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雪后初霁寒气升 一
先瞧着丁诗若从身边跑了过去,随后又见乔莹拿着外衣跟了出来,便问道:“乔莹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乔莹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铭心,“还不快跟过去。”
丁诗若一路朝后院跑去,只感觉眼前雪花不停的飘落着,不时打在自己的脸上,眼看快到枫树林了,昏黄的院灯下,一个人傻傻的站在那里,还是自己走的时候的样子。
近了,只见梁祺瑄双眼紧闭,脸色煞白,连眉毛和睫毛上都已经被雪花所覆盖,银灰色的长袍上也已经被落雪染白,如一尊雕塑一般矗立在林中。
丁诗若不由的放慢了脚步,心里默念他在哪里站了多久?明明伞就在手上为什么不用?
想到这里丁诗若眼眶一热,快步冲了上去,乱拳打在了梁祺瑄的胸膛上,“喂,你在干嘛!”话音未落,声音已经哽咽,感觉两行清泪顺着自己脸颊流了下来,他这是在干吗?
梁祺瑄缓缓的更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丁诗若竟然为自己流泪,本想抬手帮她拭去眼泪,却不曾想自己的手臂已经被冻得有些僵硬。
嘴角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看着梁祺瑄被冻得嘴唇已经发白,若不是把狐皮大氅给了自己,他也不至于被冻得如此麻木,看着他混身不住的瑟瑟发抖。丁诗若一把将他抱住,帮他把头上的浮雪拨掉,哭着问道:“你是傻瓜吗?万一我不回来了你怎么办?在这里冻死吗?”
梁祺瑄僵硬的抬起胳膊,缓缓的将丁诗若搂在怀里,看着她也衣衫单薄,不禁将身子朝前倾了倾,心疼的说道:“傻瓜!我怎会如此容易就死呢!”
丁诗若抬头看这梁祺瑄俊俏的脸庞,心中划过一丝不忍。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珑珑地,共赏金尊沈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雪中,两人就这样相依着,感受着雪花在自己身边飞舞,直到乔莹和铭心赶到。
第二日,梁祺瑄便因为感染风寒而被夏氏勒令不许出门,丁诗若本担心他病情严重便带着乔莹去看了他一下,因为夏母也在,便没有多留就离开了。
大雪就这样纷纷洒洒的又下了几日,不知是不是因为天寒地冻无人出门的缘故,总之所有的事情就像是被白雪掩埋了的枯草残枝一般,一时间都没有了动静。就像是被人遗忘在了墙角的尘埃,也随着冬雪的落尽而被掩埋。
丁诗若这几日除了去梁母那边问安以外,其余时间便呆在了屋里,不曾出门,她也是畏寒的人。
看着满天冬雪,没事了便和乔莹一起躲在屋里绣起了荷包,一针一线比之前学的仔细,秀的也比之前精巧许多。
想想自己原来看过的古代女人的乐趣,不禁莞尔。
果然是如原来在书中看到的所说:“一月踏雪寻诗,烹茶观雪,吟诗作乐。
二月寒夜寻梅,赏灯猜谜。三月闲厅对弈。
四月曲池荡千,芳草欢嬉。五月韵华斗丽,芬芳满园。
六月池亭赏鱼,池边竹林飒飒作响。七月菏塘采莲,泛舟湖上。
八月桐荫乞巧。九月琼台赏月。
十月深秋赏菊。十一月文阁刺绣。十二月围炉博古。”
大雪初霁,天若水镜,雪若冰晶,光摇银海,丁诗若和小红闲来无事,便在屋里绣着荷包,钱巧娘就带着丁天佑在一旁玩耍,眼见又是一年,丁诗若望着晨曦中的丁天佑不禁欣慰一笑。
“小姐,你这荷包可是快绣好了!”小红看着丁诗若手中的荷包笑着说道。
丁诗若点了点头道:“是啊!”
“我们小小姐和我们小姐一般,心灵手巧着呢!”钱巧娘话音刚落,三人就听屋外落桥的声音如失了魂魄一般匆匆响了起来。
“不好了,小姐!不好了!”
丁诗若眉头一皱,只感觉门帘被嫌弃的一霎那,一股冷风从屋外袭面而来,透过窗纸看着屋外阳光细碎,果然化雪比下雪的时节还要冷上三分。
“怎么了!看你这般惊慌的样子。”乔莹上前去结果落桥手中的食篮。
今儿一大早,梁母那边的陆姨娘就上门来让丁诗若派个小婢过去装些府里新做的红枣蜜豆糕来做小点吃。
看着落桥的样子,丁诗若故作平稳的轻睨了她一眼,这府中现在应该是有两件事可以引起骚动的,第一件便是梁亚静和肖浩然的事情,第二件便是枫林后面的那件龌龊事情,只是这次是东窗事发?还是又发生什么事情呢?
看着丁诗若风轻云淡不理世事的样子,落桥先缓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小姐,刚才我从老太太那里出来,见老爷那边的人把五小姐叫过去了!我听说,好像和管家家的肖浩然有关系呢!”落桥说完小心的抬眼看了丁诗若一眼。
听落桥如此说,丁诗若神色一闪,只道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平静的放下手中针线,起身让乔莹把雪袄给自己披上,又将毛领系好,便朝门外走去,临到门口,钱巧娘嘱咐着乔莹帮丁诗若把手炉揣在了怀里。
今日,朗朗晴空碧蓝如洗,风和日丽,浮云相依,看着一旁树梢上不时被风吹落的簌簌雪团,丁诗若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白雪在脚下“嘎吱嘎吱”作响,偶尔三两个下人在路上开始清理积雪。
这样的日子若是在过去丁诗若肯定是和朋友堆雪人的,可是如今,却只能干眼相望而已。
仰首极目,只感觉这满目的淡蓝,清净的让人不忍旁骛……
跟着落桥来到正院,还未走近,丁诗若就已经听到了院中的喧嚣。
看着围在院外的凑下人,丁诗若轻咳几声,“都围在这里是做什么呢?”
下人见是丁诗若,本被吓的魂不附体,却也安下了心,不时扶着胸口说道:“原来是表小姐啊!可吓死我们了!”
落桥看着说话的下人,瞪了他一眼,唾道:“你们这些人不去做事,在这鬼鬼祟祟的张望什么呢?”
几个人尴尬的笑了一下,搔了搔头,没有说话。
“好了,我们进去吧。”丁诗若声音清淡如融化的冰水一般。
说完便带着乔莹和落桥进了院里。
刚走到屋前,便听到田氏尖着嗓子,阴阳怪气说着:“亚静,平日里见你也是机灵,怎的这关键时候就犯起糊涂了呢?”
“她三妈,亚静的事情我和老爷自会做主,大奶奶都没有说话,你就不要插嘴了!”田氏话音刚落,胡氏的声音便温温火火地说了起来。
“你还护着她!不是你没教养好!今日怎的会发生这样有辱门第的事情来?”梁正峰的声音如寒冬的冰雨一般,虽轻却滴滴冷落人心。一字一句随风散去,吹在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丁诗若走进,只见胡氏正抱着梁亚静簌簌掉着眼泪。
梁亚静背对着自己跪在堂上,也看不出此刻的表情。
肖浩然跪在她的身边,一直没有说话只低着头,梁祺瑄和夏氏坐在肖浩然这边的椅子上看着梁正峰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爹,这件事是我和浩然两情相悦,和母亲无关,你不要说她!”梁亚静的声音镇定而又坚决。
丁诗若悄声从侧门走到前厅,和众家姐妹一起坐在了一侧。
梁祺瑄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丁诗若了,此刻见她也来了,眼神不由得朝那边多望了两眼。
丁诗若坐定后,见一旁坐着柳楚熙和梁祺枫,便朝他们点了点头。回首,欲望堂中各人,正巧对上梁祺瑄的目光,几日没见,一场风寒却叫他消瘦了许多,更显得脸庞如刀削一般。
梁祺瑄见丁诗若看到了自己,咧嘴对她笑了一下,岂料丁诗若神色忧郁地看了一眼梁亚静,便没好气的瞪了自己一眼,是啊,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笑的出来,只是多日未见她确实在心里惦记的紧。
“今日你二人的事,既然已经承认,也省的我在做盘问。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从今日起,肖浩然不可再踏足我梁府半步,婉君,你把这个逆子带回去好好教养!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在踏出静香院半步!”
梁亚静听梁正峰如此说,挣脱了胡氏的胳膊,抱住梁正峰的腿,争辩道:“爹爹,我与浩然是真心相爱,你怎么忍心如此对我们!”
“老爷,求您成全我和小姐吧!”肖浩然也赶忙磕头告饶。
只见梁正峰眼睛一睁,凌光一闪,怒喝道:“来人啊!把小姐带下去!”
就见两个下人从屋外走了进来,欲将梁亚静带出去,梁亚静哪里肯从,扭动着身子想要挣扎
出两人的束缚,“浩然,救我!娘亲!求你了求求爹爹!”说毕,泪如雨下。
胡氏哪里见过梁亚静这个样子,又见一旁肖浩然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印子,便也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求道:“老爷!既然静儿和浩然是真心相爱,不如就成全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