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国色
随二王子来的还有不少人,其中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向云天急问 :“王子没事吧?”“死不了人的。”云天谑笑又道:“他那种身板跟驴似的,挨几下没事!”管事可不敢陪着笑,道:“小的海生,奉王爷令特来送些日常用品。”满满的几大车东西,云天看了看后点头道:“替我多谢王爷的美意,收下了,”锦被丶衣服丶锅丶碗丶厨俱等等,凡是能想起来的几乎应有尽有,云天知其深意,倒也没什么不安。朝廷既待他不公,就别怪他不义,大不了两不相帮就是。念此心情一阵轻松,看什么都顺眼起来了!走到朱高煦躺着的床边,云天笑道:“大侄子,缓过劲来吗?”朱高煦本能地躲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忙道:“我奉父王之命而来。。。。”云
天很满意自己在精神上已降伏了朱高煦,遂温和地道:“我与你父王有师兄弟的情份,又是你大舅的结义至交,只要你听我的,我不会再为难于你。”“说话算话?”朱高煦毕竟未成年,有时还未脫稚气。转而又沉下脸来直问:“你这次奉旨而来,不会对我父王不利吧?”云天稍思后道:“我现在还不能向你保证什么,只能说自己非愚忠之人。”朱高煦始放下心来,认真地道:“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保证日后听你的。”云天知他指的是什么,便问:“你小子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不会想组建军队吧。”朱高煦至此打心里开始敬佩云天,道:“当今天子猜忌诸王,我绝不会象我五叔那样束手待毙。”云天听后不语。皇家之间的事他不想也不愿去管谁对谁错。
送走二王子一行人,云天见东西多得屋内没法摆设了,白彦山和姝儿及陈实小珍都忙的不亦乐乎,也不愿参与其中,回房关门行功去了,半日无话。夕阳斜挂时分,云天出室准备吩咐晚饭,无意瞥见白彦山穿着一新。便笑道:“何时买的花衣裳?我说你黑得跟炭头似的,怎么净捡白色的穿啊!”白彦山不跟他一般见识,只道:“这是王府送来的成衣,共十多套呢。当然大哥的最好,海管事还说了:但有所需,直管开口。”“有这等好事,可别忘了老朋友。”接话的却是“济水苍龙”吴畏,他与一个相貌堂堂的锦衣老者走了进来。一番见礼后,云天始知老者正是纪家家主纪燕然。只听他道:“若从陈祖师那里细算,我应与云师弟同一辈份,老朽日后就这样称呼了。”云天微笑点头认同。正要请他俩屋内说话,吴畏道:“纪老哥和河北玉狮子陈良玉已在‘梦玉轩’订好了酒席,我们这就去吧。”姝儿不愿去凑热闹,云天也不勉强,和白彦山一同随他俩前去。
“梦玉轩”是当时的北平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占地甚广,老板秦通是北平仅次纪丶萧两家的秦家的家主。此时正与陈良玉在“梦玉轩”门前迎接他们。云天见两人均是四旬以上的美男子,秦通稍矮有须,陈良玉则面上干干净净。互相致礼寒喧后,秦通领着众人来到四楼装点最豪华的房间落座。云天被推上了主位,待要推脱时,陈良玉正色地道:“在座都是武林中人,谁敢在‘神刀’上首?师弟勿再推辞。”无人不点头称是。纪燕然和秦通左右相陪,云天遂落坐下来。随后直奔主题:喝酒。这可是云天的弱项,忙道:“我量浅,如按你们这种轮法,今晚肯定回不了家。”纪燕然笑道:“秦老板早已给师弟备好了香室美女,就怕你想走。”云天只当他说笑,也没
在意。吴畏替云天说情道:“论武艺,我们加起来也不够他打的,但他酒量确实不行,你们想问的事就赶紧问,不然天弟一会醉了,可什么都不会说的。”吴畏和云天相处虽短,但淸楚他不喜虚套的脾气,故点出纪丶陈的目的。陈良玉沉吟会,看着云天道:“听纪纲侄子说,师弟知晓我家刀法最后二式?”云天点头,反问:“你们两家可有‘刀谱’传下来?”陈良玉即探手入怀取出一本册页,双手递来。云天接过翻了几下后,道:“不错,确实少了‘佛光普照’‘无我无敌’两招。”陈丶纪对望一眼,均是激动万分。纪燕然即道:“师弟可愿使我们两家的刀谱得以完整下来?老夫不惜重金。。。。。。 。 ”没等他说完,云天不悅地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纪师兄谈钱反让我不一定能记清了。”吴畏忙对两人道:“这就是天弟的性恪,一切等到明天再说。”又转向秦通道:“今日贵客临门,秦老板还想藏私怎么的?”连道;“不敢。”秦通笑道:“非是秦某小气,只怕云老弟尊贵之人,不喜这调调。”云天似有所悟,道:“我五毒俱沾,就是一俗人。”“那就好说。”秦通说完,举手拍了两下,即有人来问:“老板需要什么?”秦通沉吟着道:“让梅丶兰丶菊丶荷四位姑娘来此,请贵宾云姬和清倌人婉竹小姐一并来此。” 来人听得一怔,但这是老板亲口所说,也不敢再问,忙跑了出去。陈良玉道:“秦兄这次下血本了,琬竹和那四位大牌姑娘不说,云姬在北平一直都是个传说,连我这个此间的常客都只是隔着帘子听了一回琴声而已!”纪燕然和吴畏亦是点头认同他所说。所谓饱暖思淫欲,这“梦玉轩”是集酒店青楼为一身的北平周边富人消遣之地。不一会房门开时先是一阵香风传来,几位妙龄女子仅着中衣走了进来,乳波臀浪
让白彦山这个“处子”吓得忙闭紧双目,心中兀自狂跳不停。先前三位竟能人如花名,虽气质各异,却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刚才那人附在秦通耳际道:“雪梅临时有王府的贵客,小的只有找杏颜姑娘代替。另外云姬她俩稍后就到。”几位姑娘不待吩咐各找对象走了过去,陈良玉首先把最热情而貌似端庄的夏荷搂在怀里乱摸,两人原是旧识;吴畏不甘人后直接把看似孤冷而胸器特大的秋菊抱到腿上;娴静些的青兰则坐到纪燕然的身边;而狐媚
的杏颜对低着头的白彦山起了兴趣,直往他怀里钻不说,还问:“怎么跟雏似的?第一次来这里吗?”云天大笑道:“我这位兄弟是青红丝,尚未开封,你们得封红包的哟。”众人大笑中白彦山头低得快捱着胸脯了,脸呈紫红。杏颜自是不信,遂忍不住在他某个部位掏了一记,立让白大侠吓得蹦了起来,直欲夺路而逃!秦通忙劝杏颜道:“上我这边来。”见杏颜又瞄向云天,秦通即道:“他不是你能服侍的。”杏颜始老老实实地坐在老板跟前。当门再次打开时,两位衣着整齐的姑娘缓缓走了进来,先前的一个清丽削瘦,有一种沉静的美丽,手执一根竹萧。众人的目光都投在最后进来的白衣女子身上,高挑而不失丰腴,冰肤玉肌,五官端庄至极。听吴畏叹道:
“数年前我游历湖南时曾有幸拜见过湘妃,惊为天人,不想今日又见国色!”古人以端庄至极丶高贵大气来形容凤姿国色,云天见其女真有几分与萧湘女相似,只是少了几分英气,却添了几分幽婉。秦通微笑道:“朝鲜国时下有言道:国之美女,莫过云丶素二姬。相信也只有云老弟这样的当世大英雄才能配上云姬。”众人都纷纷赞同。而婉竹和云姬并未近前,只在门边行了个福礼,由婉竹问道:“不知诸位想听什么曲调?”云姬则接过门外人递来的古琴在门边一张矮几后坐了下来,信手调了调琴弦。众人都把目光转向云天,纪燕然道:“你想听什么?”而云夫自嘲地一笑道:“我生来不辨五音,最听不待妙音雅意,诸位自便,无须理会我这个粗人。”众人包括云姬都不禁看向这个煮鹤焚琴大煞风景之徒,见状云天笑道:“看什么?若她能弹出“清徵”“青角”之无以复加之音,云某愿听之。”在座的也只有少数之人知道春秋琴之圣师师旷虒补台上辩新声的故事,暗自惊奇之外,
余者一笑了之。秦通遂对云姬道:“云爷乃世之英雄,武林地位尊崇无比,燕王尚视为上宾。你若愿意可来陪他。当然,我不会勉强。”两女皆是楼中乐师,卖艺不卖身的!云姬稍一迟疑便举步走来,坐在云天身边。而婉竹姑娘见白彦山诚实可爱,亦在他身边落坐。接下来的的气氛可就热闹的多了,那几位姑娘最能劝饮,吊着脖子嘴对嘴地喂,再不然就拱到怀里乱用小手摸得你求饶方才罢手!这里面除云天外数陈良玉酒量就浅,不一会就醉态百出,一只手已伸进夏荷衣服里摸索起来。让旁边的白彦山更加面红耳赤!云天笑道:“陈师兄找个房间仔细研究去吧,莫教坏了白小兄弟。”陈良玉大笑着抱起夏荷向外走去。而吴畏亦不甘人后,随之亦带秋菊去开房间。去]
了两对,房间里稍安静了些。云姬和婉竹只浅浅和云天白彦山对饮了两杯后,便静静地坐在那里,杏颜虽风骚,却不敢在老板跟前放肆。只有青兰背地里和纪老头摸摸手,撒撒娇什么的,倒也没太出格!秦通这时伸大拇指赞云天道:“昨日云老弟的壮举几乎传遍了北平城,把二王子打得服服贴贴的,不仅在北平城,既使在全国也找不出几个人来!”纪燕然接口道:“更叫绝的是我师弟十几步外用真气切断王府内侍首领太监的帽顶,那才是真正的绝技。”婉竹奇道:“打王子可是重罪呀!”白彦山这回找到了话,傲然地道:“我大哥是燕王的师弟,不仅无罪,而且燕王所赐甚巨,并在我家作客,一直喝到晚上才走。”言未了,即见云天瞪来,忙低下头去,惹得众
人大笑。云姫见云天并无得意洋洋之色,心中暗奇。便问道:“云爷亦是官场中人?”摇了谣头,云天淡淡地道:“我亦算在江胡上讨饭之人,今天大吃大喝,而明日说不定就得饿肚子,你最好别把他们的话当真。”云姬嫣然一笑,顿让众人一阵目眩,都暗道:真有一笑倾国这词!云天则眉头轻皱,隐约此事不会简单。遂问她道:“你一囗本地腔调,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吗?”云姫微笑答道:“朝鲜早在高丽丶新罗丶百济三国时期就已把汉话当
作官方用语,所有图书典籍皆是汉文,士大夫阶层以不通汉学为耻。”云天知道朝鲜的国名还是洪武帝朱元璋给起:当时的李朝太祖李成桂夺位之后即遣使向大明称臣,请求册封,洪武帝对其使臣曰:取‘日出鲜明之国’意,将你邦称作朝鲜。念此亦不再怀疑她所言了。那边婉竹和白彦山亦试着交谈起来,彼此都感觉不错。众人边饮边聊时间快的很快,不多时已听初更钟响。秦通与云姬亦是捱着的,遂悄悄地问:“如愿侍寝,我当重金相酬。但决定权还在你手。”他说出口时其实心里并无把握,云姬的背景亦让他忌惮。没料到的是,平常不把男人放在眼里的她竟点了点头。云天自也听到了两人所议之事,默然认可,如此绝色亦让他心猿意马!秦通见玉成了好事
,自也满心欢喜。对纪丶白道:“两位少待。”便领云天云姬而去。纪燕然不乐意地自道:“欺我年老了吗!”转见青兰“吃丶吃”直笑,便将其一把抱起向外走去,口中直道:“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宝刀未老。”白彦山见自己夹在两女中间,而杏颜待秦通一走,就过来骚扰他这个“雏”,不由六神无主。幸婉竹替他挡驾,道:“他乃老实之人,妹妹就别逗他了。”梦玉轩没有职业专卖皮肉的,但这些食髓知味的“陪酒女”难以抵住品质好的男人的诱惑力,都想人丶才两得,以籍早一点脱离此处。杏颜当下不悦地道:“姐姐虽也是贱籍,但为乐师。莫非看上这小子了?”婉竹不由脸上飞红,半晌无语。杏颜得意地道:“还是让我教这小子如何吃奶吧。”言此一
把拽住白彦山的衣襟就往外走。白彦山别看五大三粗的一个壮汉,在女人跟前实是伸不开腰的主,大急之下,只会拿眼去看婉竹,满脸尽是委屈。婉竹遂动了“侠义”之心,道:“还是让他决定跟谁走吧!”杏颜不由松了手。
一通鼓罢丶云收雨住之后,云天对伏在怀里疲倦不堪的异族美女沉思起来。生具内媚丶柔若无骨,确是极品。但遗憾的是:身非完璧。另他还有种此事并不单纯的感觉。云姬似感到了他的沉默,道:“如果我说你是我献身的第一个男人,你信吗?”云天微笑道:“我想听听你的理由。”云姬凄然地缓缓道:“我的贞节是被一个叫‘冷月’的女子夺去的。”云天释然地道:“‘冷血妃子’早与同性恋联系在一起了!”稍顿复又道:“说说你的故事吧。”云姬在他怀中调整了一下身子,始缓缓地叙述道:“我祖父是朝鲜国望族权氏家主,因拥立李成桂有功而委以重用,当时用门前车水马龙来形容我们的盛景亦不为过。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太祖驾崩,代宗李芳果
即位后猜忌功臣,在权奸崔氏的挑唆下处死了我的祖父,并将我父丶叔降职。但崔氏并未就此罢手,其孙崔永星垂涎我姐妹俩的美色,欲强纳为妾室,幸义仆舍生相救,我才得已逃到天朝。”言此泣不成声。云天听了一半而见对方不再往下说了,亦不好追问,只得问:“你准备怎么去做?找谁报仇?”云姬犹哽咽地道:“李氏王朝天命未绝,我们只不会放过作恶多端的崔氏。我父,祖皆有义仆探得崔永星将要以副使的身份出使大明,而且必经
北平。”云天暗道:她果然早有预谋!但此事不容他不理。遂道:“杀此贼如宰鸡耳,我答应你,不让这个姓崔的生出北平就是了。”言此心底一松,如此也就不用欠她什么了!云姬仰面问道:“他们都说你是很历害的刀术大家,所向无敌,是真的吗?”云天听后坏笑道:“他几个懂得什么,其实我现在最历害的是枪术!”言罢爬上娇躯,挺枪就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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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云天起得很早,昨夜的胡天胡帝反而让他身心俱感轻松,平素烦躁的心情亦得以缓解。想起沈任的劝告及上次和萧湘女缠绵后的情形,他暗感惊奇。通常练气者大都禁欲,均认为阳精不可外泄,难道自己的体质不同?抑惑功法上有异?不禁想起那些主张性命双修的道人来,决定日后当去拜访一些在这方面有成就的高人。望了一眼不胜挞伐仍然是沉睡的云姬,心知她身上还有许多多未讲的秘密,以后有缘再说吧!悄悄下床穿衣,在外间洗漱后掩好门走了出来。时天色已明,正想欲往何处时,却看见了蹑手蹑脚从不远处另一房间出来的白彦山。而白彦山猛然见他冲自己坏笑,不禁面如土色。“被人污辱了吗?”云天又夸张地揪住他的领子道:“说,给老子
丢面子了没有?”白彦山即呼遁:“天地良心!我什么也没做。我与婉竹姑娘谈到几近天亮,人家去休息,我也就出来了。”“傻种,半调子!”云天破囗大骂,犹不解气地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这小子入宝山却空手而回,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白彦山则振振有词地道:“君子不欺暗室,何况人家婉竹姑娘要我时常来找她聊天的。”云天咬牙切齿地道:“你他娘的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北平城内最大的销金洞,你有多少银子够往这填?。。。。。
”言未了,即有人接囗道:“以后白少侠在此所花,均包在老夫身上。”云天见是纪燕然大放厥词,“呸”了声谑笑道:“人家逛窑子你掏钱?你当他是你什么人了!”纪老头语塞干笑。这时一个瘦削的少年匆匆忙忙从几人面前经过,纪燕然不禁望着少年背影轻咦了声。转身对走近的秦通道:“这不是小王子朱高燧吗?他才多大点就来嫖妓?”云天闻言亦起了兴趣,看向秦通。秦老板则苦笑道:“小王子十二丶三就祸害女人了,自见了此间的
‘冬梅’后,隔三差五必来留宿。”似是不愿再提此事,秦通便请几人去用早点。途中云天故意和秦通走在后面,问道:“云姬如何到了此处?”秦通即答道:“年前我的一个江湖异姓朋友将她托付给我,不想此后她再无音讯至今。”“你那位朋友何名?”云天决意细问。秦通回答:“‘赤狐’胡玲,与其妹‘银狐’胡玉,合称‘赤银’双狐。”云天听沈任讲过,便点头道:“果然是冷月的人。”“冷血妃子。”秦通闻言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