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再次请战!
出使蜀国的使团回京了。跟出去时的大张旗鼓比,回来的时候灰溜溜的,显然是没有不负恩泽。
让满朝哗然的不是谈判没有成功,而是另外一件让楚国上下都觉得奇耻大辱的事。
使团首领,礼部的一名主事竟然被蜀军阉割了!
一国使团之首被阉,是楚国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耻辱,这种赤裸裸的侮辱在楚国人眼里被视为宣战的讯号。
于是楚国上下都沸腾起来,士子们纷纷在街上游行,在报纸上鞭挞,上书,通过各种方式表达着对蜀国的愤慨和热烈的爱国之情,大都强烈要求对蜀国宣战,而那名被阉的礼部主事也成了不畏强敌的英雄。
章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觉得事态严重,他忙找来廖凡,一起去拜访黄景行,因为在最终如何处置镇坪兵器一案上,他们与黄景行发生了很大分歧。
章泽和廖凡觉得处置荆子湘即可,无需再深入追查下去,否则可能无法收场,而黄景行则坚决反对,坚持一查到底,于是不欢而散。两人找上门的时候,他正在思索着给皇上的奏折该如何写。
促使章泽改变态度的还有一事,荆子湘在下了刑部大牢的当天晚上,竟然上吊自杀了。刑部的官员立即加强大牢警卫,同时开展了验尸等一系列的调查,最终基本上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对于一名军人来说,吊死是一种耻辱,可荆子湘就这样死了,死的无声无息,甚至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只留下了一个迷。
这两件事使章泽感觉到,如果自己还继续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的话,那这件案子可能会砸在自己手里,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转变了想法,去找黄景行商量办法。
黄景行之前知道了关于使团的消息,但不知道荆子湘已死的事情。一听之下,他就脱口说出了杀人灭口四个字。
章泽无奈苦笑,没有接话。黄景行常年在都察院工作,见多了这种狡兔死走狗烹之类的龌龊事,他又是言官,言之无罪,自然敢说。而章泽不行,他猜到了这点,但不敢说不能说,不用说根本没有证据,即便有,他也不敢轻易说这种话。
三人连夜商量出一套办法,然后上报到内阁。
第二天早朝一开始,黄景行明知道今日的大事是商议如何对待蜀国,却抢在所有人面前说了兵器案子的事,然后一口一个兵部,直接剑指尚书李纲。
楚帝看着李纲沉默了一阵,居然换了个话题,问他道:
“李尚书对使团一事有什么看法?”
李纲仍然坚持原先的观点,认为不能轻启战端,并表示对于镇坪一案暴露出的问题会严加追查。
楚帝又问众人,主战的主和的都有,于是又问三名大学士的意见。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三大学士步伐一致,都不同意开战,建议通过一些诸如暂停贸易、驱逐蜀国驻楚国官员等方式给蜀国加压,迫使其通过谈判解决争端。
楚帝点点头,赞道:“这是老成持国之策啊,不过若是必须一战,朝中谁可为将?”
这是个烫手山芋,因为胜败都不落好,胜了得罪大部分官员,败了得罪皇帝,所以连推荐都不能,此时你推荐谁就等于把谁得罪死了,于是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臣,兵科都给事中高衍再次请战!”一个声音轰然响起,最终还是只有高衍一人再次冒了出来。
楚帝面无表情地道:“高卿,你两次请战,是对兵事无知呢还是有必胜的把握?”
高衍道:“只要陛下给予臣临机专断之权,臣有十成把握夺回镇坪!”
“仅此而已?难道你不需要带兵吗?”
“若再有一千神机营将士随往,则如虎添翼,镇坪十日内可下!”
楚帝惊讶道:“高卿真有如此把握?须知朝堂之上无戏言哪……”
高衍坚定地道:“臣当场向陛下立下军令状:如此,若不能夺回镇坪,愿受军法处置!”
楚帝起身欣然道:“好!朕就给你一道旨意,授你临机专断之权,节制西北诸军,另派两千神机营将士随往,今日出发,限一个月内夺回镇坪!”
高衍道:“谢陛下!不过兵贵精不贵多,一千神机营,十日,足矣!”
楚帝道:“朕意已决,你带了圣旨和朕的调兵手谕,即刻前往神机营调兵,任你挑选!退朝!”说完不再理会众人的议论,转身离去。
“陛下,万万不可呀……”
朝臣一片劝阻声。历来楚国的国家大事都是众臣议决,然后由皇上下旨派各部执行,没想到这次皇上竟然乾纲独断,简直视众文臣武将若无物,实在是与祖制不合。
高衍在满朝文武各种目光的注视下,团团一揖,微微笑着也退了下去。
内阁、兵部尚书和一些官员不肯离去,议论着该如何劝阻楚帝,虽然小小的一个镇坪不至于惹出什么大的乱子,可如果战事一旦扩大了呢?
有官员提醒说应该先拦住高衍,于是有人立即跟了上去。
高衍到了值房的时候,发现圣旨和手谕早已准备妥当,当即取了,与刘深绕道直奔煤渣胡同的神机营大营。
到了大营,高衍只说了一句话:“即刻出发,以巴陵为界,先到的一队骑兵跟我去镇坪,赶不上的原路返回京城,就当一次出游好了……”
此时内阁三大学士与李纲去了御书房,当面求见皇帝要求收回旨意。李纲的观点自然还是之前说的那套。
杨续的理由很简单,神机营虽然是皇帝私兵,但皇帝乃天下共主,皇家无私事,焉能因私废公?何况无内阁一致意见,皇帝怎么能私自决定对外用兵?
杨涟则觉得一旦用兵,无益于国计民生,而且一旦战况不利,势必影响国内商业,致使百业萧条。
楚帝没有说话,把一本奏折扔给了三位大学士。三人凑在一起,仔细看完后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兵部尚书李纲。
“参你的折子,你也看看吧。”楚帝淡淡地道。
李纲接过一看,竟然是原户部员外郎现户部主事殷道炎的奏折。殷道炎在奏折中详细描述了自己是如何在李纲的控制下,在诸多方面打击金陵赵家,迫使其不断变卖家产,以及伙同尹好制造矿难,骗取赵家现银的经过,完了声泪俱下地表示自己无奈受制于李纲,铸成大错实在是情非得已,请圣上从轻处罚。
殷道炎在刑部大牢里听了赵文安一番话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而后又听到了荆子湘的死讯,巨大的恐惧感侵袭了他的全部思想和肉体。殷道炎痛定思痛,决定反水,于是连夜写了一份弹劾李纲顺加自辩的奏折,托赵文安安排的人带了出来。
“一派胡言!”李纲气愤地道,“万岁,殷道炎为求脱罪,无所不用其极,奏折中所说的事完全是无中生有,万岁明断!”
“李卿这么多年来为朕操劳国事,向来忠心耿耿,朕自然是信得过的……三位大学士怎么看?”
杨续斟酌着道:“臣以为,应该由都察院和刑部进一步调查,若无此等事,则是殷道炎脱罪之词,定要严惩,进可全李大人之清誉,退可杀一杀胡乱弹劾之风!”
杨涟接着道:“按照殷道炎奏折所述,是李大人针对皇商赵文安一家,而镇坪一案也跟赵家有关,事情如此巧合,难免让人对李大人有所怀疑……而兵部事务繁多,须臾离不得李大人……”
“刑部已经查明镇坪之败与赵文安无关,而镇坪守备荆子湘昨夜在大牢中突然身亡,线索由此中断,因而臣以为对于殷道炎一案的调查更应该审慎,若无确凿证据,断然不能干扰兵部正常政务……”
“让都察院跟进吧,朕累了……”楚帝有些疲倦地道,“让外面的人都散了吧,等高衍回来再说,赖着不走的各廷杖五十……”
当时内阁大学士离开后,大殿上百官仍在争吵着,众人情绪越来越激动,后来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请愿”,于是一群人喊着“同去!同去!”,呼啦啦地奔向了御书房。
杨续等人从御书房出来,传达了楚帝的意思,众人一听情绪更加高涨,不少官员竟隐隐有些兴奋的意思。
李纲脚步有些沉重地离开了,内阁三名大学士劝了半天,才零零散散地走了一些,而大多数官员则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反而更加强烈地要求皇上收回旨意。
有官员道:“高衍一去,无论胜败边疆势必血流成河,三大学士身为百官之首,理应为百官表率,劝皇上收回出兵旨意,如今却毫无作为,难道忍心眼睁睁地看着生灵涂炭吗?”
三大学士无奈待在原地,劝也不是,走也不是。
不大功夫,两队锦衣卫冲到御书房前,将众官员团团为了起来。看来楚帝真怒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赢站在高阶上,大声喊着让众人离去,否则立即杖刑,一些胆小的官员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些鄙视的目光,慢慢地退了出去。
大学士左元培一脸堆笑地道:“张公公,您看,能不能跟皇上禀报一下,几十名官员廷杖,这传出去不但有伤斯文……”
“哟,左大学士,”张赢扯着嗓子仰着脖子道,“洒家可不知道什么是斯文,洒家只知道遵从皇上的口谕,皇上说不离开的官员要廷杖,那洒家就按皇上的旨意行刑,左大学士觉得不妥可以直接上奏皇上……”
“是是,张公公说的是,可这么多官员受廷杖之刑,怕是有伤皇上仁德之名哪……”
“大学士这是什么意思?”张赢转过脖子不满地道,“难不成你们还敢要挟皇上不成?你们读书人不是有句话叫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难道官员们聚众请愿可以,皇上依律法廷杖就不可以?”
“我看三位大学士还是站在一边好,廷杖可不是人人都受得起的,来人哪,把三大学士架到一旁!其余官员,马上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