贵客远来,实令敝寺蓬荜生辉啊!”
西陵杰欠身施礼道:“不敢当,大师亲自出来,倒是我等叨扰了!”
未几,却听得一声爽朗,主持身后跃出一半老豪僧,手提一铁禅杖,粗短的脖子上挂着硕大一串佛珠,红光满面,大笑道:“西陵世兄,一向可好?”
西陵杰见到他,脸上笑出:“觉远大师,别来无恙?”
他乃觉清师弟,性格粗放,更是个武痴,不卖礼节直道:“十年一别,不知西陵世兄功夫进步如何?”
西陵杰知他性情,也不推脱,抬手招呼:“一试便知!”
正合心意,那觉远便道声“承让”,挥杖便来。
西陵杰脸上见笑,从怀中掏出铁箫架住。两人禅光箫影,变幻极快,顷刻已接了二十多招,祭星辰和楚风两个看的如痴如醉。
未几,他二人却又拆了三五十招。觉远杖上虽然刚猛,西陵杰却也不逞想让,那大和尚乃是个急性子,急不得胜便丢开家伙,使双掌来攻,西陵杰知他“大力金刚掌”厉害,不能手接只使铁箫架住。拆不过十余招,觉远一掌削来,铁箫不敌竟自折弯,又被他一把抓住,西陵杰急夺不过,便顺势丢开,身形左右两晃翻身直退过丈外,觉远这才哈哈一笑,甩手将铁箫插进身边老树。
西陵杰这才起手左右用出绝学,上下交替一转,收左脚,右手压下侧身一指,只见一道青气似剑般从两指发出,这一式出神入化动作潇洒,众人一阵暗叹。觉远不待硬接,只朝地打出一掌,掌力到处,地面挥起一阵尘土,却也趁势退开了三尺,避了指上锋芒。待烟尘散开,众人看去,那地面已穿出个不知深浅的洞来,西陵杰站定颔首。
觉远却不过瘾,朝着院中一块磨盘大小的歇脚石,喝声“起”。沉身用力双手合十拍出,那青石应声疾撞过来。西陵杰微微一笑待青石近至,方一个侧身跃于空中,单手划个弧运气回首又是一指,青石“砰”一声爆裂开来。
觉远大师这才笑道:“哈哈,西陵家的“虚空指”果然名不虚传,老衲佩服得很呐!”说完抬手将丈把远的铁箫从树上抓下抄进他手,略略一抚,上前交还给了西陵杰。
众人见方才已然弯曲之玄铁箫竟恢复如前,更无一丝褶皱,西陵杰抱拳笑道:“大师内功深厚,佩服,佩服!”觉远这一手内家功夫露的不动声色,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两人哈哈一笑罢了手,祭星辰心中凛冽,前些日子遇着那阴山二煞,武功阴邪已是十分可怕,如今见这二人才知功夫能至这般出神入化的境界。
觉远大师见他胸口轻伏,目蕴神光,惊诧道:“这位小兄弟端的好内功!”脚下一动略至他身前,右掌一式“泰山压顶”按上肩膀。祭星辰不敢唐突,只一股内力护住,觉远已探得虚实,自收了掌,祭星辰轻抬脚,地面石砖印上寸许脚印。
“西陵大人座下真是人才辈出啊!”觉远大师笑道。
西陵杰微微一笑:“大师过奖,这几位少侠乃是在下新交的朋友,前些日子阴山二煞也败在他们手中!”
觉远大师发一声叹,正色道:“果真自古英雄出少年!”
觉清大师皱眉道:“那阴山二煞自投靠了魔族便少在江湖行走,近日重出江湖,实在不知是何缘故?”
西陵杰沉吟道:“此行奉盟主之命,身系重大。不然在下必定亲自追击,查个明白!”
寒暄一番,觉清主持便请众入寺小憩,共赏中秋圆月。祭星辰和楚风闲的无聊,便待出去再领略这大雁山上的美景。走至中廊,忽听的寺院外有人喧哗,那娇声不是东方晴还能何人?两人哑然失笑,急忙走出。
原来东方晴几个逛完集市,听的西陵大人带着楚风等人上山拜访,便兴奋的也要前来。寺庙哪容女客,几个沙弥山下慌忙拦住,那东方晴倒也机灵,教大家束了头发又换了男装,几个一路呼喝娇斥直闯上来。
走出门外,却见几个沙弥正将一个男子挡在台阶外不给放行。两人正自奇怪,那男子正朝这边看来,一身白衣,英姿飒爽,好个小生!正是肤如白雪犹不及,眉上青云胜三分,额头秀洁,鼻挺小巧,唇上鲜艳,齿若玉珠,果然天生丽质难自弃,微微一笑更倾城!楚风一时看的呆了,东方晴远远见他这幅呆样,得意一笑:“喂,看什么,没见过人家女扮男装
吗?”
楚风回过神,笑
道:“噢,原来是东方公子啊,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
东方晴在山下好生打扮了一番,却被打趣不觉心中一恼,推开那沙弥跳到楚风面前,双手拉住两边发带,复道:“喂,看清楚咯,我这身打扮不好看吗?”
楚风嘴角一撇:“东方姑娘自是潇洒佳人!”
“比你怎样?”东方晴拉住他急切问道。
楚风俯身道:“在下是粗愚之人,哪里可比?”
东方晴听此,脸上一变,哼一声转过身去,楚风心中呵呵也不多说,径自走了。
星月兄妹早习惯了他两个争嘴逗趣,便各自笑开。星月攀着哥哥,一身淡青,三尺银丝束在脑后,秋光下顾盼生辉,自是一般风景,此时调皮一笑,真如那林中溪水,幽幽过隙,清洌自然。
这番争吵早惊动了里面,主持出得寺外,方知那白衣公子乃是东方城主独女,不敢怠慢。于后院清静处打扫了香客上房,众僧弥不得随便靠近。
是夜斋毕,主持和师弟自与西陵杰等几位豪杰参茶说佛,谈武论道。祭星辰等告了几位前辈,便从后院上山独自赏玩去了。
那后山顶上立着一座旧亭子,几人在亭下吃了些节饼又聊起各自往事,月朗星稀,银光铺在如血般的枫林里,风吹过,簌簌沙沙,似赤云天马袭来,祭星辰心潮澎湃,不知觉多喝了几杯,突然望着天空叹了口气。
楚风不解:“祭大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