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花飞花落终是梦 二
夏连珏淡淡一笑,却没有应她。
刚才梁祺枫走后,丁诗若便邀夏连珏来着宵月阁的露台赏月,夏连珏本想拒绝,怎奈心中却留恋,嘴里也狠不下来,索性跟来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日奶奶们在一起商量要将我许配出去的事情。”丁诗若鼓起勇气试探的说道。
“哦。”夏连珏的心咯噔一下,有点失落,有分不舍,却不敢挽留。
丁诗若没想到自己等来的却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哦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夜色渐凉,不禁打了个冷战。
“夜凉了,我送你回去吧?”夏连珏的声音如远处凹地的那弯碧水般,看似晶莹剔透,却冷人心扉。
“嗯,好吧。”丁诗若点了点头,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至少此刻她忽然觉得也许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也说不定呢?
两人一路无话。就着夜色默默地走在回梨香院的大理石板路上,快到门前的时候,丁诗若对夏连珏说:“就到这里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夏连珏没有拒绝,却只在心里默默地道了一声对不起,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抚摸丁诗若的长发,却被丁诗若闪开了。
夏连珏苦笑了一下,身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丁诗若的心隐隐作痛,却不知道为何,眼下有太多东西让自己难过,却又有那么多东西等待着自己去背负,月光让整个梁府显得如此美好,可是谁又能说出来此刻的静谧几时便会被人破坏?就如今天梁亚静所说的一般,这看似光鲜的梁府上下又有谁没有一点烦恼的事情呢?
正当丁诗若思绪万千的时候,一个人呜咽着迎面跑过来和丁诗若撞了个满堂怀。
丁诗若习惯性的将那人一拉,才没有被撞倒,后退一步稳住了身形,见是胡婉君院里的落霞,便觉得奇怪。
落霞见撞到了人,本就有些慌张,赶忙擦了擦脸庞上的泪珠,说道:“是表小姐啊,奴婢实在不是有意的。”
丁诗若不知道落霞为何如此伤心,但一想中秋佳节,这院里的丫鬟哪一个不是被卖身进来的呢?便以为是她想家了,也没有多问,便说道:“没关系,倒是你黑灯瞎火的,自己哭什么?是想家了吗?”
“不……不是……,其实,奴婢是想家了。”落霞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表小姐,夫人那边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看着落霞脚步慌乱,踉踉仓仓逃也似的离开,丁诗若满腹疑虑却又无从说起。
回到院里丁天佑已经在钱巧娘的照看下睡着了,丁诗若也觉得有些疲乏,便让乔莹帮着准备澡水,想着早些休息,活在这里大院里,每日都要费尽心机如上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一般,不养好精神怎么行。
一阵忙活,丁诗若早已将晚上在花丛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后半夜下起了细雨,丁诗若被凉风惊醒,披着衣服去丁天佑房里替他关上门窗,盖了盖被子,便又回房睡了,倒头一觉便到天刚蒙蒙亮。
刚准备梳洗,二房府里晴云便受命前来请丁诗若晌午过了过去一聚。丁诗若不好意思拒绝老太太的好意,便答应了。
等到晴云离开,钱巧娘便帮着丁诗若梳洗,眼看着镜中的人儿一日日长大,出落的越发标志,钱巧娘用篦子轻轻的将丁诗若头发分看,一丝一缕的都温柔的抹上了用菊花做的甘露精油。
“小姐,别怪老奴多嘴,这府里的人心隔肚皮,做事什么的都别做满,二房那边毕竟没有这边来的亲厚。”
丁诗若点了点头,他明白钱巧娘的意思,这话若是放在乔莹身上说出来她到觉得稀奇了,可是从钱巧娘这般历尽风霜的女人嘴里说出来,她去能参透的明白,就如这府里的人一般,你根本不知道哪个人对你是真,又或者哪个人对你是假,能信的不过是身边的几个人。
“那你说,我该如何呢?”丁诗若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大方和二房无论落在谁家,无论时间怎么流逝都是不可磨合的矛盾所在吧?如果自己则样冒冒失失的去了,必定要引起外祖母心中不满的。
“依着老奴看,不如小姐等下先去老祖宗那里一趟,毕竟是自己的亲外婆,怎么也比外人亲厚,自己说给她,总比着旁人说给她知道的好。”
“嗯,我也觉得有理。”打定主意,丁诗若便决定等下带着钱巧娘和乔莹去趟紫兰院,忽然又想起了昨日外祖母对赵氏也算亲厚,便疑惑地说道:“我昨日到看外祖母和赵氏还算亲厚。”
“呵呵,小姐您还小,这里面的东西你还是看不透,这深宅大院表面功夫谁不会做?更何况是这位高权重的老祖宗了。”
钱巧娘这话其实丁诗若也明白,不过在听别人说出来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钱巧娘见丁诗若不答话,以为是自己多嘴了,便说道:“老奴也是嘴快了,胡说八道倒说的小姐心坎不高兴了。”说着佯装要扇自己的嘴巴。
“你可不要和我说这些虚话了,刚才那话你说的明白,我岂会不高兴,只是我感觉我年纪尚小,没你这么个明白人在身边确实不行的。落桥本就是梁府的丫鬟,你若叫我真信她,也不能的,而乔莹虽然对我忠心,却也比我还看不透着人心,唯有你,知道的多,也看得通透。”
丁诗若眼中满是真诚,透过铜镜紧紧的盯着钱巧娘。“也不知为何,见着你就觉得亲切,莫不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钱巧娘本就对丁诗若忠心无二,此时听她如此说,心里也是高兴,“我初次见你,就仿佛见到了你娘亲,虽说你和她相像,可是秉性却还是有不同,你母亲与我有恩,你若信我,我也必定拼了老命帮你。”
“这倒是最好的呢,只是我现在还有一事不明白,为何你说外祖母対赵氏老太太是表面文章呢?”
“小姐可知道着赵氏的腿是如何坏的吗?”
丁诗若摇了摇头。
钱巧娘四下里望了望,见没有外人,才悄声说道:“早些年,赵氏得宠生了大爷在先,老太太气不过,便寻了个由头,趁当时老爷出去办公的时候罚她在雪地里跪了一宿,第二日差点连名都没了。就为这个事,老爷差点把老太太休了,是老太太以死相逼才将这事压下来。不过至那以后老爷倒对老太太越发的冷淡了。不过后来有了梁二爷和小姐才好了。”
丁诗若万万没有想到看似和蔼的外祖母竟然还有如此狠毒的一面,果然最毒妇人心啊,不过一想自己也终将变为人妇,心里便觉得可怕,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如此残忍的。“你既然是母亲的贴身丫鬟,那你那时候肯定也还没出生啊,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老奴原本是老太太房里伺候的,生了小姐以后才被调过去伺候小姐的。”
“哦,这样啊,那就难怪了。”
钱巧娘看着丁诗若点了点头,手上将最后一缕发丝固定服帖。看着镜中的女子姿色天然。占尽风流。虽无倾城绝代之色,却月貌花容,仙姿玉色,面若桃花,肤如凝脂。秋水伊人让人爱怜。“你果然和小姐相像极了。”
“怎么如此说?”
钱巧娘今日专门捡了平日夏雨梦最爱的法式给丁诗若束上。为只为博得老太太的欢心,毕竟偌大的梁府,能依靠的不过便是着老祖宗了。
乔莹撑着绸伞挽着丁诗若的胳膊走在青石板路上,蒙蒙的秋雨顺着伞沿往下滴答着,钱巧娘在旁边独自一人撑着伞,丁诗若从披风里深处一只芊芊玉手,一片冰凉落入掌心,叹了一口说道:“果然是一场秋雨一场寒。”
等到了紫兰院,梁母刚吃过早饭在贵妃榻上歇息,李妈妈见是丁诗若来了,看着今日的丁诗若先是一愣,随即又便笑盈盈的将撩起门帘将她请进了屋子,“老祖宗,表小姐来看您了。”
梁母一看丁诗若今日打扮,心里的酸楚不言而喻,伸手招呼着丁诗若过去,问道:“今日你怎么想起来梳成这个发髻了?倒是和你母亲越发像了。”说着梁母泪眼有些朦胧,竟然抽噎起来。
“今日不过是一时兴起,便想换个发式。不想着到热外祖母不高兴了,孙儿真的该打。”丁诗若说着便要将头发拆了去。
“这孩子,这是要做什么呢,我也不说不好。只是你越发出落的像你母亲了,我倒忍不住想多看看。”梁母说完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赵妈妈笑着搭腔:“老祖宗这是喜极而泣啊!您看看表小姐多孝顺您呢!”
虽然赵妈妈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是在场众人都只能附和着笑了笑。
“外婆,今日孙儿来有件事是想和您说说。”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