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纳税
斯科特·麦高原本就够好奇了的, 再加上艾伦·德亚顿老板突然找到他，希望能够获得通过他跟斯泰尔丝的关系向拉法埃莱·哈蒙引荐一下他时，他直觉，德亚顿医生明显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只是，他同样三缄其口, 讳忌莫深，只是交待他行事谨慎。
而在刚才, 当他亲眼看到艾伦·德亚顿和他的妹妹向拉法埃莱·哈蒙跪拜的时候, 他对这个人的好奇心升到了顶点。如果他的脸皮再厚一点，他就赖在房间外, 无声地看着他们说话了。
斯科特·麦高一脸神思不属地走下楼, 他决定去找斯泰尔丝。
在这里，他唯一熟悉的就是斯泰尔丝了。
只是……
被一位美丽优雅的年轻女士审视着，经斯泰尔丝的介绍, 斯科特·麦高得知这是拉法埃莱·哈蒙恋人泰特的堂姐塞布丽娜·布朗, 但在跟她握手的时候，斯科特·麦高一个激灵, 后颈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这是本能的危机感。
斯科特·麦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青少年，不是拉法埃莱这样壳子年轻内芯过百的转世之人，他的表情里立刻就带出了些什么。
塞布丽娜·布朗温和地笑了一下，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三个人, 不, 确切地说, 是一个恶魔一个狼人外加一个人类, 他们三个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庭院。
半个小时后，艾伦·德亚顿和他的妹妹莫雷尔·德亚顿走了出来，面上带着明显的喜色。
斯科特·麦高忍不住走过去，他很想问他们究竟跟拉法埃莱·哈蒙说了什么，他实在是好奇。但这样显然十分无礼，斯科特·麦高哪里张嘴就能够问出来。
莫雷尔·德亚顿耸了耸肩，先走一步。
艾伦·德亚顿则伸手按在斯科特·麦高的肩膀上，道：“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多的我不能说，但你只要知道，那位阁下，是我们一族奉为主人的存在，就够了。”
斯科特·麦高蓦地瞪大了眼睛，啥？主人？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奴隶制的玩意儿？！
“你不明白，斯科特。”艾伦·德亚顿看着斯科特·麦高的眼睛里带着柔和与期许，“我们的生存法则，跟普通人类是不同的。不管我们在人类的社会制度下生活了多久，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而对于德亚顿兄妹而言，没有什么比拉法埃莱殿下最终伸向他们的手更为重要。
看在先祖的份上，拉法埃莱殿下愿意给予他们庇佑，他们这一脉的德鲁伊总算不必再向阿尔法狼人妥协。
当初，他们这一脉德鲁伊为了生存而依附于狼人，以此换得庇护。但彼此达成友好合作的例子终究是太少了，尤其从二十多年前开始，丢卡利翁为了构建他心目中完美的族群，他收拢其他同为阿尔法的狼人作为族裔。而加入这个族群的方法，就得杀死所有的族人，其中就包括他们的使者，德鲁伊术士。
艾伦·德亚顿得说，拉法埃莱殿下杀得好！那群混账阿尔法狼人早就该死了。
与此同时，斯泰尔丝贡献出来的房间里，拉法埃莱伸手抚摸着花盆里纤细的枝叶，缓缓道：“原来是这样。”
当初他种在斯图亚特庄园里面的梧桐树，原来是被宗教裁判所那群家伙给挖走的。
在拉法埃莱·斯图亚特死亡之后，他的庄园被斯坦利·斯图亚特接手，里面的东西自然也归他处理。
塞布丽娜在嫁给斯坦利·斯图亚特之后，自然是竭力保持庄园里原本的布置。但当她死后，普利茅斯各方的势力甚至连明面上的平和都无法维持的时候，身为领主的斯坦利·斯图亚特却连那些势力伸向他私人领地的爪子都砍不掉。
以拉法埃莱力量灌溉出来的梧桐树，自然不是凡品，已然灵性十足。有人看出点门道，觉得这棵树是神树，自然想要将其作为贡品献给当时光明教廷的教宗。
只是，树是整棵挖出来的，那些人却没能将树送到梵蒂冈。
为了抢下这棵树，德亚顿一脉的德鲁伊术士死伤无数，曾经在这片土地上颇有些势力的德鲁伊家族也自那时起衰落了。
抢下来的树不能送回到斯图亚特庄园里重新栽种下来，当时逃到了比肯山的德鲁伊术士们就将树种在了这里，将之奉为神树。
德鲁伊术士信仰自然，他们将神树当做信仰的中心，认为伤害神树会给周围带来灾厄，自然对那棵梧桐树珍之重之。只是，对于其他派系的巫师术士而言，打击德鲁伊术士的最有力一击就是毁掉他们的神树。
于是，拉法埃莱这棵命途多舛的梧桐树就在三百年间的争斗中变成了这副模样，原本还有点人口数量的德亚顿一脉术士就剩现在的大猫小猫一两只了。
拉法埃莱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懒得去想三百多年前德亚顿抢树是出自于保护拉法埃莱曾经财产还是他对这棵树也有一些觊觎之心——不要怀疑一棵具备了灵性的树对德鲁伊术士的吸引力——但他确实不想他送给上辈子泰特的树被当做礼物送给了别人，德亚顿的选择让拉法埃莱勉强能够接受。
只可惜了，人类、异族，他们的本质是一样的，永远离不开争斗。
好在，他现在找回了当初送给菲尼克斯的礼物。
泰特看着眼前纤细的幼苗，微微出神。
从塞布丽娜·布朗开始，到现在的德亚顿，他们的过去在三百年前，拉法埃莱记得，塞布丽娜记得，就连现在德亚顿兄妹俩也从他们先祖留下的典籍中知晓一二，唯有他，什么都不记得。
泰特不自觉看向拉法埃莱，他有些嫉妒上辈子的自己了。
虽然自己嫉妒自己很可笑，但他就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这种心情。
他们之间，曾经有一个二十年呢。
拉法埃莱曾经跟他说，过去的事情，他一件也不会告诉他，只能够由他自己想起来。他想起来也好，想不起来也好，都无所谓，因为他始终是他爱着的那个人。
可他……
戳了两下嫩绿的叶片，拉法埃莱转头看向泰特。时间还早，他这次过来比肯山郡的时候，没忘带上自己绘画的工具，干脆他画画，泰特当模特，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够完成一幅画。下午的时候，他们再出门约会。
然而，还没等拉法埃莱开口，一个微凉的身体就靠了过来。
拉法埃莱微微一怔，却是泰特靠近他的怀里，伸手抱住了他，而后将脑袋搭在拉法埃莱的肩膀上。
拉法埃莱立刻抬手拢住泰特。他摸了摸泰特金棕色的头发，语气放轻，柔和地道：“怎么了，泰特？”
以指环为媒介，拉法埃莱依稀从泰特那里感觉到了忧郁沮丧的情绪。恋人低落的情绪顿时就让拉法埃莱将画画的事情抛之脑后，他的手指慢慢地抚摸着泰特的发丝，温柔地安抚他。
拉法埃莱想，可能是之前德亚顿兄妹诉说的事情让泰特陷入了没有上辈子记忆的沮丧里。
对于泰特上辈子的记忆，拉法埃莱是既期待又排斥。
他们曾有过最亲密的时候，但他最后却抛下了他。他死亡之前对自己当时的行为没有明确的认知，但当他死而重生，得知菲尼克斯以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时，他陡然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大不妥。
如果伴随着那份甜蜜想起来的还有菲尼克斯最后的绝望，那不如保持原状。
泰特没有说话，只手下微微用力，原本半睁着的眼睛也慢慢地阖了起来。
他想要记起过去。
所有跟拉法埃莱相关的事情，他一件都不想忘记。
……
拉法埃莱与泰特相拥这一幕，落在走上楼的斯泰尔丝眼里，只觉得这又是一记对单身狗的暴击。
斯泰尔丝不禁一脸深沉，他是不是应该找个女朋友了？
想想之前的案件，一连三起案件，那种类似于仪式的献祭方法，死的都是没有过性经验的处子。斯泰尔丝不知道这样的杀戮什么时候会停止，他只觉得自己很危险。
不破处，生命危险！
拢着泰特，耐心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拉法埃莱目光一瞥，看向门口处神思不属的斯泰尔丝。他的魔力凝成一线，在斯泰尔丝耳边轻轻响起。
【还有事？】
斯泰尔丝一个激灵，立刻从自己还是处男的自怨自艾中清醒过来。
是有事，不过，不是斯泰尔丝的事。
刚送走了德亚顿兄妹俩，跟斯科特约好了一起聚聚的时间，转头德里克·霍尔就到了。
德里克·霍尔想要见拉法埃莱，但他如之前德亚顿兄妹俩一样，坚持在房子外等着，态度恭谨得不像是初见面还吓唬过斯泰尔丝和斯科特的那个狼人。
斯泰尔丝隐约明白了点什么，他答应帮德里克·霍尔带话，只是，还没等他上二楼，他的手机又来短信了。
这一次来信的人是艾莉森，艾莉森·阿金特。
同样的请求。
斯泰尔丝不禁默了片刻，昨晚活下来的一个个都想要见拉法埃莱，而他俨然成了拉法埃莱的……秘书？专门为他处理会面事宜？
斯泰尔丝瞅了瞅房间里的两人，眨了眨眼睛，他试着放轻了声音，小声地将两方人想要见他的事情说出来。
拉法埃莱回答得干脆利落。
【不见。】
艾伦·德亚顿还有一个好姓氏让拉法埃莱拨冗一见，那些狼人和猎人，拉法埃莱半点兴趣也没有。
不过……
拉法埃莱的目光瞥向窗外。
那个年轻狼人族群的头狼阿尔法德里克·霍尔就站在外面。
不远处，还有一辆车，里面坐着的是阿金特一家。
拉法埃莱的嘴唇轻轻地动了一下。
德里克·霍尔霍地抬起头来，神情凝重。
不多时，斯泰尔丝出了门，走向德里克·霍尔。
被直白地拒绝了，德里克·霍尔也不见难堪，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斯泰尔丝，直将人看得汗毛直竖，而后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斯泰尔丝从艾莉森·阿金特那里收到的短信，跟德里克·霍尔的回答如出一辙。
斯泰尔丝：真有默契啊……不对，艾莉森跟斯科特是情侣，跟德里克·霍尔有什么默契！
拉法埃莱收回目光。
他没有兴趣像是上辈子一样收拢势力，划分领地，但在里世界的人看来，在拉法埃莱出手的那一刻，力压比肯山郡内部的非人类势力，他已经将这片地划分到了自己的领地里面。
既如此，他就找个代管的吧。
反正，诺亚舅舅在这里当了大半辈子的警察，还是警局的副警长。哪怕他现在对超自然力量一无所知，但斯泰尔丝已经一只脚踩了进来。
希望斯泰尔丝不会太惊讶。
果不其然，星期六，拉法埃莱刚回到了洛杉矶，他就接到了斯泰尔丝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斯泰尔丝，恍恍惚惚，声音发飘。
“拉法埃莱……刚才，克里斯·阿金特和德里克·霍尔过来了，他们……他们拎了好多的钱。”
这会儿，刚才上门的克里斯·阿金特和德里克·霍尔已经离开了，但他们拎过来的箱子却不容斯泰尔丝反对地留了下来。还说什么，他们会遵守这里的规则，这些东西唯有他收下了，他们才能够继续在比肯山郡生活。
直将斯泰尔丝说得一愣一愣的。
等他们离开，斯泰尔丝打开他们留下的箱子，他就彻底懵住了。
两个手提箱，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美元。每一万美元一沓，一个手提箱里有两百万美元，一个手提箱里是二百五十万美元。
天降四百五十万美元，都将斯泰尔丝给砸懵了。
这还得了！
斯泰尔丝连忙给德里克·霍尔和克里斯·阿金特打电话，得到的都是一句“问那位你就知道了”。
斯泰尔丝就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虽然天降横财看着很爽，但无功不受禄，这些钱看着很烫手的样子。
然而，拨通了拉法埃莱的电话，他那个从来恶趣味的表哥却云淡风轻地告诉他，那些钱就是给他们的，收下便是。
斯泰尔丝崩溃脸，这么大的金额，他又跟他们无亲无故的，怎么收！
拉法埃莱托着下颌，找了一个斯泰尔丝能够理解的例子，道：“你就当自己是比肯山郡的领主，那些人想要留在那里，想要得到你的庇护，就得交税就行。”
斯泰尔丝张了张嘴，可他根本不是什么领主。以及，美国又不是那些君主立宪制国家，哪里还有什么领主啊。
“但在里世界的人看来，你，斯泰尔丝·斯特林斯基还有诺亚舅舅，在我的扶持下成为了比肯山郡的领主。这些钱，你要是不收，他们根本无法安心地留在比肯山郡。当然，你要是想他们收拾铺盖滚出比肯山，你可以不收那些钱。”
斯泰尔丝目瞪口呆，旋即，他意识到了什么。
“什么给我交税，他们的钱是给你的吧？”
“我不需要他们的效忠。”拉法埃莱的声音冷淡，但看在斯泰尔丝是他表弟的份上，他微微缓和些语气，道：“你那边，要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只帮你，明白吗？”
斯泰尔丝呆了呆，本就聪明的脑袋立刻想明白了。
这些钱，的确是冲着拉法埃莱的。但就像是昨天他们想要见拉法埃莱的时候得到的是拒绝，拉法埃莱不愿与他们有交集。
斯泰尔丝就不同了。
他是拉法埃莱的表弟，亲近的血缘关系。而阿金特那边，艾莉森是他死党斯科特的女朋友。德里克那边，他们的关系马马虎虎看得过去，还有那么一点共同语言。
斯泰尔丝是他们联系的纽带。
想明白了这一点，斯泰尔丝抬手抹了一把脸，道：“我、我将钱给打到你那里去吧。你的卡号是多少？”
还是那句话，这些钱太烫手，他不能留下。
“米基，你还是不明白。”拉法埃莱叹了口气，道：“那些钱是给你的，他们希望你跟我说两句好话，如果你理解不了他们上税，你可以当做他们在贿赂你。我不会跟他们有任何交集，他们只能来找你。行了，不就是四百多万吗，又不是多少钱。你喜欢便留下，不喜欢就扔进壁炉里烧了。我挂了。”
说完，拉法埃莱便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等、等等！！”斯泰尔丝急了，什么要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烧了。恶意毁坏美元是犯法的，还有，太浪费了！
斯泰尔丝内心崩溃，他又一次拨打拉法埃莱的电话，毫无疑问，那边拒不接通。
“怎么办……”斯泰尔丝眼巴巴地瞅着这两箱子散发着浓浓铜臭味的美元，咽了咽口水。他这辈子都没有看过这么多钱，也做过一张彩票中上几百万的美梦，但美梦终究是美梦，当不了真。
但现在，却是真真正正的百万美元摆在了眼前。而且拉法埃莱那边明确表示，这些就是给他的。
“我好慌……”斯泰尔丝捂脸，他倒是想找人说道说道。但唯一能够交心的同龄死党的女朋友就是这其中两百万的出资家庭，不太好说。
告诉他老爸？
告诉他老爸，薇薇安姑姑的儿子是一个超厉害的巫师，挥挥手干掉了一票狼人吸血鬼猎人，引得剩下的猎人狼人纷纷投诚，还不惜金钱贿赂，以此想要谋得庇护？
他老爸肯定以为他脑袋被什么东西撞坏了。
斯泰尔丝崩溃地揉脸，最终选择将这两箱子钱塞进床底下。
先这样，等他想到理由再说吧。
***
不提那边突然暴富不知所措的斯泰尔丝，拉法埃莱挂了电话后，在庭院里郁金香旁找到了正在挖坑的泰特。
精巧的小花盆就放在一旁。
泰特准备将之前拉法埃莱送给他的小树苗种在院子里，并理所当然地选择了郁金香的旁边。
拉法埃莱看了片刻，他走过去，蹲在泰特身边。他将花盆里的小苗取了出来，放在泰特挖出来的小坑里。
泰特抬起头，冲拉法埃莱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往树根处埋土。
仔仔细细地栽好了树苗，泰特拉着拉法埃莱后退三步，满意地打量着这棵小苗。
拉法埃莱微微侧头，在泰特耳边轻轻地道：“要不要，稍微催一催它？”
泰特犹豫了一下，虽然他很想看拉法埃莱送给他的这棵树长成后是何等模样，但他要是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反正……”泰特歪头看向拉法埃莱，神情略带些羞赧，“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等它长大，不是吗？”
“你说的对。”拉法埃莱亲了泰特的唇角，眉眼温和。
……
感恩节后，拉法埃莱和泰特回归正常高中生活。
接下来的十二月，唯一能够期待一下的就是圣诞节假期。虽然拉法埃莱一向对耶稣基督不感冒，但对于那差不多一个月的假期，他还是比较欣赏的。
薇薇安老说他宅，事实上，拉法埃莱只是觉得，有泰特在身边，在哪里都无所谓。这世上万千风景，在遇到泰特之前，他已经看得足够多，也就不觉得稀罕。
不过，薇薇安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圣诞节后，他就跟泰特出去溜达溜达好了，就当是旅行。
在心里，拉法埃莱默默将与泰特外出旅游的一项置顶。
十二月的第一个星期六，拉法埃莱带着泰特找到了一个巫师。
不是午夜老爹。
根据拉法埃莱从差点献祭了他家本森·哈蒙的黑人巫师那里得到的记忆，午夜老爹在里世界的势力不容小觑，找人找东西一把手，但上一次的交易，他跟午夜老爹并不怎么愉快，他还不小心放了午夜老爹一个星期的鸽子。
虽然拉法埃莱自认跟午夜老爹钱货两讫，但找到泰特后心态都变得平和的拉法埃莱自认当初做得不太厚道。
所以，他决定找别的巫师试试。
之前那个黑人巫师明显是在向午夜老爹看齐，交友网搭建得又宽又广，三教九流，哪一派的巫师术士都有联络的方式。
这就便宜了拉法埃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