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冷月的痛
第二日清晨，雪渐渐琉璃和冷月聚首后，琉璃发现冷月竟然是骑马来的，好奇问：“冷月为什么不坐马车呢？”
冷月淡然道：“骑马快些，马车太慢了。”
“这天骑马很冷的。”琉璃望着天寒地冻的外面道。
“没事，习惯就好了。”冷月笑笑道。
琉璃一愣，没想到她竟然说着自己的口头禅。
冷月见他愣着，道：“很奇怪吗，这个是我以前一个朋友喜欢说的。”
琉璃尴尬地笑笑，下了马车，道：“你和我同行的话，骑马可和我这马车速度是一样了，所以我建议用两匹马来拉马车，能快点，你就坐马车吧，也暖和点。”
冷月想了想，下了马。
琉璃将马并排套好马缰，赶着马往官道上前行。
“外面不冷吗？”上了官道后冷月忽然掀开车帘，“进来吧，这路只有一条，马儿不会走错的。”
琉璃点了点头，从车辕上进了马车内。
车内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
“其实……”两人沉默了一会，冷月打破沉默道，“你和我以前的那位朋友挺像的。”
琉璃有些心虚，笑道：“是吗……”心中却明白为何自己刚进武都之时，冷冷的她会对自己有些不同。
冷月轻轻叹了口气，道：“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了？”
琉璃虽然有些心虚，但是又止不住内心的小悸动和好奇，问道：“他对你很重要？”
沉浸在回忆和憧憬中的冷月似乎一下子被打醒，她很不自然地笑笑，没有回答。
“你的眼神……”冷月道，“和他很像。”
琉璃目光闪躲，干笑道：“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啊……”
冷月轻轻叹了口气，拔下头发上的发簪，像是自言自语道：“这发簪也是那朋友在我们分开时候送我的，很多人笑这发簪太便宜、俗气，也很多人包括我的义父义母给我买过更漂亮更值钱的发簪，可是我都没有换，因为只有我知道这发簪的意义，是无论多少钱也买不了的。”
琉璃也忽然想起十年前的往事，那时候，为了买这发簪，他可是每晚溜出官府的抚养处，到各附近各地拾取废品，整整拣了半个月，才攒够这根发簪的钱。
“那时候我不愿和别人抢食，都是他将自己的饭给了我，说他自己有吃的，可是我发现他每晚都会出去找掉落在地的饭粒吃，还会出去挖野菜，他以为自己做的这一切都瞒住我了，其实我都知道，我只是不说而已，男人都要面子是不是？”冷月幽幽地问，声音有些波动。
琉璃不知道原来她都知道，心中有些感动，却不敢表露，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留下来只会拖累他，所以有一天，扬州守将来视察我们抚养处的情况，我私底下拉着他和他的妻子，让他们带我走，我义母很喜欢我，就央义父收留了我，半个月后所有手续办好，我也就离开了我那位朋友。”冷月说着说着整个人有些低沉。
琉璃第一次听冷月说这么多，知道她为了自己离开，轻叹一声。
“我总想有一天回去接他，终于有一天我说服了我的义父义母，他们接受收养他，可是再回去的时候，说他在我离开之后，没多久就独自一人离开了抚养处，不知所踪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都没有找到，过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张成什么样了，会不会还认得出我，所以我一直带着这发簪，希望有一天他能认出这发簪，认出我。”冷月此时情绪十分低落，一直示人以坚强的少女此时终于露出她最柔软的一面。
琉璃此时更是百箭穿心，自己认出了发簪，也认出了冷月，可是……竟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第一次见到你，真的让我有些恍惚，我觉得你就是他，可是你是鼎鼎大名的乘风将军的儿子，而他却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呵呵……”冷月凄凉地笑笑。
她的笑可以让人迷醉，也可以让人心碎。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琉璃不忍冷月这样难过，劝慰道。
冷月忽然摇了摇头，“发生的事情有些就会永远留在你的心里，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无法抹去，只会让它越刻越深，让你更清楚自己心里装的是什么。”
琉璃听了感同身受。
“太想念一个人会出现一些错觉吧，我总是不自觉地把你当成他……”冷月看了看琉璃，“所以空蝉和有些人才会误会吧。”
琉璃嘴角一抽，挤出一丝笑容。
“你……”冷月慢慢道，“没有误会吧？”
琉璃苦笑一声，道：“没有，没有。”
冷月忽然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干笑道：“没有就好……就好，我希望和你是永远的朋友，很普通的那种，所以如果以后再发生上次小镇时的情况，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我和你不可能的，这样的话，我其实也对空蝉说过，你们都别傻了。”
“如果以前我有地方做得让你误会了，那么允许我在这说声抱歉。”
“你……”琉璃停下许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喜欢那人？”
冷月垂下眼帘，道：“人心的位置只有一个，既然有人进来了，就不该在让别人进去了，是吗，你也不希望是别人的替代品吧。”
琉璃苦笑几声，却流下泪来。
为自己被冷月所拒而泣，为自己不能对冷月诉说真相而泣，为冷月对自己念念不忘而泣，为心疼冷月而泣。
冷月见琉璃竟然流下泪来，心中有些酸楚翻滚，道：“你别这样，如果……”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我们……做一辈子朋友吧。”冷月只能这么说道。
琉璃擦了擦眼泪，不说话，掀开车帘，坐到车辕上，瞭望远方。
冬天的寒风吹得他脸上冰凉，和他的心一样，与这个世界同样冰冷。
冷月心中忽然想起和幽冥相识的一幕幕，想起那日在弥河之上，为救自己，幽冥浑身是伤生死难测的时候，想起自己被挟持时他毅然决然要自我了断的时候，想起和魂门作战时他不顾自身安危，用尽全身气力抛出自己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心犹如刀绞，这可是拒绝空蝉时不曾有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