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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大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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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千金硬生生的挨了三天三夜, 到她烟毒已深,终于抵不住松了口。

方金河得到了张千金的口供, 立刻让人去核实,紧接着他马上让程棠去桂西取证。

然而当天下午,乔厚德已经找上了门。

乔厚德果决而有魄力,他不走什么弯弯绕绕的路, 直接带了兵围了方公馆。

平阳的军警并不强势,要出动也是官府出动, 程序繁琐、兵力也软, 不像乔厚德私自拥兵,暗运军火。

方公馆被围得严严实实,这下连平阳的百姓也不敢在围观, 乔厚德脸色很冷,他站在方公馆的门口, 扬言方金河不出来, 一炷香后就杀了门卫。

方金河并不用等一炷香,只过了两分钟, 他就自己出来了。

“乔司令,这是做什么?上回说要来我们平阳玩耍, 说要来方公馆做客,可这么多人,我们方公馆招待不起呀, 要不我定个饭店, 咱们去坐坐?”

乔厚德怒骂:“方金河!你少给我装模作样!人呢!我夫人, 我儿子呢!交出来!”

张千金不见了三日,乔厚德即使平时不关心这个妻子,也会稍微起了疑心,然后他一问,下人都缄口不言,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命人查了半日,发现乔严、刘立、张千金、巧乐,都去了平阳!

他在桂西一查,人都在方公馆,而且还是他们自己上门的!

这就很不对劲了,他继而查到了沈太太,他一查,稍微深思一下,就想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实在太了解张千金了,她脑子一向这样蠢,他给她擦了多少屁.股,这次也是。

不过方金河实在胆大包天,他乔厚德的人也是他能扣的吗?

方金河慢条斯理地笑了笑:“乔司令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乔四少爷、乔夫人都在我们方公馆做客!乔司令让我‘交’人出来?乔夫人和乔少爷自己身上有腿,他们要是想回去,我方公馆肯定是会开汽车送回去,可是乔太太说我们方公馆的菜做得好,乔少爷说我们方公馆的茶很香,想多住几日,乔司令这样带着人上来说要我们方公馆‘交人’,我们是交不了的,要不我让我人去请一下乔太太和乔少爷,就说您来了,看他们想不想回去?”

乔厚德冷冷盯着他,他果然最恨这些文人,嘴皮子很厉害,也够虚伪,从来不见棺材不掉泪。这样的假把戏还拿来糊弄他?

张千金铁了心是要害关玉儿,在桂西他就看出来了方金河这位太太跟他心头肉差不多,张千金要他戴绿帽子,他将人扣在了方公馆,还能心平气和的请人做客?

那么他大费周章设了圈套让张千金也钻进去是为什么?

肯定是屈打成招了,刘立或者乔严供出了幕后主使,所以把张千金也套了进来!

他得知这件事之时,特意查了张千金带了多少烟,他一看,立刻带人来了平阳,并且带了洋烟。

张千金带的烟,连一天也撑不住,这都第三天了,她肯定快疯了。

还能指望方公馆给她抽烟?方金河自己就在禁烟,手里头没烟不说,就算有烟,也不会给张千金抽。

乔厚德不跟他废话,直接拿出枪指着他脑袋:“方金河,开门!”

让他意外的是,方金河的并没有显出一丝惧怕的神情,他的态度与此前没有任何差别,礼貌而疏离,带着一丝笑意,只是藏在眼镜里的双目冰冷。

方金河依旧神情淡淡:“乔司令,门我肯定是要开的,可是您拿枪指着我就不对了,不,我的意思是,万一您这枪走了火,太太或者您儿子听见您来了正好出来,您又没打准,打到了自个的亲人可就不好了!”

乔厚德眼皮子跳了一下,空气里闷闷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像是要下雨。

他穆然仰头看了一下天,头顶上已经起了乌云,夏日的天说变就变,老天爷的心情谁也说不准,方才还是艳阳高照把人热了个透,这会儿更热,但是雨也仿佛快了。

天空突然砸了个响雷,乔厚德的一向稳如钢铁的手不知怎么地,就抖了一下,就像有什么不详的预兆。

紧接着他看见了一个男人扶着张千金走了出来。

乔厚德的眼皮又跳了一下,张千金脸上少有的没了妆容,整张脸蜡黄发青,双目空洞,瘦骨如柴,好似一具快要干扁的尸体。

但她头发却没有乱,不知是出来时被人梳理过还是怎么,她头上还带着黄金做花饰,那花饰亮晶晶的,就像是她身上唯一的亮处。

她抬眼看见了乔厚德,许是天空太黑了,乌云太密了,乌黑的眼珠子浑浊,没有映出光。

就像在看石块看房屋,她的眼神没什么波动。

“张千金!”

乔厚德喊了她一声,她并没有理会,她好像反射弧格外的长,半响后才笑了起来。

就像从喉咙里发出的古怪笑声:“你来了呀,怎么样?新的相好舍得放人?”

乔厚德被堵了一遭,他的确又有了新的相好,但是张千金这几年脑子不太正常,他一直瞒着不让她知道,没想到还是让她知道了。

他冷冷地盯着方金河,还有谁,必然是方金河告诉她的!

扶着张千金的是阿云,方金河示意他将人扶到前面挡着,他现在并不打算开门,只在乔厚德的枪口之间放着他太太。

“乔司令,别激动,您太太因为来接您,连早饭都没吃,现在很虚弱。”他笑了一下,“她现在见不得枪,也好久没抽烟了,稍微刺激一下就会咬舌自尽什么的,啧啧,我就说洋烟不是什么好东西,乔司令非要不遵规则拿来做买卖!如今您太太也跟着受灾了!”

乔厚德双目如野兽,盯着他不说话,方金河一个人说:“我们方公馆有位好医生,是留学回来的许大夫,他给尊夫人把了脉,听了诊,情况很不妙呀,五脏六腑都衰了,乔司令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吧?我们为了给她治病,先让她戒烟,乔司令你说呢,回去还给你太太抽烟吗?”

“烟!给我烟——”

张千金一听见烟,又开始发作,阿云立刻拿布堵着她的嘴,方金河不管旁事、非常正经的说:“抱歉,为了让尊夫人不自尽,只有这个法子了。”

“放人!”乔厚德双目鼓如铜铃,眼睛里全是杀意,“别以为我不敢,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方金河不信,不是说乔厚德不敢,而是他办不到。

隔着铁门,前面还有张千金。

而且方金河对这种场景见识得太多了,他几乎在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就能反应并且开始躲避,他对这个很在行,他曾经计算琢磨过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这关乎他的生死。

今天乔厚德必须要扣在这里的,只是现在时机还没来,还得跟他扯一会儿。

方金河:“乔司令,我可是中央任命的商会会长,这青天白日的,众目睽睽,你要是开了枪,那可是谋杀朝廷命官呀!”

事实上一个商会会长,连公务员都算不上,也不是什么朝廷命官,他现在只是一颗棋子,上头有意要整治中区,他只是顺意来捞功、以及证明自己有用。

“还是说乔司令不在乎?”方金河眯了眯眼,“毕竟乔司令手头有兵,还有权,是桂西的一把手,人人传你是桂西的新皇帝,那可是威风凛凛呀!”

“胡说八道!”乔厚德可不敢戴这顶高帽子,桂西多大?他手里的兵有有多少?上头如果铁了心要治他,那他只能是死路一条!他咬牙切齿,“什么一把手,土皇帝?方金河你是故意当我们桂西的市长不存在了是吧?你安的什么心!”

方金河笑出了声:“乔司令这话说得可不对啊!怎么是我安的什么心?”他眼眸从眼镜里打了出来,狭长的眼皮子一挑,有些摄人,“乔司令忘了桂西的李书记怎么死的?桂西巡警的赵警长怎么死的了吗?”

乔厚德破口大骂:“方金河你什么意思?李书记明明是贪赃枉法自尽了,赵警长是知法犯法杀了人被我逮住了!方会长难道还要为恶人打抱不平!”

方金河冷冷道:“乔司令,这两个人也死得太巧了,偏偏是挡了你的路的!陆续死了,还疑点重重,而后你巧得了大权!还废了桂西这两个职位!难道大伙的眼睛瞎了吗?”

这其实都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只不过乔厚德隔着纸张办恶事,偏偏他手里有兵,别人都不敢说话。

他实在做了太多恶事,十根手指都数不尽,但是奈何大事年代久远,难以查到。

方金河要正大光明的扳倒他,必须有他的罪证,他现在不能一枪把人崩了,做人得讲究证据。

事实上方金河一向讲究证据,他探着线索摸到了真相,在上元的时候就很喜欢拿证据做事。

他已经查了很久,掌握了不少东西,但是最重要的罪证,还得从他最亲密的人口中得出。

他之前就琢磨着要再见一次张千金,正好她自己送上了门。

乔厚德突然收起了枪,他盯着方金河说:“那你凭什么私扣我家人?方金河,你这样公正守律,私自抓人幽禁,是犯了罪!”

方金河冷呵:“乔司令,我哪里是私自抓人?你可以问问你太太,是我抓来的,还是她自己来的?乔太太在我们方公馆,又给她治病又是好好招待饭菜,一点也没有亏待,你一来,我也请她出来了!现在还在请乔四少爷,乔司令可不要乱说话。”

的确如此,方金河做的任何事都像是光明正大,无论是张千金还是乔严,都是自己来桂西的,张千金甚至是自己带着人过来,方金河这样使任何硬手段。

甚至他来要人,方金河坦坦荡荡地出来,还立刻让人带了张千金出来。

他心里有怒气,知道方金河在使手段,但一次两次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心里怒气不得出,方金河也风轻云淡一点也没被吓到。

事实上他并不敢正大光明地杀方金河,方金河没有一丝错处,还是管整个中区商贸,人是在平阳暂居,他就算有错,也轮不到他来管。

他动了他就立刻会有麻烦不断。

乔厚德此次带人来,是因为眼皮老是跳个不停,就好像这即将下雨的夏天,又闷又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预感要发生什么事,所以带着人过来。手里头握着枪杆子,拿着兵马,总会让人踏实点。

正在这时,他儿子乔严出来了。

乔严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长褂,旁边扶着他的人是巧乐,倒是没见到刘立。

他看起来有点水肿,脸色并不好,但是瞧着也没有什么外伤,但是巧乐却扶得小心翼翼。

他突然看了一眼乔厚德,那个眼神几乎不能形容,说怨恨嗔怪也不准确,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眼白很多,神情一点也不正常,宛如在绝望癫狂的边缘。

乔厚德的心突然跳快了一排,就像要发生什么不详的事。

正在这时,被阿云扶着的张千金,犯够了烟瘾,又开始大声骂起来了人——

“都怪你生了个废物儿子!连个女人也对付不了!要不是还有志明,你都要断子绝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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