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第28章
玄明的手紧紧锁住白孤云的手腕, 让白孤云没有一丁点挣扎的空间，把他带到了一个没人的小巷子里。巷子在主街的旁边, 隔着一堵墙，还能听到主街上哄闹的声音。
白孤云的手腕被抓得隐隐作痛，皱着眉头不开心，也不知道臭和尚在想什么，非要拉着他离开，还不让他吃那些香果。
想到香果他又饿了，肚子咕地叫了一声。顿时，他的腰就软了下来，像是面条一样。他垮着肩，有气无力，眉毛也耷拉下来, 垂头丧气。
“他们都那么喜欢我，为什么刚刚出来就要回去？”瓮声瓮气, 说话有点不清晰。不让他吃东西, 他总是记得最清楚, 也最容易记仇的。
不是说要让很多人喜欢他吗？他做到了。
怎么突然又让他回去？弄不明白。
等了片刻, 玄明没有说话, 他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玄明的身体，戳了一下又赶紧把手指收了回来, “大师？大师？”玄明在想什么呢, 怎么不说话。
玄明还是没反应, 他又道，“我们……”
突然噤声，咽了口口水，因为他发现玄明身上散发出低沉的气息。这股气息让他害怕，让他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被玄明一口吞掉。
难道他做了什么让玄明不高兴的事情？
昨天玄明就好像有点不高兴，是因为他说玄明撒谎，触了佛家禁|忌，难道今天一样？可今天他什么都没干啊！玄明也太小心眼了吧，看上去那么稳重一个人，怎么随时生气。
在心里把玄明谴责了一顿，但真实想法不能说出来，他的命可还握在玄明手里呢，不能惹他生气。
他挠挠头，换了态度，很是虚心，“大师您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马上走，今天也没有那么重要，大不了改天再来。”先低头再说，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玄明这才换了脸色，恢复到白孤云熟悉的那个玄明，好像刚才白孤云感觉到底低沉气息是假的一样。
“我无事。”他拢了拢衣袖，眼中清明，“目的已经达到，不需要再继续，改日也无须再出来。”
看到白孤云对那些人笑，又看到白孤云接受了那些人的喜欢，他心口就像是有什么在撕扯，没由来地烦躁不安。刚才白孤云吃下果子，更是让他的烦躁爆发，所以才会不顾白孤云的意愿带着他离开。
而白孤云好像被他吓到了，眼中带着些许的不安，现在还有些怕。
他暗自叹了口气，“不要吃那些来历不明的果子。”
“哦。”白孤云乖巧地点点头，“我只是感觉怪浪费的。”
“那些东西不干净，吃了会闹肚子，你若是想吃，我去买。”
“真的吗！”白孤云的眼睛噌地亮了，腰也不软了，人也不蔫了，拽住玄明的袖子，怕玄明跑了一样，“我想吃就去买吗！？”
他关注点竟然在这里。
玄明禁不住轻笑出声，白孤云贪嘴，那些果子不管是谁给的都会吃，他怎么就认真了呢。
“嗯。”
白孤云激动地搓了搓小手，蠢蠢欲动，“香果就不吃了，我想吃冰糖葫芦，就上次吃的冰糖葫芦。”竟然还不要脸地提了要求。
他一直想着呢，昨晚上睡觉做梦还梦到吃冰糖葫芦。一大桌的冰糖葫芦任他吃，可把他高兴坏了。原来这是一个吉兆，是玄明又请他吃冰糖葫芦的吉兆。
不过，玄明蹙了下眉，“你前段时间不是吃了很多吗？”不是玄明不愿意给他买，而是冰糖葫芦吃多了不好。
那晚上玄明只顾着施法，没有看到那些小孩拿走白孤云的冰糖葫芦，只看到白孤云手里捏着剩下的一串，还以为他全都吃了。那晚玄明受伤，白孤云也没有告诉他，事情就那么过去了，所以玄明一直误会着。
白孤云一撇嘴，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委屈极了。
“那些糖葫芦我就吃了三串，还掉了一个，给你吃了一个。”只三串哪里够吃，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呢。
想起这件事，白孤云就气，揪着玄明的袖子恨不得撕碎了，“那十几个小屁孩，把我当卖冰糖葫芦的了！”
他咬牙切齿，“他们把我都冰糖葫芦都拿走了，只剩了一串，上面还被牙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咬了一开口。”偏偏那天晚上玄明还受了伤，他根本没来得及再买。自那以后就天天想，想的天天冒口水。袖子，他把那晚上的事情都和玄明说了，声色并茂，果然是气得不轻。
玄明想到那个亲白孤云的小孩，竟然是这么回事。知道原因后，那天的感觉反而更加强烈，硬压才压了下去。
“好，给你买。”白孤云拿着插冰糖葫芦的架子，也不怪那些孩子把他当做卖冰糖葫芦的，只是可怜了他，那么多糖葫芦都没有吃到。
平城繁华，到处都是卖冰糖葫芦的，玄明越过墙，像上次一样，又把插糖葫芦的架子一起拿了过来。上面满满的糖葫芦，比那天晚上的还要多，各个圆润饱满，都是好山楂。
甜甜的味道，不断往鼻子里钻，白孤云深深嗅了嗅，然后啊呜一口吞进去两个。
“呜呜好吃。”去籽的冰糖葫芦吃着最爽了，酸酸甜甜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冰糖葫芦是玄明给他买的，他匆匆吃完一串，嘴里的东西还没嚼，□□一串糖葫芦塞到玄明手里，“大师你尝尝，真的很好吃。”
吃到好吃的，他的眼睛就眯了起来，眉毛下小小的两片蓝中像是清泉，水在涌动，活灵活现。
玄明拿着一串糖葫芦，看着他幸福的表情，嘴角小幅度上扬。他咬了一口，一开始是甜的，然后又是酸的，再然后酸酸甜甜在一起，确实好吃，是他那晚没有尝到的味道。
白孤云抱着插冰糖葫芦的架子就回去了，十分幸福，这一路就被他吃了十几串。
回到凌家，冰糖葫芦还剩了十几串，谁跟他要也不给，就连一口都不让吃，他自己全都吃完了。
吃的时候很幸福，吃完就开始遭罪了，等到了吃饭的时候他才发现，吃了太多酸的东西，倒了牙，连包子都咬不动。
“嘶~”一个软白白的包子塞进嘴里，然而牙就像是软的一样，碰到东西就一阵软疼。
“不吃了，”包子被他丢回了筐里，“那些糖葫芦就当是我的晚饭了。”
他蹭蹭跑回了房间，把自己埋到床上，上下牙一碰，竟然也软疼软疼的。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糖葫芦了，今晚厨房特地给他做了虾仁馅的大包子，竟然不能吃。
因为几串糖葫芦，不能吃虾仁大包子，真是得不偿失。想着他开始流口水，脑子里全是饱满香甜的虾仁在转，身下的被褥被沾湿一片。
突然，好像有个影子停在了床边，遮住从窗户射进来的光。他抬头一看，竟然是玄明。
玄明将他身上的被褥掀开，声音传到他耳朵里，“包子还有很多，都给你留着，等你牙好了就能吃了。”
还给他留着，白孤云眼中精光闪过，不高兴立马消失地影子都没了，从床上爬起来，精神抖擞。他的目光落到玄明手上，玄上的右手还包着纱布，自他那次包裹之后换了两次，但他都没见着，不知道伤到底如何了。
他腾了一个地方，招呼玄明坐到他床上，自己坐在玄明旁边，挨得很近，殷勤地问玄明，“大师您的伤快好了吗？”
“差不多要好了，这次拆了纱布，就不需要再包裹。”包裹着纱布，手有些不舒服，这几日他已经适应，做事没有受到影响，但伤要好了，再包裹着只会耽误恢复。
“什么时候拆纱布？”
“今晚拆。”
白孤云眼睛一亮，“那我帮您拆吧！”
不是什么大事，他既然要拆，也不会拒绝。
剪刀放在外面的桌子上，白孤云没有穿鞋就跑到外间把见到拿了过来，然后跪在床上要给玄明剪纱布。
剪刀锋利，白孤云按照玄明指挥的，小心翼翼地剪。他虽然不会给人拆纱布，但很聪明，一教就会，沿着边沿剪开一个口，然后一层层将纱布绕开。
玄明的手指完全暴露出现在白孤云眼前的时候，白孤云在一次震惊了。
伤口是愈合了，可是留下了狰狞的伤口。
五根手指上的是小伤口，结了痂，一层痂覆盖在外面，摸上去微微鼓起，昭示了他曾经受过的伤。
但这都是小伤，最严重、最震惊的是玄明横跨整个手掌的伤。这道伤口尽管已经结了痂，但因为长且最深，还没有好。
白孤云的手指触碰上去，结的痂还是软的，而且鼓起很多，就像那天外翻的皮肉，看得白孤云莫名鼻子一酸。
“疼吗？”他的手指在结的痂上轻轻抚摸，表情变得严肃。
要是他伤得这么重，肯定要哭了，这得多疼啊，而且这么多天都没好，这些天玄明都在忍着疼。
伤口在愈合，本来就痒，被白孤云一触碰，更加痒，还有一股酥麻顺着伤口传到玄明心里，就跟那一天白孤云给他舔舐伤口一样，让他微微震颤。
“不疼。”
“真的不疼吗？”每次玄明都说不疼，可是伤得这么严重，怎么可能不疼。
“真的不疼。”他生来就在游云寺做了和尚，二十年修行，这点疼痛已经不算什么。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像是真的不疼，白孤云疑惑，“为什么不疼，难道是以前受了太多伤，不再感觉疼了吗？”
“没有。”他抬起头，看着白孤云，“以前从没有受过伤。”
在游云寺二十年，他没有受过任何伤，这是第一次受伤，为了白孤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