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赏月诗韵十四寒
一切只为了隐忍二字,她心头时刻都在提醒自己,永远要把自己的悲伤留在华丽的外衣之下,就如皎月背后,谁能看到嫦娥终日苦思人间?
宵月阁楼台上。
梁正峰和梁正斌早已在此,设好了大香案,檀香木的香案上摆着各色月饼瓜果,什么石榴、梨、葡萄、苹果、李子、猕猴桃等时令水果不在话下。
二房的赵老太太早已经等候在此,只等梁母一到,众人便开始按辈分、排名焚香行礼,丁诗若一来便看到了跟在梁正峰身边的夏连珏,今日有别其他,因为团员所以男女都是同处不同席的。除了夏连珏,连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梁祺枫、二房的梁褀翰和梁祺墨也都在。
夏连珏也在随行的人群里见到了丁诗若,两人相互点头微微一笑,便算是打了招呼。
祭祀完毕,肖海天又将数落千张、元宝等一并焚之。
丁诗若是第一次在梁府过中秋,还没有见过这般祭月的手法,但是也是觉得不过走走行事,平淡无奇,无聊的打量了下四周,二房那边赵婆婆果然也站在人群里,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等拜完月,梁正峰和梁正斌二人便和气地招呼两房众人在宵月阁的花园内按照各房的辈分落座,大房的位置在东手,西方则是二房的地方,最前排的桌子是梁母、赵老太太和梁正峰、梁正斌,各家奶奶依此坐下去的,然后是公子、小姐,原着今天是中秋,所以府里贴身伺候的下人也给安排了晚宴,隔着主子吃饭的地方有10几米,便是一众妈妈、丫头、下人吃饭的桌子。
等众人按规矩坐好,晚宴便正是开始了。丁诗若、卓熙然和夏连珏同梁亚静、梁亚萍、还有梁祺枫被安排在了一桌,晚宴吃的也是极为奢华,丁诗若之前是听落桥交代过,这节日家宴不比平日里的喜宴,规矩可多了,筷起筷落都是注意,所以有备而来。
吃的小心,便也是无趣,丁诗若时不时的和夏连珏各桌相望,却又不好意思说这么。
此时院中秋棠、菊花开的正美,圆月迷蒙,夜色如水,花影灯影一片,丝竹鼓乐不绝于耳,有感岁月静好,却又觉得一切不过是浮光泡影,镜中月、水中花。
“哎哟,这是哪里来的蛮婆子可撞死我了!”田霈文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晚宴表面的平和,丁诗若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老婆婆被她撞倒在地,也没想太多,便跑上前去将婆子扶起来,老妪的身子在丁诗若的搀扶下有些得瑟,不知道是被眼前这个长相刻薄的女人吓到了,还是因为摔到了筋骨。灯影中,丁诗若看清原来是二房赵老太太的那个亲戚。
“赵姐姐,你没事吧?”还不等丁诗若开口,就见陆姨娘扶着赵老太太蹒跚的走了过来,丁诗若听府里人说过赵老太太年轻时候腿脚受过伤,所以一直走路不利索,便也不太出门。此时看来传闻便是真的了。
“不碍事不碍事,是我老婆子粗苯撞倒了这位奶奶。”赵婆婆的双手还在颤颤发抖。
丁诗若看着仍旧趾高气昂的三舅母心里的无名火不打一处来,却又不能发作。
“我倒是谁家的妈子呢,原来是二妈家的姐妹,真是不好意思啊!”田霈文嘴里虽然说着歉意,语气却丝毫感觉不出来一丝愧疚。
“原来真是二老夫人家里的亲戚啊!”说话的是肖姨娘。
这府里的人都知道二房的老太太出身不太高,却没想到有如此鄙陋的亲戚,此刻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嘴上虽然不说出来,心里却满是讥笑。
丁诗若此刻忽然同情起这赵老太太来,却从她平和安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来,灯影月光的照耀下,丁诗若觉得岁月虽然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丝毫遮掩不住她眉目间秀丽的颜色,想必她年轻也是个美人吧。
“怎么回事?”梁母由李妈妈搀扶着走了过来,打量了下赵婆婆,又看了看赵老太太,狠狠地瞪了一眼田霈文:“就你个小蹄子一天事多!老姐妹,真是让你受怠慢了!”
梁正峰和梁正斌此刻也过来了,看不过是田霈文大惊小怪,而且好不知礼数,梁正峰便将田霈文呵斥了一顿,并且勒令她回房间,禁足半个月不得见人。
本来大过节的众人好好的心情也被破坏了,无心再吃饭,只好朝戏台子走去。一路上梁母对赵婆婆倒也是热情,这让丁诗若不禁对梁母多了一分钦佩,果然是一家祖母,这样才有大家风范。
赵婆婆本就不是少话的人,一路上一边不停地夸丁诗若是个难得好姑娘,众人都只是笑而不语,莫得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惯得就她会做了好人,别人都成坏人了。”却也无人搭腔,只都装作没有听见。本来乔莹想要反嘴,却被丁诗若使了个颜色制止住,这声音虽小,但不见得自己就听不出来。
赵婆婆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话,又得罪了哪个姑娘,却也不敢再说,只一边看稀奇一样张目结舌的大叹梁府景色瑰丽,不时地大惊小怪,到引发了众人好笑。
戏台搭在宵月阁后面的花园里,等众人落座,便听鼓乐声响起,戏文是事先安排好的,戏班也是中秋前就请进来的,此刻表演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梁母速来爱看唱戏,此刻更是看得出神。
丁诗若听着台上戏子咿咿呀呀的不知所云,再加上今日也做了不少事情,便觉得有些疲惫,便打算回院子里去睡觉。
“本来今日说好的,祺瑄弟弟回来了,我们便要赴明月对诗词的,可他却又翩翩不在,你可乐得和我一起去赏月对诗吗?”梁亚静忽然悄悄侧过头来问道。
丁诗若不好意思扫了她的雅兴,回身望了一眼夏连珏,笑着说:“你看这里这般人声嘈杂,还能有何诗兴呢!”
梁静雅也笑道:“这宵月阁虽然地势在院里最高赏月吟诗最好,却终不及灵水映月来得更妙.我知道这园后有一处水凹地,本是建院子时候留下的学问,沿池一潭碧水,你若乐意和我去了,我们便一起过去可好?”
丁诗若听着觉得美妙,便又说道:“何不再叫几个人一起呢?”
梁亚静想想,说道:“若是能遇到便遇到,若是遇不到就算了,你我二人莫得清静,连你那小仆人都不要带了。”
丁诗若想着便答应了。和身边乔莹落桥交代了一番,然后便和梁亚静一起偷偷摸摸离了座,一路下坡朝院子深处走去。
夏连珏本也对戏剧无兴趣,却见丁诗若和梁亚静忽然离席一时觉得奇怪,寻了个人少的地方拦住了准备回院子的落桥和乔莹悄声问道:“你家小姐去哪里了?”
乔莹才回道:“说是跟着五小姐寻一清净处赏月去了。”
夏连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朝戏台走去。
丁诗若和梁亚静下了一道矮坡,只转了一个就到了梁亚静所谓的一潭碧水,沿池一带竹栏相接,直通着月光藕香榭的路径,因为地处僻静中的幽径之处,此处已离得远处屋院有了一段距离。
二人见无人打扰,正是清净,遍寻了一处湘妃竹墩上坐下.只见今夜皓月当空,池中一轮水月也映得皎洁,上下同辉,如置身于幽幽环境一般。
一阵微风荡漾而过,,池面波光粼粼,碧水皱起层层水波,缓缓地向远处铺开,秋日凉风令二人神清气爽。
丁诗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难得如此会心,所有尘世一时间都抛诸脑后,欣然笑道:“这会子若能浮舟荡漾便是最妙了!若是在我家里这样,我就立刻坐船而去了。”
梁亚静认识丁诗若这么久,第一次听她说道自己的家,猜到她此刻便有些不快,也跟着说道:“自古变说得妙,`事若求全何所乐'呢?”
“你这说的也对,得陇望蜀,本就是人之常情,见异思迁更似司空见惯,可知古话老人言说的还是不错的。”丁诗若说完莞尔一笑。
“你说的倒也对,都以为富贵人家里就定要事事顺心,告诉谁说自己不开心那也是没人相信的,很多东西必得亲历其境,才能明白。”
“看你说的愁肠,我这个父母不在的都没有你这般心事。”丁诗若故作轻松的看着月下梁亚静眼中的迷茫。
梁亚静一声叹息,不知是为了丁诗若,还是为了自己:“其实人人还不一样吗?不光你我,就连老太太,太太以至祺瑄、亚萍、祺枫等人,也都各有心事!事大事小,有理无理,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你呢?虽然我体会不到,但是却能想象的来!“
梁亚静说完,只觉得身边丁诗若没了反应,忽然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恐怕惹了丁诗若又伤感起来,忙说道:“不要讲这些闲话了!管他好坏呢,我们来对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