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不 冤
原来卫道夫今早在接到天香楼红姑娘解语密报有人细打听他的下落时,首先想到的是燕军密探,因为他献古阵杀败不可一世的北兵,且险些活擒燕王,自然引起燕军的痛恨。在厚赏“聪明非常”的解语同时,即让人来捉那几个密探,却不想等到客栈老板的急报:“派去的二十多人现都在地上翻滚哀号,而对方逃之夭夭,且探子中有可能有燕军二王子在内。”四个人不一会就废了二十几个军汉,对方的实力也让他为之犹豫过,但就象云天分析的那样,利欲驱使卫道夫亲率二百余骑勇士追了过来,若真能捉住燕王的儿子,说不定自己的军职会连升数级,他要向江湖上证明他在军界亦能大切告成,从而名利双收,青史显名。
六人分两侧隐于大石后,云天与吴畏连秋生一起一人各拿两把连弩,对面陈良玉和纪良亦是,独纪燕然嫌弩机没准头,仅要数把长弓及六袋羽箭,他对自己的射术极有信心。他们每个人都在心牛祈求诸天神佛让卫道夫跟在追兵之中,不然再找他就困难的多了!而卫道夫没让他们失望,立功心切的他没把前方的复杂地形放在心上,对方不过几人而矣,能对他们有多大的威胁?只管催众骑猛追。二百余骑的马队很快来到两山岗中回,耳听上面有人大喊了声:“杀”字,十几块大石滚了下来,中间的十几个骑兵立遭重击,同时马队受惊不前,原地打转地嘶鸣不止,紧接着一轮并不算稠密的箭雨射进人群,立时惨叫声成片。
卫道夫忙勒住怒马,下令军士下马布阵与上面的人对射,不想却帮了人家的大忙,与移动的相比,静止的目标更易射杀,而他们从下往上射击大石后的人谈何容易,待云天他们所有的短杆硬弩射空,已有一百多官兵失去了战斗力。唯有纪燕然的硬弓还在零星地收割着官兵的性命,于他们相比,纪老头的准头确实是准了许多,平均两箭就能射杀一人,只不过慢些而已,饶是如此,死在其手的人数最多,不下三十个人死在他的箭下。冷静下来的卫道夫下令道:“对方不过六人而已,且箭已射空,每边派四十人上去,除燕王二儿子外一律当场格杀。”大量的伤亡激起了他的杀机,自己则留二十人左右以待往援,决定不能放过对方这该死的几个人 !他怎知对方和他有同样的心思。
吴畏在上面对云天道:“这厮不懂军事,若令余下的近百官兵结成阵势,我等很难突破。因为官军们整天操练战阵,比之江湖人的杂乱无章更有极强的防御能力。他一心求死,待我与秋生冲下去后,天弟就可直取他的狗命了。”云天含笑点头,拿起了朴刀等待时机。纪燕然和陈良玉纪良他们最先和上来的官兵接上火,老纪头一把长刀舞得虎虎生风挡者无不披靡,又兼从上往下的地理优势,他们三人一上手就让冲上来的四十个官兵大受损失,在丢了十几条生命后始稳住阵脚与他们三人展开了拼杀。吴畏和连秋生则等到官兵接近三十步时才暴然下击,抬手就是数命,吴畏的刀法简单实用,已离大成不远矣。连秋生亦不甘落后,出手即是连伤两人。他与吴畏的神勇立让这群攻上来的官兵大骇,登有十几人亡魂皆冒,掉头就跑。
云天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直向下面冲去,瞬间越过败卒,他眼里只有卫道夫。而卫道夫起初并未在意于他,正在生闷气呢,这二百人是他刻意培养的,授以金针刺穴的秘法,准备在日后大战燕军时助他给三千名士卒施针的亲信。一下子死了这么多,让他心痛不已!正在想对方这些身手高超的人是何来路时,云天已经到了,一刀透过挡在卫道夫前面的士兵的腰身再把另一人劈死,让他大骇。“顶住。”喊完这声后,卫道夫连蹿带蹦上了马就往来路上疾奔。若让其就此跑掉,云天的脸可就丢大了,他夺马猛追不舍。
在官道驰骋,骑术的优劣一眼明了,云天与人家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眼见和对方有越追越远之趋势,急中生智的他想起怀中有两小碇银子,忙朝卫道夫坐骑屁股上用力打去。距离虽不近,但经他贯注内力的银碇还是很有威力的,卫道夫的马吃痛之下立刻狂颠不止,让他再难控缰被甩了下来,好在他身手不凡,顺势打了几个滚卸去冲力,虽样子有点狼狈不堪,但身体未受很大的伤害。“你是谁?为什么要追杀于我?”卫道夫抽剑摆开架势冲谑笑着下得马来的云天怒吼
。云天掂着朴刀欺近,道:“好让你死个明白,在东昌之战被你偷袭的那几个年轻人,就是老子的徒弟。”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睛在卫道夫的脖子上转悠,寻找最佳的下刀方位。“杀官等于谋逆,是诛九族大罪。。。。。。”明知这类的话没用,卫道夫也要说出来拖延时间,因为他看见那十几个亲信已将驰至。如果云天给他这样的机会他就不是云天了,不等他啰嗦完直接用刀表明态度。凌历无比的刀风让卫道夫心里一凛,忙侧身闪避,他知自己的青锋剑难以抵住对方的朴刀。然而没等他转过身来对方的第二刀又将临体,大惊之下卫道夫来不及多想,只得提剑硬碰,潜意识中他对自己三十多年的修为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但他忘了姿质上的问题,云天此时的内力已超出了他的想象,于是卫道夫剑断后摔于地,紧接着脖子一凉,云天的朴刀已架在上面了。其实差距没这么大,双方的内力修为仅在毫厘之间,而云天亦没敢使出那让他屡伤的神刀之劲,虽一上手不遗余力,但如卫道夫全力施为,最终纵然不敌,也不至于两刀即败,实是怨卫道夫三分应战七分想跑的心理作祟,而自乱阵脚罢了!“我现在只想知道自己栽在什么人手下?”万念俱灰的卫道夫想求个明白。云天微笑,道:“老子叫云天,别忘了给我托梦。”卫道夫嘴角竞现出一丝笑意,叹道:“不冤,不冤!”
割断卫道夫的脖子,云天回过头来面对将至的官骑,却见人家停都没停,拍马蹿了过去,主将已死,还打什么?而且上山岗上攻击的士兵在卫道夫夺马逃跑时就已无心恋战,纷纷下坡寻马逃生。是役共有一百二十多个官兵丧命,而杀敌最多的竞是纪燕然,用弓箭射死的三十几个不算,在白刃战中又有十几人丧生在他刀下。只是最后他却笑不出来,身上的一件上好的狐袍被人割得成条状不说,还有一刀伤在近大腿根处,让他后怕不已!一人又捡了几把弩机和上好的军刀放在车里,吴畏和陈良玉又打起了战马的主意,骑兵的坐骑绝对能卖上个好价钱。除逃走或重伤的外尚有八十多匹好马,他两人都干过从边境贩马的勾当,对此路数十分熟悉,赶到武城以低价快卖的方式转手给当地的同道,得一万多两银票交给连秋生和纪良作为众人的盘缠。而后众人一路南下,目的地先是九朝故都洛阳城。
建文三年二月初七,燕王命道衍大和尚率北平的众高僧作佛事超度张玉等阵亡的将士,并亲自前往致祭,含泪当众宣读亲手为之撰写的祭文:“奸恶用兵,横将加害,国家危难,予不得已起兵救祸,尔等秉承忠义,誓报先帝。今尔奋力战斗,为我而死,吾恨不与偕。。。。。。”念完即将身上最爱穿的紫色战袍脱了下来,直接投入香火纸钱中焚化。有将领去劝阻,燕王垂泪道:“将士英勇,情意深厚,我怎能相忘?焚去此衣,示同生死,死者如有知,鉴予此意!”观者无不感动万分,阵亡将士的家属都道:“人生百年,终必有死,而得主上哭祭若此,夫复何憾?我等自当继续努力上报国家,下为死者雪恨。”一时间北平的百姓纷纷报名投军,使燕军在东昌大败中失去的士气又大大提升了起来。见此道衍和尚又趁机劝燕王道:“东昌新败,将士们沮丧无比,此兵之大忌也。若不及时扭转,日久怠惰而丧志,再欲造势只怕难上加难。今新败将士疲惫,固有不利,然而他们亦有一股强烈的报仇雪恨的欲望,问题在于如何去引导和激发。前战军力虽有所损,而主力精锐尚在,犹可战矣。而官军新胜,亦可能将骄兵懈,疏于防备,若王爷整军再征,慎择战机,务必求胜,一来重振我军雄风,二则雪东昌之耻,岂不善哉!”燕王醒悟,遂决定尽快出兵,于二月十六日召开誓师大会,率军十万,再次南征。
燕王对将士们道:“你等怀忠奋勇,但每战必胜可谓难矣,前者东昌之役接战即退,遂弃前功。夫惧死者必死,捐生者必生。。。。。。”众将士无不热血沸腾,纷纷大声喊道:“愿为大王效死命,直捣京城活捉奸恶。”时张玉的儿子亦入伍,燕王令他子承父职,但念他未到冠礼之年,暂时让他跟着朱能锻炼,以待其能独挡一面,燕王自领中军。
军讯传至德州,盛庸铁铉即集兵二十余万严加防范,平安吴杰则率十六万军队兵驻真定,随时准备夹击燕军。二月下旬燕军主力进驻保定,燕王召众将商议军情,丘福等人主张先攻定州。燕王摇头道:“我军长于野战,弱于攻坚,若兵顿城下,必遭盛庸平安两军合势来援,到时胜负未可知也。今德州与真定相拒二百余里,我意处在中间,盛庸欺我兵少必出师来攻,我等集兵破其一处,剩下的那一方则会胆怯而退。”丘福即问道:“若敌两军同时杀来,我们不是腹背受敌了吗?”燕王自信地微笑道:“百里之外势不两及,两军对阵胜败往往在呼吸之间,虽百步之近尚不能救,况二百余里哉?尔等不要过于担心,看我如何破敌。”于是决定从保定东行,在真定与德州中扎下营寨。三月初燕军移营滹沱河畔真定与德州之间往来呼吸之地,顿让官军紧张起来。但盛庸不是李景隆,他没有自乱阵脚,果断地移兵夹河畔扎下大营,兵力倍于燕军的他要在这里再败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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