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被神隐的少女(六)
“你记得你来月之都经过的那道门吗?”嫦娥问。
“那道门?”雪路并不知道那道门, 因为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月之都了。
“那是月之都的入口, 也是月之都的出口,通往的正是人间的方向,月之都的神明去参加出云神议也是从那里离开。”嫦娥解释。
上一张纸被嫦娥烧毁,雪路在新纸上写到:从那里我就可以离开月之都了吗。
“月之都的神明,就算离开,也能被轻易寻回, 你却不一样。对于别人来说,那只是一道门而已, 对你来说却是离开的方法。”
嫦娥继续说道, “不过有利也有弊, 神明们可以轻易通过那里去往人间, 毫发无损。”
“你虽然是预备神明,其实也不过还是凡人,身体会受到强烈的压迫, 轻则受伤,若禁受不住甚至会死亡。”
“这样……以生命做赌注,你可愿意?”
愿意。
嫦娥的嘴角露出微微的弧度, 那是一个浅浅的笑容, “既然我告诉了你, 自然不会让你有危险。”
说完还没等雪路回答她就走进另一个房间。
不久,嫦娥从房间里出来, 她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茶杯。
嫦娥回到离开的地方, 又把茶杯递出去, “你把这个喝了。”
这个是?
“这个是混了药的药水,能加快伤口的愈合,关键时刻是能保命的东西。”
雪路并没有接过,只是在纸上写到:很珍贵吗?
“不珍贵。”嫦娥明白雪路的意思,“我这里,想要别的没有,唯有这个药却多得是,你放心吧。”
昔日丈夫猎得人鱼肉,她却将人鱼肉全部独自食用,人鱼肉果然有长生不老之效,使得还没成仙的她就已经有了长生不老之身,最后飞升。
她不是不会受伤,而是受伤的速度不及她伤口愈合的速度,虽然人鱼肉已经没有,但她的血液却蕴含了快速愈合能力。
不过血液中的力量是消耗品,会随着治疗逐渐被消耗。
雪路接过嫦娥手里的茶杯,茶杯里的水是很浅的淡红色。
水是温热的,它的味道也并不是雪路想象中的药味,而是有些奇怪的味道,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淡淡的腥味。
把水喝完后,雪路把茶杯放在她写字的桌子上。
“事不宜迟,现在就离开吧。现在你刚来月之都,还不认识其他女仙,也没人记得和知道,是离开的最好时候。”
雪路也是这样想的,算算日子,现在正好是神议的第三天,如果回去得及时,他们也就不会再这样担心她了。
雪路不想帮助她的嫦娥受到伤害,就在纸上写:如果有人向你问起我的去处,就告诉他,因为你看不到我,所以不知道我在哪里,也没有发现我不见了。
“除了月神,女仙们都看不到你,哪里会有人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放心吧,就算你走了我也没什么关系的。”
嫦娥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太大的事情,就像她初上月之都等待授予神格等了很长的时间,后来才知道女仙们早已经忘了初上月之都的她,后来看到她才想起。
而月神,这些事情就更不会理会了。
雪路并不知道嫦娥所想,但是她看出嫦娥并没有在乎她的话,因此她再次郑重的写到:一定要记得。
嫦娥知道雪路在关心她,虽然觉得帮助雪路这只是一件小事,但别人的关心,对于来到月之都的嫦娥已经好久没有了。
月之都看上去似乎什么也不缺,其实缺了很重要的东西:感情。
“我会记得的。”
这里太冷,来到月之都之后,也随着时间跟着月之都一样,心也慢慢冷得像冰的嫦娥,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找回了一点做人类时候的样子。
即使相识不久,她对雪路的感情却已经远远超过月之都的其他人。
“你走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长什么样子。”这样,她也就能记得雪路久一点,以后,也能多一点能回忆起来的有意义的记忆。
虽然看不到她,但却能碰到她的。所以雪路走到嫦娥的身前,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嫦娥本来以为雪路是向以前一样给她写的,但是她却碰到暖暖的,不同于月之都神明的皮肤。
月之都神明们的身体都是冷的,连她也一样。
嫦娥刚开始一愣,后来却下意识的触碰起来,她的头发是披散开来的,很滑,她的皮肤软软的,暖暖的,嫦娥的手滑过雪路的眼睛、鼻子,一直到下巴。
随着触碰,嫦娥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一副鲜活而美丽的画卷。
这样已经很有意义了,她收回了手,“走吧雪路,我送你离开。”
雪路不知道离开的门在哪里,需要嫦娥带她去,所以并没有拒绝。
和来的时候一样,雪路离开的时候也是拉着嫦娥的飘带,但两个人无论感情或是心情,都是不一样的了。
嫦娥说得非常简单的那道门,实际上当然不是简单的门。
两排排列整齐的金色柱子,每根柱子下面又站着一个穿戴整齐、装备齐全的仙兵。
尽头的地方像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即使是在远处也可以看到它纯粹的湛蓝色。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雪路。”更近的地方,即使是嫦娥,没有理由也是不能过去的,“尽头就是通往人间的地方,不要怕,很快就可以到人间了。”
知道嫦娥听不到她说话,雪路就在拉着嫦娥的手写:再见。
“再见。”嫦娥轻声说道。
雪路向道路的尽头走去,被施了咒,导致没有人能看到她,这本来是一件伤心和烦恼的事,现在这个咒却偶然的帮助了她。
就连嫦娥也不能靠近的月之都大门,却神奇的向她展开着,这里的仙兵都看不到雪路,离开变成了再见到不过的事情。
等雪路已经走到道路的尽头的时候,远处的嫦娥看起来其实很小很小了。
开始雪路以为这是湖泊,实际上并不是。它并没有湖泊的涟漪,而是晶莹剔透。走进了看的时候,比起湖泊,它更像是镶上了一整块晶莹的宝石。
雪路轻轻用手碰了碰,她的手直接穿过这个看起来非常坚硬的“门”,也并没有触碰到东西的感觉。
虽然喝了嫦娥的药,但雪路还是用灵力包裹住自己,形成了防护罩后,雪路深呼吸了一口,直接踏上去。
虽然做好防护罩的,雪路还是感受到了嫦娥说的那种强烈的压迫感。
有保护罩的雪路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但身体还是感受到剧烈的疼痛,而且雪路无论是头还是呼吸都感到非常不适。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直感到头疼的雪路意识渐渐模糊,后面更是直接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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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予神职并不是简单的工作,这个工作一般都由位于上位的神明来做,因为他们更具有沟通天地和世界法则的能力。
月之都的神明和其他的神明不一样,其他的神明的诞生和消亡,甚至力量的强弱都会受到人类的信仰的影响。
而月之都的神明则是完全脱离了人间,各司其职运行着。
月神为雪路授予的并不是一般的神职,而是从自己的神职里剥离了一个授予雪路。
月神拥有的神职中,大多是攻击能力强大的神职和能触动法则的神。
这些并不适合雪路,所以月神最终选择了能控制时间与空间的时空之神的神职。
由于是把自己的神职授予雪路,所以过程也简单得多,即使雪路并不在神殿,但他一个人就能完成。
在修改了神职之后,神殿记录着全部月之都神明神职的神榜上,缓缓出现了一行新色金色字体。
时空之神——雪路。
完成神职的交接之后,月神就去嫦娥的宫殿见雪路。
嫦娥正在弹琴,是带着一点哀伤的送别之曲。
“雪路呢?”月神并没有看到雪路。
嫦娥看到月神一愣,弹奏着乐曲的手也停下来,她没想到月神会来,更没想到月神会问起雪路。
但毕竟是从人间而来,心智也已经成熟的神明。
想起雪路走之前说过的话,嫦娥镇定下来,她表情并没有变化,很自然的说道,“雪路,不是一直在这个殿里听我弹琴吗?”
“她不在这里。”
“她刚刚还在这里。”嫦娥起身,从另一边的岸桌上拿出一张写了字的纸,这是她和雪路临走时商量好的内容。
“因为我看不到雪路,所以雪路一直在用纸和我交流,先前我们讨论起琴来,她就叫我弹给她听。”
月神把纸接过,都是这平常的对话,最后则是嫦娥说的雪路想听她弹琴的话。
月神认得这确实是雪路的字。
不过很清楚的是,雪路确实已经不在这里了。
嫦娥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月神已经离开她的殿里了,嫦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难免又为雪路担心起来。
月神从不管这些事,但一旦被他发现,以月神的能力,即使雪路还是人类,也必定会被发现。
想着雪路会遇上月神,嫦娥连弹琴的心情也没有了。
唯有月神的神识有资格可以笼罩整个月之都,只需一瞬,月神已经发现雪路并不在月之都了。
而更远,更大的人间,即使是他要找到雪路也需要时间。
只有在月之都的神殿,才能马上找到雪路,只要在神殿的神榜上的神明,都能马上找到神明所在的位置。
当时辉夜姬也是一样,她剥离了神职化作凡人来到人间,但后来她与神职相互呼应,再次恢复神明的身份,神殿也马上显现出她的位置。
月神来到神殿,他的手轻触上写有雪路名字和神职的金色字体上,但原来意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金色字体也没有亮起。
月神突然想起,他给雪路施了咒之后,除了他,没人能看到雪路,对于世界规则来说,雪路也是个已死之人了。
但咒可以解除,施咒很容易,解除也同样,月神心念一动,他在雪路身上的所施加的规则已经恢复原状,咒解除了。
月神修长如玉的手指再次轻触上神榜,字同样没有亮起,画面也没有出现。
这种现象是不可能出现的,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无论人间还是天上,雪路都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