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千里战场万里血之冰与火的搏杀（五）

当遵化失守后，蓟州城就成为阻挡建奴大军进入平原地带的最后屏障。蓟州自古就有蓟门之称，由此可以看出此地的险要。崇祯皇帝即便是不懂军事，也知道蓟州有失后，京城必然会暴露在建奴的铁蹄之下。多少年来，大明京城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危险。在英宗时期蒙古瓦剌攻到京师，瓦剌丞相也先所率也不过七万蒙古骑兵，蒙古人那时没有有效的攻城手段，大明兵部尚书于谦有底气带领明军取得京师保卫战的胜利。　在英宗时期的明军其战力比现在明军要强不少，那时的明军至少有与敌野战的勇气，现今明军能把城池守住就不错了。因此，崇祯皇帝专门给蓟辽督师袁崇焕下了明诏，严令督师袁崇焕把建奴大军堵在蓟州。令崇祯皇帝朱由检感到安心的是，蓟辽督师袁崇焕上表称，不管花多少代价都不会让建奴越过蓟州一步。崇祯皇帝接到袁崇焕奏章后，一面下旨表彰袁崇焕拒敌的勇气，一面调山东、河北勤王大军前往助阵。　因此，内廷秉笔太监曹化淳回宫转述了他与孙承宗在破奴城宣慰使司会商内容，结果引发崇祯皇帝的极度震怒。朱由检平身最恨被人威胁，特别是破奴侯利用大明危局时夹私要挟，这令崇祯皇帝愤恨难平。以前魏忠贤阉党把控朝政，他小心翼翼地等待机会把阉党一网打尽，扫除了对皇权巨大的威胁。现在，对皇权威胁最大的除了建奴外，就莫过于大明北方关外那个伪外藩破奴城宣慰使司的当家人破奴侯张平安。　虽然崇祯皇帝朱由检内心愤怒，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任何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要是袁崇焕真象张平安预言的那样放建奴突破蓟州防线，那京师就真的处于极度危险境地。好在孙承宗赞画军机，很好地帮他阻止了破奴侯张平安提出的无理要求，至少出现张平安所预言的情况也有个退路。现今崇祯皇帝采取的策略与孙承宗相同，那就是一个拖字诀，等战后看情形再说。　蓟州西侧官道主要是保定参将吕和康带领的三千勤王官兵把守，他们主要控制着最为险要的瞿和庄山口。这个险要之地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其中乌鸦岩更可以说是险中之险。大明朝廷虽然拖欠保定府明军的饷银已经有三年，这次勤王的开拔银还是保定知府自筹一千两银子，才得以让保定官兵们没有饿肚子。　作为一军主将的吕和康，看着身穿破烂红色战袄的手下，使用万历年间的老旧武器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保定官兵们缺少粮饷，他们也打定主意不放建奴攻打京城。保定官兵虽然不大懂保家卫国的大道理，可建奴一旦攻破他们的防线，他们身后不但是一望无际无险可守的平原，更有官兵们的家。他们要是在前方退缩了，他们的家园将遭到建奴鞑子的涂炭。　保定参将吕和康虽然没经历过大的战争，却也看过些兵书至少知道扎营守山的要点所在。他把守卫的重点放在乌鸦岩东南侧，这里刀劈般笔直的峭壁高二十余丈，山谷下就是通往京师官道。此处离蓟州城十三里，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山谷南侧高山比北侧低出五丈有余，南面高山方圆不足一里，且东、南、北三面绝壁，只有西侧稍微平缓，山上碎石满山不需费力即可取用。参将吕和康在此放置了七百战兵和二百辅兵，足以应付建奴大军的进攻。　北面是保定官军主营，二千多战兵在此防守，与南面小山略有区别的是，正对蓟州城的一面和西面是缓坡。说是缓坡也很陡峭，即便是不带武器徒手攀爬也很费劲。对守军来说最为有利的是北山上有水源，三个冬日还流淌的泉眼，足够支撑大军长时间防守。为解决南面山上守军喝水问题，吕和康下令从两山之间修了二条运水索道，解决了南侧小山上用水。　在蓟辽督师没来之前，大明兵部就给勤王各部下发了在蓟州驻防的地点，兵部在孙承宗的指导下，用连营覆盖了蓟州通往京师的一条官道和两条山道。孙承宗在数年前督师蓟辽时，专门考察过这里的地形，他对这里的地势了然于胸。此时孙承宗还没有实权，可他的安排得到了内廷秉笔太监曹化淳的支持，勤王大军在蓟州的军事布置也就按照孙承宗的谋划方略来进行。　从蓟州军事布置上，孙承宗特地留下东侧通往山海关的官道。在孙承宗看来，只要建奴带兵之人不是个傻子，就不会选择带领大军走这条崎岖官道。先不说这里有数段可以用来设伏的峡谷，这条官道的出口就在山海关西北，山海关历来是大明关防重点，不但驻扎重兵还易守难攻。因此，孙承宗判断建奴大军必须要打通蓟州西侧官道，才能有攻击京师的基本条件。　对于蓟州的防御布置本是蓟辽督师袁崇焕的职责，然而，袁崇焕只是对援军下了相机驻防蓟州险要的简单命令后，并没有做出具体部署。好在各部援军按照朝廷兵部的明确指令，在辽东关宁大军来到之前提前做好了布置。援军的粮草是由蓟州城百姓筹集而来，虽然百姓不懂得什么唇亡齿寒的深奥道理，可援军是为蓟州守卫后路，本就极为困难的蓟州还是拿出了五千石粮草交于援军。　就在援军还没来得及完善防御工事时，女真正红旗贝勒代善，带领本部骑兵在五千喀尔喀蒙古骑兵和阿济格汉军镶蓝旗三万步兵的配合下，突进到蓟州城北。代善是沙场老将，他根本就没顾忌蓟州城守军。通过抓捕来的大明官军俘虏审讯得知，蓟州城守军不过六千多战兵，加上城里的百姓青壮也不到二万来人，这点人守城或许还行要是敢出城野战到还让女真大军省下不少功夫。　蓟州城可比遵化坚固多了，况且蓟州守军只打遵化被围后就实行戒严，只准百姓向西面三河逃难，这样一来女真惯用细作混入坚城为内应的那一套很自然地失去了效用。更为关键的是，遵化虽然被女真人强攻下来，可攻城的汉军旗和负责弓箭掩护的正红旗死伤在六千人上下，也使得大清汗王皇太极对蚁附攻城产生畏惧之心。　因而，贝勒代善没急着扎营而是带着本部三百白甲亲兵，快马往西勘察地形。当代善来到乌鸦岩东侧三里之外的一处小山仔细打量明军阵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明军驻防的地形太好了，要是不能击退驻防明军，进攻大明京师几乎就没有可能。贝勒代善战场经验丰富，他仅凭肉眼看到明军还在修缮防御护墙，从刚修起三尺来高的护墙判断出，明军来这里驻防的时间不长且作战准备并不充分。　看完明军阵地后代善心里暗自琢磨，他从明军将士身上破败的战袍推断出，这支明军战力应该不是很强。要是等到明军把护墙完全修好，大清的军队再行进攻其代价将会很大。于是，代善叫来了汉军镶蓝旗贝勒阿济格，命令汉军镶蓝旗即刻准备进攻。得到代善命令的阿济格随即下令镶蓝旗汉军，进入到乌鸦岩东做好进攻准备。　身穿蓝色滚红边盔甲阿济格，今年不过二十来岁，两上翘浓密剑眉下虎目锐利，鼻梁高挺八字团须尽显英气。阿济格带着五千汉军来到乌鸦岩东侧一里半之外，拿出了大清汗王赐予的千里镜准备观察乌鸦岩地形。他先是抬头望天看了一眼天色，眼见要到午时就传令全军吃饭修整。他随后派人向和硕贝勒代善请求正红旗弓箭手掩护作战，他又下令所有手下甲喇额真以上军官前来议事。　其实阿济格不用千里镜也能看出这里的地形险恶，极为不好攻取。阿济格的担忧并未引手下女真军官们的重视，大清联军最近仗打得很顺，虽然在遵化城下有些损失，但劫掠了三天的遵化，还是极大满足了女真人的兽性。一个小小的遵化城都有这么多收获，大明富裕的京城就是女真人渴望地目标。这些女真军官们很看不上眼穿着破烂战袄的明军，一帮连盔甲都没有的士兵能什么战斗力。　汉军镶蓝旗贝勒阿济格还没有激将，他手下女真军官就迫不及待地想展开进攻。在这帮女真悍将们看来，明人都是软蛋，当然破奴军不在软蛋行列，这帮明军别看驻守险要，他们只要亡命地一个冲锋，就能攻破明军这个险要防线。女真军官们关心的是阿济格贝勒能给出什么军功格赏，阿济格也没含糊他给出的格赏是半个军功前程。哪知从后方赶来观战的和硕贝勒代善，在听到阿济格小气的格赏后，立刻下令，攻上乌鸦岩的大清将士给予一个前程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