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被神隐的少女(五)
嫦娥虽然生活在月之都, 但平时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并不太理外界的事物。没想到月神会突然宣见她。
月神也已经对她讲明，宣见她的原因是让她照顾从人间升上月之都的一位预备神明。
其他女仙从诞生一直生活在月之都，虽然已经活了无数的岁月, 但她们实际性格单纯。
而嫦娥则不然，从人间来到月之都, 她经历了许多的事情，有许多的故事, 也有许多的愁绪。
所以即使她并没有看到雪路，也没有像其他女仙那么大的反应。
雪路即使被月神施了咒, 但她仍然可以碰到物体, 灵力也可以照常使用。
被她拿在手上的东西会跟着消失, 但她放下东西之后，东西也会正常显现。
雪路知道那名白衣女仙看不到自己, 也听不到自己说话, 就用纸和笔写。
于是嫦娥就看到一张纸漂浮到自己的面前, 她接过纸, 就看见上面甚至可以称得上俊秀的字迹:我叫雪路。
嫦娥明白这个她并看不见的预备神明在和自己交谈, 虽然看不到，她还是向纸飘来的方向屈膝见礼, “我是月之都的嫦娥。”
月神离开之前, 把雪路交给了嫦娥。
嫦娥以为月神是要将这个预备神明一直交给自己照顾, 就将雪路带回她的住处。
嫦娥对连是神明的她都看不到雪路而感到有些好奇, 但是刚刚相识的她并不好直接问出来。
“雪路你拉着我的飘带。”嫦娥笑道, “不然等会跟丢了我找不到你。”
雪路拉住了嫦娥月白色的飘带。
于是在嫦娥的眼中，她的飘带就突然消失的一小节，像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嫦娥知道雪路已经拉住了自己，这才带着雪路回到自己的住处。
月之都不算大，但所到之处都可以听见女仙们奏乐的声音。
这些乐声里有雪路听出有她熟悉的琴和笛，还有一些她不太熟悉的乐器演奏的乐声，甚至有一些雪路从来没有听过的乐器。
但即使乐器缤纷，也不是从一个地方传来，但这些乐声混在一起却并不杂乱，而是非常的好听，仿佛已经配合了无数遍。
嫦娥住的地方格外的美，她喜欢透明的琉璃，所以布置了许多，使得整个地方显得流光溢彩。
这里的每一位神明，他们食物、环境和住宿可以说都堪比人间的皇族。
雪路用纸笔和嫦娥交流。
雪路写在纸上的话，开始只是闲聊，有的是雪路问嫦娥关于月之都的话，有的是嫦娥问她人间的近况，雪路写下的回答。
刚开始的嫦娥只是因为月神的吩咐才尽心回答，后来慢慢就出自真心了。
因为嫦娥从雪路身上看到了曾经刚来月之都的自己的影子，是对月之都，以及未来的迷茫。
再没有其他人可以和嫦娥聊这些，因为这里没有神明和嫦娥是一样的，她们不懂也不理解她为什么喜欢关注人间。
其实她生活的时代已经过去，她曾经生活的痕迹也被时间消磨得一丁点都不剩下。
但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那个她离开的地方，强烈的在吸引着，已经离开的她。
嫦娥生得很美，但她的脸上却总是带着忧郁，“你问我怎么怎么上的月之都？那倒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只不过是不想提起的伤心事罢了。”
她的目光有些恍惚，“那时我抛弃了凡间的一切，从人间来了月之都，也和你一样是一个预备神明，一直期待着接受神职的那一刻，真正成为神明的之后，我也是快乐过一段时间的。”
“他们都说月之都是极乐之都，那时因为他们没去过人间。在月之都，即使什么都不缺，即使每天跳舞奏乐，即使长生不老，过久了就会发现没什么趣味。”
“说了你现在也不会懂，”嫦娥摇摇头，露出一个带着苦涩的笑容，“那个时候我也不懂，不过等到真正明白和后悔的时候，可以让你离开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雪路觉得嫦娥大概真的对此深有感触，开始无论她们讨论乐器和其他，嫦娥的话都并不多，只是尽责的为她解释。
但是雪路偶然听见嫦娥说自己也是来自人间，她知道嫦娥来月之都的方法肯定和自己不同，所以问起嫦娥怎么来到的月之都，之后嫦娥说的话，就是她一直以来说得最多的一次了。
雪路被嫦娥话中的一句话吸引，她在纸上写下:什么是可以离开的时间？
“你对这个感兴趣？没正式成为被授予月之都神职之前，就是可以离开的时间。”嫦娥解释道。
雪路听到嫦娥的话后，原来一直低落的心情终于重新振作起来。
她现在并没有被授予月之都的神职，所以现在的她也就正处于这个嫦娥所说的“可以离开的时间”之内。
雪路用笔继续写到:可以给我仔细讲一讲吗？
“我也是很久之后才从辉夜姬那里知道的。”
嫦娥想起从前辉夜姬经常来找她，总是问她人间的事情，也好像很向往一般，可是后来她好久没见她，再见辉夜姬的时候，辉夜姬已经不再来找她问她人间的事情了。
“没有月之都神职的时候，是不受月之都管辖的，没有神职影响，即使离开，回到人间，茫茫人海中，也无从察觉。”
“而被授予神职，正式成为月之都的神明之后，你就是想离开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你无论到了什么地方，月亮都会与你产生感应，月神大人也会察觉你的位置，无论你到哪里，最终都是被带回月之都的结局。”
“我被授予神职的时候，也等待了一段时间。授予神职是高位女仙们要做的事情，月之都的时间太漫长，所以月之都的女仙们做事情也极慢。所以这一段时间，就是你考虑的时间。”
嫦娥也明白，虽然这段时间是可以考虑的时间，但刚开始满心欢喜终于来到月之都，就像她开始一样，是无论如何也没想过离开月之都的。
雪路听完嫦娥的话后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
但她和嫦娥不一样，嫦娥是女仙们处理神职的事情，但她已经听月神说，他出去正是为她准备神职和成神的诸多事宜。
女仙们和月神当然不一样，所以雪路并没有嫦娥说的那些考虑时间，她的时间要紧迫得多。
她继续写到:要怎样才能离开月之都。
嫦娥看到纸上的字有些诧异，她以为雪路是随便问问，和雪路同样来自人间的嫦娥，自然会因为一个家乡的情分而和雪路解释。
但她没想到雪路会问得这么仔细，一步步的，好像真的是要离开一般。
嫦娥终于认真起来，即使她看不到雪路，也并不妨碍她看向桌子对岸，她知道雪路就在那里。
“你……要离开？”嫦娥的语气并不确定。
嫦娥说完之后，过了一会儿，纸上也并没有什么动静，就像雪路并不在了一般。
就在嫦娥以为自己理解错了的时候，已经写了一些字的纸上又浮现出新的字来:我想离开。
雪路当然想离开，但是她听到嫦娥问她的时候，她还是犹豫了一下。
她并不是为离开而犹豫，而是为要不要告诉嫦娥而犹豫，毕竟嫦娥也是月之都的人，如果她告诉了月神，下次再想离开就更难了。
但是想着嫦娥告诉她的那些思念人间和那些带着愁绪的话，雪路最终选择相信嫦娥。
嫦娥把纸上的字看了两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她用法术烧掉了那张雪路写字的纸。
看着纸开始燃烧到最后的渐渐消失，嫦娥却突然笑了，她一直是忧郁的，好像细弱的身体堆满了万般的忧愁，确实也是如此，她除了要忍受寂寞以外，还要忍受抛弃感情的内心折磨。
即使亲人逝去，沧海桑田，人间的时代也早就经历了无数变迁，她的忧愁只是更甚，却并没有减少。
但是她却难得的露出笑容，她这次并没有说太多，只是轻声的带点感叹的说道，“开始我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现在才发现，你和我不一样。”
她并没有马上告诉雪路离开的方法，而是问雪路，“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到你？”
嫦娥和雪路来时也遇到其他女仙，她也像她一样，同样的看不到雪路。
作为神明的她们都看不到，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至于能看到雪路的月神大人，在嫦娥心中，月神可不算作所有人，而是“规则”，这世间，大概没有他不能的事情。
犹豫了一下，雪路并没有告诉嫦娥这是月神施的咒，只是简单的写到:这是咒。
“月神大人也不能解吗？”嫦娥问雪路。
还没等雪路回答，嫦娥已经好像明白的点头，继续说的，“说得也是，月神并不会管这些事情。”
虽然作为月之都的创造者和管理者，但月神从不会注意其他的神明，更别说一个预备的神明了。
雪路见嫦娥不再问起，也松了一口气，毕竟月神的身份不同，很有事情她也是不能说的。
嫦娥已经往雪路的方向施了几次法术了，但她的灵力一但碰到雪路就会消失。
实验了十几种方法之后，还是没有一丁点的反应，嫦娥也明白这并不在她的能力以内，“你这咒……我解不了。但是离开的方法，我能告诉你。”
雪路本来就没想过嫦娥能解开月神施的咒，所以也并不失落，她想要知道的，只有嫦娥说的离开的方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