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碧落寒潭

西楚国，中原三大国之一，幅员、人口、实力皆与大佑相当，以坐落在汜水之畔的幽明城为皇都。

假如时间倒退二十年，其时，这版图肖似一柄宽背大刀的西楚，乃是三大国中实力最劲者，甚至，彼时的大佑和凤羿两国，为求安宁，不得不向西楚国“质皇子”以示臣服之心。

不同于大佑和凤羿的君权唯上，西楚几百年来施行的，一直是君权和神权并行统治之势---代表君权的自然就是闻人陌背后的闻人一族，而代表神权同皇族平起平坐，一同治理西楚的，乃是西楚独有的大祭司一脉。

君权世袭，而继承神权之人，则需天选。

如今西楚国的国王闻人韬已是垂暮之年，无多的精力还多耽于要命的酒色，而现在大祭司一职空悬，管事的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宗内“圣女”独孤清影，早不复二十年前大祭司巫羽在世时的神通广大、风光无限。

故而，失去了主心骨的西楚国，这么多年来，日渐式微，只能眼睁睁看着邻国大佑和凤羿挣脱了西楚的压制，迅速崛起。

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野心勃勃的大佑和凤羿对这个昔日的“霸主”虎视眈眈，但想搞垮西楚，即便合两国之力，也绝非一日之功。

西楚代表神权的大祭司一职之下，又设“一圣四使”，大祭司空悬之下，以圣女为尊，现如今，这“一圣”自然就是“圣女”独孤清影，而其下又辖日、月、辰、宿四使，这浩浩荡荡一行人就居于汜水中央的“落仙居”。

说是“落仙居”，其实这并不是单独的一个“居”，而是一个大型的水上行宫建筑群，建制恢弘且完备，终年笼罩在汜水白蒙蒙的雾岚之中，远远望去，神秘而缥缈，不愧为“神仙”居处。

落仙居，碧落寒潭。

寒潭位于一处天然的地穴深处，凹凸不平的四壁悬着形态迥异的钟乳石笋，每隔九十九步，便会在落地处的壁角凿出一个石龛，每个石龛之中都有一堆摆成五芒星形状的水晶石，晶石色彩各异，其中流转的光芒，将倒挂的钟乳石笋映照的光影缭乱、美轮美奂。

明灭的七彩幽光中，闻人陌一身青衣，负手而立，清雅绝伦的面庞上表情淡淡，只一双墨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潭面。

碧绿色的潭面，平稳如镜，而潭面之上，露出一颗双目紧闭的女子头颅，容色惊艳却面目苍白。

她受巨石重击，脏腑皆伤，加之一路带伤疾奔，早已是强弩之末。

闻人陌还清楚的记得，当他们两人甫一入西楚境内，在看到玉汐带人前来接应的那一瞬间，这个坚持了一路的女子，再累也不过只是沉默的女子，终于再无顾忌的倒了下去。

都说上穷碧落下黄泉，这寒潭既以“碧落”为名，自有其不凡之处。

重伤，再加上一路奔逃的疲惫，在女子早已被榨干最后一丝精力的身体之中，当初被他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岁寒蛊”，终于再次卷土重来。“岁寒蛊”既然是祭祀一族豢养的秘蛊，那这“落仙居”中自然有压制之法----“碧落寒潭”，性属极寒，以寒克寒，可暂缓蛊毒发作。

闻人陌眉间动了动。

“碧落潭”中，寒气化为白雾，在潭面上蒸腾，而白雾之后的女子面容，忽隐忽现，令人看不真切。

恰如苏荔其人，看似不过一个荣华堆中长大的相门娇女，再不济也只是生平有些刁蛮任性，可自同她接触以来的种种迹象却表明，似乎，关于这个少女，真相远比这些来的迷雾深重。

平静的潭水波澜微动，闻人陌眉眼一舒，知是昏迷了十日的苏荔，即将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