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灵媒
拉法埃莱挑来拣去，最终决定拜访一下这一位名叫贾思娜·温特斯的女灵媒师。这位女灵媒师就住在大洛杉矶地区下辖的帕萨迪纳市, 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车程。
虽然午夜老爹的酒吧距离罗斯伍德大街更近, 唉。
拉法埃莱开车，带着泰特一起来到了帕萨迪纳市郊区的一栋别墅前。他瞥了一眼停靠在别墅前的车子, 心中了然。
看来那位女灵媒师现在有客人。
拉法埃莱抬起手, 隔空敲响了别墅的大门。
三十秒后，一个穿着丝质长袍的中年男人打开了门, 一脸惊疑不定地看向别墅外的拉法埃莱和泰特。
拉法埃莱微微颔首, 道：“失礼了, 我们有事请教贾思娜·温特斯女士。”
男人侧开身体，微微躬身，“请进。”
以着贾思娜·温特斯在里世界的地位, 想要见她的人本来是需要预约的。但当那一缕魔力扣响别墅的大门时, 当时正在接待客人的贾思娜·温特斯突然站起身体, 要他出来迎接贵客。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贾思娜·温特斯从来不会同时接待两边客人。贾思娜·温特斯的态度让他谨慎, 而当他见到这两个少年的时候, 他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态度一下子变得恭谨起来。
拉法埃莱和泰特走进别墅的大厅里，身穿黑色长袍的棕发女人颔首行礼, 道：“欢迎, 不知名的客人, 我是贾思娜·温特斯。”
“你好。”拉法埃莱微微颔首, 彬彬有礼, “我是拉法埃莱·哈蒙。这是我的未婚夫, 泰特·朗顿。”
“泰特·朗顿……”贾思娜·温特斯看向泰特，眼中闪过了什么。片刻后，她微微摇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在拉法埃莱异常冷静的注视下咽下了那些话。
泰特本能地觉察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看了拉法埃莱一眼，换来拉法埃莱一如既往的温柔浅笑后，他抿了一下嘴唇，低声道：“你好，温特斯女士。”
“我说，差不多可以了！”一个焦躁的男声响起，带着不满于烦躁，“我们过来这里不是听你们……”
“克莱！”一个女声急急忙忙打断他的话，压低了声音，“你别说了。”
客厅的角落里，站着两个年轻的男女。男人一身西装三件套，看上去出身很是体面，长相也颇为英俊。但他眼下的青黑与眼中的血丝大大破坏了他原本应该拥有的得体。他整个人都充斥着焦躁不安的情绪，看着周围的目光里透着浓浓的戒备。
男人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金发女人，年轻而漂亮，只是神情很憔悴。
显然，这对年轻的男女就是贾思娜·温特斯原本正在接待的两位客人。
男人的手始终紧紧握住一旁女人的手腕，很用力，女人明显被他握疼了，但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小声地安抚男人。
只是，女人的安抚却没有起多少作用，男人的心理状态明显已经崩坏，根本无法保持一直以来的优雅冷静。
“我们过来是找她救你的，可她做了什么？！”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她直到现在也没有拿出一个方案，反而接待起了两个初中生？！”
男人气势汹汹地瞪向贾思娜·温特斯，毫无顾忌地大声道：“你是不是嫌一万美金不够？我可以再加！两万，三万，都可以！”
“克莱·道尔顿！”女人的声量也不自觉大了起来，深棕色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她用力地回握住男人的手，哽咽着道：“我不会有事，我一定可以活下来，你不要……不要害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克里斯汀，克里斯汀……”克莱·道尔顿的神情终于冷静了一些，他看着眼前年轻而鲜活的未婚妻，慢慢地抱住了她。
他始终记得，那个他爱上克里斯汀的那个晚上，他发誓，他会一直保护她，一直照顾她。
但他没有做到。
他亲眼看着克里斯汀的身下出现血与火的岩浆，亲眼看着她被无数只黑手拖拽着拉下了地狱，她嘶喊着“救命”，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此后的日日夜夜里，那一幕就如同梦魇，缠绕着他，捆缚着他，告诉他，曾经的他有多狭隘，没有尽最大努力帮助被恶灵盯上的克里斯汀，以至于她堕入地狱，他却束手无策。
克里斯汀·布朗失踪了。
警方是这样立案的。
无论克莱·道尔顿发疯似的将警察拽到火车站前，指着一处铁轨的位置，告诉他们克里斯汀就是在这里被鬼手拉进的地狱，始终没有人相信他。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因为热恋的女朋友不告而别而陷入了痛苦，痛苦扭曲了他的精神。
他发疯似的寻找救出克里斯汀的方法，巫师灵媒预言家，只要可能提供帮助的，他不吝金钱。可最终，他金钱散尽也没能救出克里斯汀。
他的梦里，永远充斥着克里斯汀最后痛苦而绝望的模样。
时间对于克莱·道尔顿而言，不再具有意义。
他浑浑噩噩地活着，心中对克里斯汀的思念与愧疚几乎将他逼疯。
就在他以为自己一生只会如此的时候，他被克里斯汀的尖叫声惊醒。
他蓦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的神情惊惶，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哭着扑进了克莱·道尔顿的怀里，而克莱·道尔顿却觉得自己陷入了梦境之中，根本分不清楚怀里的克里斯汀是真实的还是他幻想出来的。
好在，他很快确定了克里斯汀并不是他想象出来的幻影，现在的时间也不是2003年。
现在是1998年，身为银行信贷员的克里斯汀拒绝帮助一位吉普赛老妇人西尔维娅·甘纳什夫人房屋抵押延期，拉扯中，那个吉普赛老巫婆认为克里斯汀冒犯了她。
于是，她对克里斯汀下了最恶毒的诅咒。
她驱使恶魔拉米亚折磨克里斯汀三天，最终将她拽下了地狱。
现在是第二天，生活中的种种异象让她的精神绷到了极致。为此，原本跟克莱·道尔顿一样，并不相信超自然力量的克里斯汀找到一位灵媒师拉姆·杰斯，向他求助。
正是他，将克里斯汀介绍给女灵媒师肖恩·圣·德娜，但那个女灵媒师索取一万美金的报酬才肯帮助克里斯汀。
手头上没有多少现钱的克里斯汀为了筹钱，不惜典卖起了家当。
那个时候，克莱·道尔顿无法体谅克里斯汀被恶魔折磨得几近崩溃的精神，只觉得女朋友那阵子压力太大，想得太多。他并不想姑息女朋友相信这些迷信的行为，但又不想看着她为此饱受精神折磨，最终在第三天代她付出了一万美金。
克里斯汀独自一人去见了肖恩·圣·德娜。
直到深夜，克里斯汀给他打电话，克莱·道尔顿开车去接克里斯汀。在那时，他看到了别墅外的救护车，几个受伤的人被抬上救护车，准备送去医院救治。
当时看到那一幕的克莱·道尔顿并不知道肖恩·圣·德娜死了，只觉得他们搞这个仪式还真是卖力。
当时的他，始终没有相信超自然力量的存在。
开车将克里斯汀带回是市里的时候，克里斯汀的脸上始终不见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了。虽然她告诉他“已经结束了”，但那时的克莱·道尔顿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他并没有深究。
他觉得，女朋友终究走出疑神疑鬼的困境里。
直到第二天早上，在火车站等候克里斯汀，准备跟她一起去旅行放松心情的克莱·道尔顿亲眼看到来自地狱的鬼手将他的克里斯汀拽下地狱。
因那一幕受到极大冲击的克莱·道尔顿找到了灵媒拉姆·杰斯，从他口中得知了他曾经并不相信的真相。
肖恩·圣·德娜的驱魔失败了，为此，她付出了生命。
为了保住克里斯汀的生命，拉姆·杰斯告诉了她另一个方法。
吉普赛老巫婆甘纳什诅咒克里斯汀的媒介是那枚从克里斯汀大衣上扯下来的纽扣，只要克里斯汀转让了那枚纽扣，不再是它的主人，恶魔拉米亚就不会来找克里斯汀，而找那个纽扣的主人。
拉姆·杰斯一直不告诉克里斯汀的原因就是，这样的方法会让另一个人代替克里斯汀下地狱，一条命换另外一条命，这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当时会告诉克里斯汀，是因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陡然意识到，火车站台处，他拿出那枚装在纸信封的那枚纽扣时，克里斯汀为何会那么绝望。
克里斯汀知道他有收集稀有硬币的习惯，所以，在银行里发现那些硬币的时候，她会将硬币装在信封里，送给他。
转移诅咒的事情，克里斯汀终究是做了。但她不知道，她弄混了信封，送出去的不是纽扣，而是硬币。
克里斯汀原本打算将纽扣送给谁？
克莱·道尔顿很快找到了某公墓被掘坟的新闻。
他聪明的克里斯汀原本打算将纽扣送给当初诅咒她的那个吉普赛老巫婆，只是，阴错阳差，她没能成功。
他的克里斯汀，不应该堕入地狱，不应该日日受烈火焚烧！
既然警察FBI帮不了他，那就灵媒巫师。虽然他被骗了很多次，但他同样发现了一些有着真本事的驱魔人。
只是，被带入地狱的灵魂，又哪里是那么好解脱的。
克莱·道尔顿在一次次的失望中终于自暴自弃，直到现在。
从醉酒中醒来，他回到了1998年，看到了活生生的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准备筹钱找肖恩·圣·德娜救她，但克莱·道尔顿却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到了这里。
比起最后失败，用生命得出一个恶魔无法被灵媒驱逐结论的肖恩·圣·德娜，他更相信他后期认识的强大灵媒贾思娜·温特斯。
她与一个驱魔人合作，真正驱逐了恶魔，这是未来的他亲眼所见的事实。
为了见到贾思娜·温特斯，克莱·道尔顿付出了高额的费用。
克里斯汀向贾思娜·温特斯叙述了事情的经过，而克莱·道尔顿则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他希望她能够找到驱魔人约翰·康斯坦丁，他们两个合作驱逐恶魔拉米亚。
因为上辈子他所见到的恶魔驱逐事件，就是他们两个合作完成的。
只是，过于急切的克莱·道尔顿并没有发现，当他提起约翰·康斯坦丁的时候，贾思娜·温特斯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而后，便是拉法埃莱和泰特的到来，贾思娜·温特斯无视了亟待救命的小情侣，专心致志地与拉法埃莱说话，最终让急疯了的克莱·道尔顿开始口不择言。
贾思娜·温特斯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冷地开口道：“无礼。诺顿，将钱退给他们，这笔买卖，我不做了。”
克莱·道尔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你说什么？你……你难道不知道克里斯汀命在旦夕，你……”
“你可以去找约翰·康斯坦丁啊。”贾思娜·温特斯的唇角勾着冰冷的弧度，“反正，你更相信那个男人，不是吗？”
约翰·康斯坦丁？
拉法埃莱忽地挑眉，想起之前他去找午夜老爹的时候，那个要午夜老爹请他喝酒的英俊男人。
这语气……似乎有些仇怨的样子。
克莱·道尔顿说不出话来，是的，曾经见到过驱魔一幕的他看得出来，比起贾思娜·温特斯，那群恶魔更为忌惮憎恨的对象是约翰·康斯坦丁。要不是他没有约翰·康斯坦丁的联络方式，更不知道上哪里找他，克莱·道尔顿更想要求助的对象其实是约翰·康斯坦丁。
颓废地渡过了五年的时间，重回1998年，面对着还活着的爱人，他竟连自己的面部表情也控制不好，在贾思娜·温特斯的面前露出了些许端倪。
克莱·道尔顿的神情一僵，有些讪讪地开口道：“你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谁跟他是朋友！”贾思娜·温特斯毫不犹豫地说道，神情里有着真真切切的恼怒。
克莱·道尔顿懵了一瞬，不是朋友？！
“那……合作者？”
“呵……”贾思娜·温特斯冷笑出声，神情里充满了讥诮，“我可没那好命，当约翰·康斯坦丁的朋友，或是合作者。”
比起曾经数次对约翰·康斯坦丁示好，仿佛彼此间颇有些好感，但当她想要跟他做一些更亲密的事情时跑得比谁都快的莫名其妙，遇到难缠的案子，不相信她的能力，宁愿单干也不肯跟她合作的行径，更让贾思娜·温特斯愤怒。
她贾思娜·温特斯，好歹是里世界有名的掌握着攻击性力量的灵媒，到了约翰·康斯坦丁那里却变成了拖后腿的情报员。呵呵，她哪里有那资格成为约翰·康斯坦丁的合作者。
那个男人，她连情报都不卖给他，多少钱都不卖！
一提起约翰·康斯坦丁，刚才还保持着神秘莫测形象的贾思娜·温特斯顿时就变成了怒火中烧的普通女人，哪怕她心中同情克里斯汀的遭遇，这会儿也不想接他们的生意。
想要约翰·康斯坦丁，去找他啊，找她贾思娜·温特斯做什么！
她跟约翰·康斯坦丁，不熟！！
克莱·道尔顿：“……”
他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约翰·康斯坦丁，呃，的确很英俊。
克莱·道尔顿咽了咽口水，在找不到约翰·康斯坦丁的情况下，贾思娜·温特斯就是他最后的希望。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真将她给得罪了。
想到刚才的不冷静，克莱·道尔顿恨不能回到五分钟前，给出言不逊的自己一个耳光。
“我很抱歉，温特斯女士。”克莱·道尔顿恳求地看向贾思娜·温特斯，“是我口无遮拦，但请您救救克里斯汀，她是无辜的。”
贾思娜·温特斯眼中余怒未消，她刚想说什么，拉法埃莱就开口了。
“这位先生，我想我应该纠正你一下。”
克莱·道尔顿愣了一下，看向那个刚才抢了贾思娜·温特斯注意力的金发少年。
拉法埃莱神情平和地道：“我和泰特在上高中。”
所以，才不是什么初中生。
克莱·道尔顿：“……”
所以，这个是重点？
虽然有些无语，但克莱·道尔顿仍是对被自己迁怒的拉法埃莱和泰特道：“我很抱歉，我刚才太过无礼了。”
“我接受你的歉意。”拉法埃莱微微颔首，轻声道：“毕竟，不是谁都能够在得知爱人即将堕入地狱的时候仍能够保持冷静。”
听到了这个，一旁的克里斯汀脸色越发苍白起来，而克莱·道尔顿则心疼地抱住了女朋友。
贾思娜·温特斯也不是要见死不救，硬是赶这对情侣出门，只是，克莱·道尔顿提起约翰·康斯坦丁的事情实在是让她恼火。但这个前来拜访她的拉法埃莱·哈蒙都变着法儿地给他们求了情，克莱·道尔顿也道了歉，她也就不计较之前克莱·道尔顿的有眼无珠了。
贾思娜·温特斯的神情缓和起来，她摆了摆手，一旁侍奉的诺顿退到了一旁。她看向拉法埃莱，道：“哈蒙先生，你前来是为何事？”
“找人。”顿了一下，拉法埃莱看了一眼一旁形容憔悴的克里斯汀，而后看向贾思娜·温特斯，“不过，我们的事情可以先放一下。如果有需要的话，在驱逐恶魔上，我十分乐意帮助您。”
贾思娜·温特斯定定地看着拉法埃莱，似乎正在审度着什么。不过，看着那双温和的天蓝色眼眸，她最终点头了。
“那就麻烦了。”
***
吉普赛女巫西尔维娅·甘纳什对克里斯汀·布朗所下的诅咒无疑是她那一脉巫咒中最为恶毒的一个。被召唤而来的恶魔拉米亚不会立刻将受诅咒人拉入地狱，她会折磨受诅咒人整整三天的时间，让他/她在惶惶不可终日，最后再收割他/她的灵魂。
在希腊神话里，拉米亚本是利比亚一位美丽的女王，天后赫拉因为宙斯对拉米亚的爱慕而嫉妒，杀死了拉米亚的子女。为了报复，拉米亚由人变成女怪，人首蛇身，以幼童为食。
虽然神话不可考，但想要召唤拉米亚，驱使她折磨一个灵魂，召唤她的巫师所献上的祭品中，必然会有拉米亚心爱的幼童。
这样的诅咒，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针对一个人的问题。
当拉米亚出现在人间的时候，那意味着一个无辜的幼童变成了这一场诅咒的牺牲品之一。
这样的事情，既然让拉法埃莱碰上了，断然没有不管的道理。
由于今天是诅咒应验的第二天，拉米亚针对克里斯汀的行动仍旧是折磨。她不会一直跟着克里斯汀，但只要诅咒的链接没有断，不论克里斯汀在哪里，拉米亚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她找到。
拉米亚的力量，能够混淆克里斯汀现实与梦境，不会给予她一丝休憩的时间。
贾思娜·温特斯想出来的方案是，让诅咒的承受方克里斯汀·布朗呼唤诅咒另一端的拉米亚，主动向她献出自己的身体与灵魂。而当拉米亚现身的时候，他们设法将其困在恶魔陷阱里，将她打回地狱。
只要将拉米亚重新打回地狱，她和克里斯汀之间的诅咒链接就会被阻断。凭借着法则的限制，被打回地狱的拉米亚无法自行来到人间，只要小心别再被吉普赛巫师暗算，克里斯汀就不会被拉米亚所困扰。
泰特眨了眨眼睛，计划很好，但其实治标不治本。他看了一眼不置可否，满脸客随主便神情的拉法埃莱，嘴角微抽。
别人他不清楚，但拉法埃莱，他肯定不会满足单单将恶魔打回地狱的结局。
拉法埃莱是遇到恶魔，不将他劈成碎片都不解气舒心的强大巫师。能够往他网开一面的只有塞布丽娜·布朗，至于其他恶魔？
还是提前点一根蜡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