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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千里战场万里血之冰与火的搏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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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奴侯张平安所写的文报,是由破奴军随军书吏代写最后亲笔落款。仅仅这个文报传递的方式就够让人浮想联翩,这就说明破奴侯张平安并不想把文报的内容传得满城风雨,而且他不用私信,就说明他谈的事公事。张平安在给孙承宗的文报中,丝毫不留情面地指责孙承宗多言误国,他数次三番叮嘱孙承宗切勿泄露破奴军今后的对敌战略方向,可孙承宗钓名沽誉地要显摆自己对大明的忠诚,致使建奴得知破奴军在破奴城兵力空虚的谍报,正是由于孙承宗为了一己私利使得大明出现如今的危局。 张平安在文报中还指出,袁崇焕必定要放建奴鞑子到京师,袁贼这样做的目的是逼迫大明朝廷与建奴签到城下之盟。张平安在信中恳请孙承宗,要向大明英宗时期兵部尚书于廷益学习,对建奴的进攻坚决抵抗,切勿与鞑子达成任何妥协。至于万谷飞带领的破奴军,张平安在信中承诺,只要建奴退出大门地界,万谷飞带军即可退回破奴军控制的杀狼沟地域。 看罢,孙承宗先是对张平安在文中的指责分外羞愧,他放下文报随意地看了一眼下首的曹化淳,然后端茶品味,他这样做是要借机细想文报中的内涵。孙承宗太熟悉小狐狸张平安的为人,张平安这个文报简直把自己描绘成一个高瞻远瞩的大明忠臣,不知道他底细的人还以为这个大明伪外藩心系朝廷安危,殚精竭虑地大明出谋划策为朝廷解除忧愁。通篇文报中,这个伪外藩加名义上的勋贵破奴侯,居然没有半点为自己讨要好处,仅从这一点孙承宗就察觉出有其中必有猫腻。 孙承宗费尽心思猜测小狐狸的谜语,内廷秉笔太监曹化淳所看文报却与孙承宗看的文报大同小异。破奴侯张平安没有半分指责皇帝的不是,反而恭谨地向崇祯皇帝请安问候,他只是在文报中提及,袁崇焕不但私自与建奴议和,为达到其目的必定会纵贼进入京师。在这篇文报中还给出一个预言,那就是地势险要的蓟州,要是由于袁崇焕遣散驻守险地守军,必定是袁崇焕要逼迫朝廷与建奴签订城下之盟。通篇文报中,破奴侯除了对皇帝惩治阉党的功绩大加赞扬外,就是对皇帝歌功颂德,对自己丝毫不提任何要求。 尽管曹化淳没见过破奴侯张平安,他也知道破奴侯历来不做赔本买卖,他不提条件就只能说明破奴侯索要的条件极为苛刻。作为内廷第一人的曹化淳深知为官之道,他这次来宣慰使司衙门就是个传话的角色,谨言慎行才能保证官位长久,进而得到皇帝恩宠永固。曹化淳同样把看完的文报轻轻放在手边茶几上,端起茶碗慢拨浮茶,细细地品味南直隶出品的绿茶。 这时,孙承宗放下茶碗,很随意地对许义安问道:“除了破奴侯这个文报外,是不是该把其他文报拿来给老夫一观?” 孙承宗的这个问话,当即令许义安目瞪口呆。怪不得张大帅说孙承宗是个官场老狐狸,他从哪里猜到还有其他的文报。要不是张大帅从密信中早就告诉许义安,孙承宗看完文报必定提及卢象升的奏报,许义安绝对会怀疑自己的手下出了叛徒。许义安那里能想到,孙承宗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十载早已成精,张平安没讨要好处就是最大的破绽。与小狐狸张平安相比,这个许义安还需要多多历练才能有小狐狸那般官场敏锐。 被孙承宗试探出底线的许义安,不得已再次从怀里掏出两份正式奏疏,这是破奴城宣慰使司同知卢象升,以及破奴城法务衙门执政杨涟的亲笔奏章。孙承宗对曹化淳很是尊重,他先把奏章递与曹化淳观阅,同样成精的曹化淳从孙承宗对卢象升奏章专注的目光中,读懂了孙承宗的关切点。他微笑着拿起杨涟的奏章,又把卢象升奏章轻轻地推到孙承宗面前。 孙承宗仅用感激的眼神表达谢意,拿起卢象升奏折细观。看到卢象升平淡无奇的奏折,孙承宗有些失神地静思。卢象升这份请安奏折在大明京师危局之时上奏皇帝很不合时宜,这份奏折中丝毫没有提及小狐狸张平安在土默特地盘上的战争。可从奏章文字些许乱笔中,孙承宗还是看出了卢象升的无奈和惆怅,从这点他推断出卢象升在写奏章时内心地纠结。 至此,孙承宗终于判断出小狐狸要想得到什么好处,那就是卢象升这个人才。为留住卢象升,小狐狸一定使用了卑鄙的手段,胁迫卢象升做出永久留在破奴城的决定。卢象升在奏章提到,朝廷切勿逼迫万谷飞听从袁崇焕指挥,如果把万谷飞带领的破奴军逼急了,破奴侯很有可能做出不明智地举动。孙承宗用脚心都能猜到卢象升所指为何,卢象升没说出的话就是,逼急了张平安可能要聚兵造反。 孙承宗看到越来越强大的破奴军,心中很是悲哀,张平安这个小狐狸年纪与当今圣上一般大。以前先帝在世时,尽管张平安也动不动就拿造反说事,可那时他也就说说了事。通过与张平安长时间接触,他发觉小狐狸对天启皇帝很是害怕,只敢在言语上威胁朝廷,根本没有动手造反的实际打算。俗话说的好,咬人的狗不叫。现如今,张平安越来越不爱叫唤了,这就说明他心里起了非常大的变化。 先帝朱由校有手段,任由小狐狸在大明挣钱,正是天启皇帝的这个策略,才使得小狐狸对大明朝廷的态度顾忌颇多。哪怕是天启皇帝任用袁崇焕为辽东巡抚,小狐狸也是使用下作手段令袁崇焕丢官,即使这样大明朝廷也没杀掉张平安的仇人祖大弼,小狐狸张平安对此连个屁都敢没多放。这一对比孙承宗才发现,崇祯皇帝与先帝一比,其把握时局的能力所差甚远。孙承宗也就是在心里暗自腹诽,他才不敢把说出去招惹祸端。 “破奴侯可给出了万谷飞部接敌的方略?今天曹公公也在,破奴侯有什么想法一并说出来,行不行再行商榷!” 当下时局如此紧张,孙承宗如今也是豁出脸面不要了,曹化淳不好说的话他必须要说,曹化淳不好问的问题,他也不顾脸面要问清楚。今天孙承宗的问话让许义安印象深刻,要说前面的问话代表了孙承宗狡猾的一面,刚才的问话就表明孙承宗承认大明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张大帅漫天要价的时机已经到来,许义安准备按张大帅的布置提出条件。 想到这儿,与孙承宗和曹化淳对坐的许义安微笑着一拱手道:“孙老大人,曹公公,我破奴侯确有最新指令。破奴侯来令称,大明万年基业怎能被建奴宵小欺辱。孙老大人精通兵事,对破奴城宣慰使司下属破奴军战法熟悉,我破奴军愿接受万岁和朝廷调派在战场上死拼建奴保卫京师。此次建奴破关只是蓟辽督师袁崇焕为一己私利纵贼所致,一旦朝廷下令抓捕袁贼,我破奴军当为先锋。我破奴军官兵与建奴乃是不共戴天地死仇,绝不会在战场逃避怯战。只是破奴军打仗极为依赖辎重补给,且西北方为上风口,我破奴军在京师最为有利的地形是德胜门以西至西直门,西直门向南可至西便门。要是朝廷需要,广宁门也是可以照顾到的!” 许义安转述张平安的命令,孙承宗和曹化淳都听明白了其中内涵,抛开漂亮话,破奴侯张平安已经把袁崇焕当做了一个死人。张平安交代的破奴军防御范围,几乎是涵盖了京师西部和西北部广大外围防御。孙承宗就没想明白,破奴军拿什么法宝去守卫如此大的面积。对于张平安所说抓捕袁崇焕,孙承宗和曹化淳都不敢也不能答应,至少袁崇焕带兵还在蓟州堵截建奴大军,自毁长城的事情他们在现今不能答应。 “朝廷之事自有国家法度,况且现今京师正组织备战,个人恩怨应暂放一边。破奴侯还有何说辞请一并说完,别吞吞吐吐留半句让人捉摸不透。”孙承宗的霸气言语一下就震慑住了许义安,他老人家首先拒绝了小狐狸拿袁崇焕进行交易的提法。再次明确告诉许义安你的道法比张平安差得太远,张平安有什么要求一次提出过时不候。 “孙老大人、曹公公明鉴,我破奴侯的所请,大明朝廷心知肚明,无外乎是重新开放交易榷场。至于勤王的破奴军,需要在开战前探查地形备战,这个测绘地图需要兵部衙门的公文,我们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许义安的转述张平安的条件很符合张平安的性格,张平安此人最看重财货物资,开放榷场就是他救援京师的底线。 “大战在即,探查战场之事老夫可以答应,兵部公文明日下发京师各部。至于开放榷场一事并不算急事,待战后朝廷廷议后再做定夺!”孙承宗狡猾无比,为了皇帝和朝廷的脸面,他必须挡在皇帝的前面。首先不能痛快答应开放榷场的条件,要是答应过快会令小狐狸看到大明的软弱,万一崇祯皇帝不同意开放榷场,他这个朝廷老臣必须要为此挡刀。 就在孙承宗与破奴城宣慰使司初步达成共识后,作为京师门户的蓟州城西面已经是军营连绵十余里,彻底封锁了通往京师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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