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死里又逃生
风轻轻,夜黑如墨。 这双凶狠、狡黠的眼睛,慢慢的靠近,靠的很慢。 白雪的手握住叶孤云的手,紧紧握住。 他的手不再动弹,失去了人该有的那种活力与生机,渐渐变得冰冷,渐渐也变得僵硬。 她的手已在颤抖,双腿也在颤抖,抖得连他自己都听到骨骼碰撞的声音。 这是匹狼。 后面的一条腿已几近残废,所以走起路来并不快,动作却依然矫健、敏捷,眼睛不停的在白雪躯体上不停打晃,特别在她那饱满、坚挺的胸膛,看的时间更长。 因为那里的肉多,它又那么的饥饿。 白雪平生第一次见到凶残而可怕的野兽,目光还是闪动着的。 它与人类,也一样,身子饥饿到极限的时候,目光同样会闪动起来。 白雪忽然握住剑柄,两只手忽然撩起一剑。 剑光一闪! 剑落空! 剑尖上的血迹并未干透,是野猪的血。 白雪咬紧牙关,嘴角已过度用力,竟已沁出了鲜血。 狼忽然到了七步之外,动作之矫健,反应之灵活,远比她想象中要快速。 这只是三条腿的狼。 也许正因为受了伤,才会遭到狼群的遗弃,孤独而可怜,在外面慢慢的寻找食物。 找不到食物,它就得死。 它很需要食物,林子里的兔子、山鸡......,这些它已无力抓捕。 它如果放弃眼前的食物,就得死。 白雪不想死,更不想叶孤云的尸骨被这匹狼撕咬。 狼的目光闪动更加剧烈,比它目光闪动更剧烈的却是剑尖。 她的手并不是杀人的手,所以她不够稳,更不够冷,更更不够快。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双眼睛也睁开。 虽然没有一丝活力、生气,却依然能给别人带去希望与勇气。 叶孤云的眼。 叶孤云竟已活了! 他的目光依然孤孤单单的,显得说不出的疲倦、无力,却偏偏带着一股逼人的杀气,逼人的杀意,逼人的杀机。 纵使他没有出手,也不能出手,这双眼睛也能令对手畏惧、胆寒。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狼的眼睛,狼也在盯着他的眼睛。 白雪第一次看到一匹狼与一个人到生死边缘时,也是一样的。 都想从对方眼中找出点什么,无论找出什么,都是好的。 这对活着,很有帮助。 他们都想活着,叶孤云更想活着。 活着有时也是一种义务,这个时刻,他才发现自己不能这么死去。 他还有六口剑、六个人没有杀掉! 这不仅是他的义务,也是他的权利,江湖中独有的义务与权利。 狼会从叶孤云眼中看出他已不行了?会不会忽然冲过来,在他们身上来上无数口,吃的饱饱的再离去? 白雪嘴角鲜血流得更多。 微风徐徐,片片落叶摇曳着地。 “你终于醒了。”白雪脸颊上娇嫩而白昼的根根肌肉,已因喜悦、兴奋而变得不停抽搐。 “我本来应该死掉的。” “哦。” “是这匹狼救了我。” 白雪不懂,更不信。 她不懂,她不信,是因为她还不知道一名剑客遇到危险时的反应是多么的强烈。 叶孤云就在这种危险下,忽然惊醒了。 多年的杀人与被杀,对危险的感受,简直比风湿病的老人,对发阴天的感受还要准确十倍。 也许连十倍也不止! 叶孤云不愿解释,更不愿在这件事上多磨牙。 这件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还活着,只有活着,就有希望,什么都会充满可能。 他现在已没有一丝力道去握剑。 现在这口剑正在白雪掌中,她并不会用剑。 她握剑的姿势,就像是还未长牙的孩子握筷子,令人不忍多看一眼。 “你学过剑?” 白雪苦笑,“你看我像是学过剑的人?” 她实在不像是,她自己很明白这一点。 “有点不太像,只有一点点而已。” 白雪笑了出来,她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能在这里笑得出来。 这简直不可思议。 “我哪点不像?” 叶孤云凝视着剑锋,淡淡的说着,“你想学剑?” 白雪点头。 她实在很想,想得要命,至少想将眼前这匹被狼群遗弃的狼杀掉。 狼的眼睛不停的在他们两人之间看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它实在很饥饿,实在需要食物充饥。 三条腿的狼与四条腿的狼都一样,都可以杀人。 叶孤云又看着白雪握剑的手臂,慢慢的说着,“你以前有没有学过一些功夫?” 白雪毫不犹豫的说着,“掏鸟蛋算不算是?我爬树特别厉害。” 叶孤云喘息着,闭上眼,久久说不出半个字来,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在苦恼。 一片落叶正好落到他的脸颊上,他想拿开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丝力气。 他竟只能忍受着这片落叶压在脸颊上。 白雪又说着,“我当时学爬树只用了一次,别的男孩子用了一个月都没有我爬的好。” 这是她自豪的一点,也是引以为傲的事。 叶孤云叹息,他说不出话了。 杀人的剑法与爬树的招数,到底有多大区别?这个能相提并论的吗? 白雪凝视着剑尖,凝视着剑尖前不远处的饿狼。 “你说说看,我用心学,一定能学成的。”她说的很肯定而坚定。 她的话语声中,充满了信心与勇气,与小时候学爬树的那个时候,还是一样。 叶孤云苦笑。 他并不是笑白雪,而是笑自己,想不到一代鼎鼎大名的剑客叶孤云,想不到被一匹三条腿的狼逼上绝境。 这件事说出来不但会被别人耻笑,江湖中人而且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忽然说着,“你会不会凝聚内力?” 白雪笑了笑,“你尽量说的简单点,否则我不知道怎么做。” 叶孤云慢慢的说着,“内力?” “什么是内力?” 叶孤云说不出话了,他发觉没有一丝机会了,索性闭上眼。 他竟已放弃活着! 一个人真正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无论怎么反抗也是没有用的,他已不想反抗。 “你说一次,说不定我能学会,我们就不用死了。” 他睁看眼就看到了那匹三条腿的饿狼,正悄悄的靠了过来,靠的很慢,也很轻,动作却说不出的矫健、稳定,眼睛正盯着白雪那坚挺而饱满的胸膛,“全身放松,用意念卸去周身力道,聚丹田之气,集于掌心,往前一刺,就可以了。” 他的话刚说完,那匹狼骤然扑了过来,饥饿对于一匹狼来说,实在很可怕。 剑光一闪而过。 狼惨叫一声,忽然倒下,死于剑下。 鲜血从剑尖轻轻滑落。 白雪脸上的神情因过度激动、兴奋而不停抽动,“我成功了。” 叶孤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剑“叮”的跌落,她的身子忽然软瘫,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她慢慢摸向叶孤云的手,微微笑着,在夜色里看来,她的笑意仿佛是一朵夜来香,夜色里给男人带去喜悦与刺激的夜来香。 “你真的了不起。”叶孤云忽然说着。 白雪眼波流动,笑着点点头。 “我是不是真的很了不起?” 叶孤云点头承认。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当初他单单学这一剑,就用了四五个月的功夫。 现在想来,与白雪一比,简直实在不好比了。 她的悟性,也许要比大多数聪明人要高上很多很多。 白雪挣扎着站起,做在叶孤云边上,静静的凝视着叶孤云,目光闪动更急,甚至连呼吸都不由的急促起来。 有经验的男人都看得出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在一个漆黑而寂寞的夜色里,温柔而多情的少女面对一个自己并不讨厌的男人,会想做什么? 这种内心的空虚,又有多少人能了解? 只要不太笨又正常的男子都会知道她想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白雪喘息着抚摸叶孤云的嘴唇,抚摸的很柔很轻。 柔风阵阵,落叶飘动的更轻。 从远山吹过来的柔风,竟已是那么的温柔、甜蜜! 她脖颈滚动更加剧烈,她毕竟是少女,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更怕他拒绝,她也怕自己满足不了他。 她怕的事实在太多太多! 也许少女都是如此,怕的很多很多,期待冲击岂非也一样? 他们就这样的看着对方,毫不掩饰,也未表露自己。 柔风渐渐变得更加剧烈,天地间凉意更加凝重。 她脸颊上的汗水滚动更急,滴滴从脖子滑落,胸膛起伏更加剧烈。 她岂非已忍受不了这种空虚? 叶孤云了解这种情况,他不愿、也不忍面对多情而善良的少女之心,更不会给于,在他的剑道里,这件事实在是种罪过,因为她很美,美的令他只想保护她,爱护她,却不愿享受她、破坏她。 伤口的刺痛渐渐更重,冷汗滑落更多,他忽然闭上眼,忍受着躯体上的刺痛。 道道伤口火一样燃烧着。 她的眼睛居然也有火!少女独有的温柔与多情之火。 他知道自己一旦点燃这团火,就必将永远燃烧下去,就像人类的生命一样,一直下去,绝不会停止的。 伤口悄悄的崩开,鲜血沿着躯体慢慢的滚落大地。 他的意识又慢慢的变得模糊,甚至连眼神都悄悄失去光泽,连看白雪的力气,都慢慢的消弱。 叶孤云只觉得自己躯体与灵魂渐渐变得很冷,又冷又冰。 “我好冷。” 他嘴里说着话的时候,都在打着哆嗦。 白雪俯下身子,柔声安慰着,“你是不是很冷?” 叶孤云没有说话,因为他躯体上的伤痛实在太剧烈了,痛的他已失去了知觉。 他感觉自己躺在柔软而又充满芬芳与甜蜜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