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入太庙
“出什么事了？”
见德福公公走后，梅妃从地上站起来，问一脸森冷的沉香。
“有朝臣传来消息，说朝歌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皇后娘娘在嘉福寺与人通奸之事。”沉香声音异常低沉的道。
梅妃本来想要安慰她几句，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只好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办？”
她再怎么坚强冷静，也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若是自己遇上这事，还不知道要慌乱成什么样子呢！
梅妃这样想着，眼神不由的紧张起来。
“凉拌。现在只是个由头，好戏还在后头。”面无表情的回答梅妃，沉香心里也有了明显的冰寒。她沉香虽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既然别人做的这么绝，那她就接着。
好戏还在后头？梅妃对于东临的一些事情其实不够了解，虽然她知道这是婉容贵妃捣的鬼，却不明白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但是活过一辈子的沉香，却是将她的一步步都算的清楚。当年婉容贵妃陷害蓝皇后之后，蓝皇后因为触怒了上官毅，于是连太庙都没有办法进，到最后人都死了，还背上了一个淫乱后宫的罪名，被废除了皇后之名，而婉容贵妃也借着原皇后被废之际，顺理成章的登上了皇后的宝座，如今只不过是故伎重演而已。
当年的沉香还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子，可是如今，再世为人的她却已然将一切看得通透。入不入太庙又有什么关系，做不做皇后其实也差不多，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何况自己的母亲现在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那一具肮脏的骨头架，就算是扔进山沟里喂狼，她沉香也不会皱一下眉毛。
只是么，迟早有一天，她会将婉容贵妃今日强加于母后的一切，完完整整的给她还回去！
看着沉香愈来愈冷厉的眸子，梅妃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仍然感觉脊背发凉。她开始有些庆幸自己并不是她的对手，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却真真切切。
正想着，沉香却上来拉了她一把，道：“梅妃娘娘，我们去勤政殿看戏吧！”
梅妃不明所以，就被沉香拉了出去。
“德福，不是叫你去查处这件事情了么，怎么现在闹得整个朝歌都在沸沸扬扬？”上官毅接到外官递来的折子时，气急败坏的将书案上的折子都撕了个粉碎，又将书案踩翻在地。
德福公公一见这情况，背上冷汗直流，他哪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说法今日早上才在宫里传开，这还不到半日的时间，就已经在朝歌传的人人皆知，难道不是有人暗中捣鬼么？
可现在的问题是，谁在捣鬼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蓝皇后这件事情，直接影响了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使皇上颜面无存。他就是有千百个猜测，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只是弓着身子站在一边不说话。
上官毅发泄了一通，渐渐的冷静下来，道：“叫京兆尹来见郑吧。”不论如何，还是要先将这事儿给压下去，在这样闹下去，他上官毅的脸，就算是丢尽了。
德福公公刚刚出去，婉容贵妃就进来了。
她瞅了一眼满地狼藉，似乎十分惊恐的道：“皇上，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上官毅一件婉容贵妃，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道：“难道你没听说么，宫里宫外都已将传遍了，说郑的皇后竟然在嘉福寺与人通奸！”
婉容贵妃十分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似乎听到了全天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惊骇欲绝的道：“这……这怎么可能！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捣乱，只是现在……”说着，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沉了下去。
“只是现在蓝皇后已经臭名在外，就算是惩治那作恶之人，也已经来不及了。皇上还是要先想办法将这风声压下去，再想个由头顺应民意将蓝皇后废除皇后之名，逐出皇宫遗体不能入太庙安葬是不？”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字字句句之间都要透着讽刺，却将她的后半句话接了下去！
婉容贵妃猛然扭头，就看见一个亘古不变的银白色身影走了进来，不是沉香又是谁？她的身后，还跟着那个脸上总是带着怪笑的梅妃！
听了沉香这话，上官毅再一次不自觉的开始审视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女儿，似乎在想她从何时起变得如此凌厉。
而婉容贵妃却是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她看了一眼上官毅那认真而严肃的表情，开始担忧自己的计划会不会因此而出什么差错。但她毕竟在宫中好些年了，很快就定下心神，对着沉香道：“沉香，你在胡说什么呢，事已至此，难道皇上还能不闻不问，听之任之么！”
这话却是说到了上官毅的心坎儿上，没错，他现在哪有心思去查谁才是罪魁祸首，只要能将这风声压下去，他并不在意蓝皇后会怎么样。想到此处，上官毅的脸色沉了沉，似乎做了最后的决定。
婉容贵妃见此，顿时有些轻松，状似大度的道：“沉香，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遇到这种事情，谁都没有办法，你是东临的公主，就应该为国家社稷着想，而不应该只惦记着自己母后的清白。”
闻言，沉香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微笑，说出的话儿却婉容与上官毅大感意外的同时，羞愤丛生。
“没错，我是东临的公主，所以任由你们这些人将我的母后拨来弄去，但是么，这无风起浪的人，总有一天会得到应有的报复的，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因果，不信我们一起走着看。”
这句话虽然没有指着上官毅，也没有明说是她婉容贵妃，但婉容贵妃听着却是要多刺耳有多刺耳，上官毅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沉香却是不管，扬起脸儿对上上官毅道：“父皇，我的母亲不必入太庙，也要不起什么皇后的名分，那东西，她从来不稀罕！父皇不必为难，还是为您的国家社稷着想吧！”
婉容贵妃本来还想着怎样叫这个小贱人不闹，顺顺利利的给蓝皇后扣上一个屎盆子，但却没有想到沉香竟然说出这么一番有骨气的话！
虽然心中不忿，但目的已经达到，婉容贵妃脸上还是挂上了笑容：“这才是我们东临的公主，任何时候都能顾全大局！”
上官毅虽然听着沉香的话万般别扭，但也点了点头。
沉香只觉得这两人简直可耻的厉害，不由笑道：“贵妃娘娘，沉香这那里是在顾全大局啊，沉香这是在为你早日登上皇后的宝座铺路呢，贵妃娘娘可要记着沉香的好，别到了他日为难沉香才是。”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就连平日里十分信任婉容贵妃的上官毅也心里咯噔一下，是呀，蓝皇后被逐出太庙，婉容贵妃就不用苦等三年，直接上位了呀！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由得移到这个和他相识相知二十年，同床共枕十八年的婉容贵妃的脸上。
感受到上官毅质疑的目光，婉容贵妃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是委屈的道：“皇上，你休要听沉香胡说，臣妾哪有那个胆量，这件事情绝对不是臣妾做的！”
上官毅的眉头皱了皱，一时间他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婉容贵妃做的。但是她明显是有这个动机的，除她之外，他还真想不出一个死人挡着什么人的路，以至于叫她身败名裂，非要逐出太庙不可。
他上官毅虽然万般宠爱婉容贵妃，也在二十年前就承诺过一旦自己当了皇上就封婉容为后，但是她若是那自己的江山社稷开玩笑，就要另当别论了！
看着上官毅脸上露出审视的神色，沉香心里冷冷一笑。她沉香前世生命中一共有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上官毅，另一个是自己夫君完颜恒，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才看清楚这两个男人的内心，他们心里根本就装不下任何人，他们要的只有无上的权力而已！
哪怕是与上官毅青梅竹马私定终身的婉容贵妃也不例外。一旦她挡在了他的路上，他绝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至于被沉香拉来看戏的梅妃，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摸索着自己的下巴站在一边看着婉容贵妃的笑话。
“皇上，婉容真的没有做，难道你还不相信臣妾么！”婉容见上官毅不说话，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死敌在一边看笑话呢，她现在只是满眼祈求的看向上官毅，心中略过一丝丝的不可置信。
上官毅却不回答，只是紧紧的盯着她，婉容贵妃只被那双有些阴鸷的眼睛盯得浑身发抖，心中陡然升起一种阴沟里翻船的错觉。
就在这时，沉香却冷不丁的笑道：“父皇，其实皇儿刚刚不过是和贵妃娘娘开个玩笑而已，父皇何必如此当真？仔细想想，贵妃娘娘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这皇后之位迟早都是她的，她又何必那么心急，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
婉容贵妃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沉香是不是她的死敌，只顾着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臣妾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呢！”
上官毅这才慢慢的点了点头，似乎又开始有些相信她了，淡淡的道：“你起来吧，这件事情，容郑再想想！”
“皇上……”见上官毅有些冷淡，婉容贵妃有些不甘心又有些不敢相信的低低呼唤。
是啊，从两人认识以来，整整二十多年的光景，上官毅对自己一向是宠爱有加，今日难道就为了这么点事儿对子冷落了？这怎么可能！虽然不敢相信，但她的心里却是一阵恐慌。
上官毅却没空想她的心思。
东临大旱已经将近二十个月，去年颗粒无收，虽然赈灾工作一直在做，但大部分地区已然是民不聊生，今年到现在都滴雨不降，本来就已经人心惶惶，市里坊间就有人开始怀疑自己无道，惹的天怒人怨了。现在却又闹出一桩蓝皇后的丑闻，这样下去，自己的江山可当真是岌岌可危了！
说起来，婉容贵妃虽然擅长争权夺利，但也终究只是在后宫女人们之间比较厉害而已，但是对于朝堂上的大事，她还是看的不够久远。她想到了怎么样去陷害蓝皇后，却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严重到这个程度。
直到上官毅冷冷的道“你们先出去吧”时，她才有些失落走出勤政殿，远远看着沉香与梅妃离去的背影，眼睛里充满了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