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秋叶雨凉透人心 一
梁亚静听钱巧娘如此说,觉得也是不无道理,心里对丁诗若产生了一份愧疚,可是都是她身边人,为她说话也是应该的,心里左右矛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钱巧娘的话。
丁诗若听了梁亚静的话,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当下觉得这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地里搞鬼,只是那日自己确实是见过落霞,也不知道如何辩解,毕竟空口白牙的话谁都会说。
当下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件事情我也是你刚才那么一说才想来的,你若信我便信,不信我也不说什么,我也不想多解释什么,只是我们做人行的正坐得端,说这话之人必定另有其人,与其我们在这里猜测,不如顺藤摸瓜查出传话的人,我也最痛恨背地里嚼别人舌根的人,你说呢?”
梁亚静见丁诗若说的如此诚恳,心中便觉得肯定不是她所谓,点了点头说道:“那便等你痊愈,我们便一起揪出这个烂嚼舌根的人,我非撕烂她地臭嘴不可。”
丁诗若见梁亚静的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凌冽,心头一震,果然是在这高墙大院里长大的姑娘,在纯真也是有一份狠毒的,若今日之事真是自己所为,怕她也是要将自己拉出去示人的。
“诗若妹妹你且不要怪我,好歹是条人命,我心里着急。”梁亚静看着丁诗若脸上浮起的寒霜,面带尴尬的解释着。
“你们都是小姐妹,哪里有那么多的怨气呢,和好了便是,我老婆子给你们煮点冰糖梨吃吃,下下火。”钱巧娘适时的笑着说道。
丁诗若明白钱巧娘的意思,便对她点了点,然后对梁亚静说:“你我就不要说这么客套的话了。”
梁亚静听丁诗若如此说,自己也不好再纠结什么,只问道:“你刚才说道祺瑄弟弟,他又怎么了?”
听到这里,一旁落桥才得了机会插嘴:“今儿一大早天刚放亮,老爷便遣了王二来捉了八少爷去,说是昨天宴会上的事情八少爷辱没了门风,有伤风化,不知道是哪个最长的!害得八少爷这会子还跪在前堂的花园里呢!”
说到这,乔莹心有余悸的停顿了一下,今天早晨那场面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了,幸得不在自己院里,莫得表小姐看到了,也怕是要受连累的,然后恻恻的说道:“本来说是又要挨板子的,幸亏老太太及时拦下了。”
梁亚静听到这,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一大清早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没听到一点风声,不过昨天梁祺瑄的动静确实闹得有点大,不过看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怕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便坏笑了一下,看着丁诗若说:“我这弟弟到底对你死心眼儿的很。”
丁诗若没想到这时候梁亚静还有心思开玩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心里一阵积郁,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刚想开口道出心中疑惑,便听一旁的落桥问道:“昨日是发生了多大的事情了,老爷这般动怒?”
“哪有你问的份,不过是你家少爷当着众多追求者的面向我们这位表小姐示爱,还当众把她从订婚宴上抱了回来。”
落桥这么一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丁诗若,嘴里念叨:“我早就看出来!”
“去,你俩少没正经了!”丁诗若看着两个人,说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怎么舅舅这么快就知道了呢!”
听丁诗若这么一说,梁亚静也觉得奇怪,若不是有人故意去吹了耳边这事至少要等到晚上才能东窗事发。
“我们昨天坐的地方本就是挨着门脸,左右坐的也是爹爹的同僚,谁也不能那么没有眼色昨晚上说这事,就算私下议论也要等到今日上朝了,怎么大清早的就把人给罚了。”
“哎。”丁诗若叹了一口气,想着必定是有人故人和自己过不去,只是却连累了梁祺瑄。
不过这下也好,自己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梁府现在可谓是一时间鸡犬不宁了。
看着丁诗若面上有些倦怠,梁亚静便起身说道:“你且先好好歇着,这两头事你也不要放在心里,一切等身子好了再说吧。”
丁诗若喝过药本就有些倦怠,刚好梁亚静自己要走,便也不拦着,只是一想到钱巧娘去炖了雪梨银耳,便说道:“也好,正好这会我也感觉有些乏了,等下范妈妈雪梨炖好了我就让落桥给你送去。”
梁亚静便也不客气的说道:“那你先休息吧,我在你这榻上靠会,等着喝了再走,也省的落桥忙活。”
落桥一边服侍着丁诗若躺好,帮她把被角窝好,一边讨巧的说道:“还是五小姐疼人。”
梁亚静看着丁诗若安静的合上双眼,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两人便不再说话。
带钱巧娘炖好了雪梨过来,丁诗若早已经睡着了,梁亚静吩咐着给丁诗若留了一点,自己喝了一碗便走了。
梁亚静刚走外面便下了毛毛细雨,深秋的细雨凉如冰,顺着脖子滑入衣角,不觉冻的人打一个冷战。
梁亚静加快脚步往府里赶着,看着道路两边除了松柏长青,其余树已经渐渐枯败,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多事之秋。
丁诗若这一觉睡的很香,几乎无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黑暗之中她总觉得有一个女子在哭泣,哭得连她都有些悲伤,她试图在黑暗中寻找她,却始终摸不清方向,微弱如蚊的嘤嘤声,不时的敲打着丁诗若的心,哀伤萦绕黑色,似有似无,却久久挥之不去。
半夜醒来,丁诗若全然没有了睡意,见乔莹和落桥趴在贵妃榻上打盹,便不忍打扰他们,毕竟自己白天睡到现在,而她们却不知道看护自己到了几时才睡着。
轻手轻脚的穿上外衫,耳边传来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心头不觉有些悲伤,丁诗若以为是梦中的悲凉还在影响着自己,拿起了屋里的绸伞,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出。
枫叶早已在尘土中变成了腐黄色,缠绵悱恻的秋雨播种下了深秋的愁思,深夜里只能听见丝丝缕缕,绵绵不绝的声音,将手深处伞外,却能感受到这一刻的悲凉。
秋雨洗涮了夜色朦胧的幻影。丁诗若撑着伞漫步在雨中的梁府里,感受着这个季节带给人默聊的气息,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就如现在自己的处境一般。
不知不觉走到前院,满院的秋菊,正姹紫嫣红开的鲜艳,花园的空地处灯火还亮着,丁诗若驻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不知不觉绕着花间竹林小径往前走了几步,她的身影被堙没在竹林的幽暗之中,雨雾中她能看到他竟然还跪在那里,铭心和肖浩然一起陪着他守在那里。
丁诗若,没有想到,他竟然还在,从早晨到现在,这么多时辰过去,他却还跪在那里。
心里有个声音忍不住的催促自己往前走去,越靠越近,心越来越乱,丁诗若只能不停的暗示自己,是因为他受罚是因为自己,所以自己才会如此不安。
“谁?”肖浩然看着撑伞走进的丁诗若,想不到这大半夜还下着雨还能有谁在外面走动。
“是我!”简单的两个字,却足以让雨里的梁祺瑄振奋,虽然此时的他已经精疲力竭,却难掩心头的兴奋,“大半夜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身子病了吗?快回去吧,不要受到夜里的凉气了。”
“我是路过的,没想到你还在这里。”丁诗若走上前去,为梁祺瑄挡住了冰冷的雨水。
“哦,怎么大半夜跑出来了,病都还有好!快回去吧。”虽然听她说是路过,心里有些失望,但是抬头看了看撑伞的人儿,却还是一阵欣喜,关切地说道:“爹爹说了,不允许有人为我撑伞,要不然就要一起受罚的,你不要管我了,快回去吧。”
丁诗若看着梁祺瑄憔悴的脸,心里有些泛酸,这是什么样的时代,人不过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感情,就要这样被罚吗?
“表小姐,我们公子是为了你才一直坚持到这会的!”肖浩然忽然从身后的回廊中冲进雨里说道。
“我知道。”丁诗若掏出自己手帕轻轻的为梁祺瑄拭去脸上雨水,此刻梁祺瑄如墨般细黑的乌丝被雨水沾湿,额发有些凌乱的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一滴雨水顺着他直挺的鼻梁往下滑落,丁诗若又帮他把额发拢在了耳后。
“您不知道……”肖浩然看着丁诗若不紧不慢的样子有些心急,这个丫头根本不知道少爷为她做了多少。自己眼看着少爷和着了魔一样,心里又急又气,却又无能为力。
“浩然,不许说!”梁祺瑄的话里透着一丝寒气,似乎雨水侵蚀的不光是他的外衣,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总觉得自己为她做的这些,如果她若是真的在意,便会自己去问,如若不然,便是不在意,即使说了也是徒增她的压力,反而让两人关系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