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风雨欲来风满楼 三
梁正斌摇了摇头道:“那就奇怪了!”
丁诗若见梁正斌色带疑惑,就问道:“大舅父,这是怎么了?”
“我为天佑把脉,却感觉他体内脉象纷乱,气血受阻,若不是有什么东西阻拦,血脉又哪里会这般?”
梁正斌说完又踱步回到了床边,看了看,见床上丁天佑,不时抽搐,便将他衣衫解开,只见他腹腔位置上有丝丝黑线一般的纹理,不知道是血脉还是什么东西,说道:“我回去查查医典,晚些时候再来。”
说毕,便将天佑衣服放好,将被子盖好,嘱咐丁诗若好生看顾,便和孟氏一起离开了。
丁诗若刚才也看到了丁天佑腹部上的黑纹理,不知道是何缘故,心中暗想,难道是当日吴佩瑜怀孕时候乱吸食香料所致吗?那也不能是这般反应啊?而且天佑现如今都已经长成这么大的人了……
正在丁诗若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就见乔莹、钱巧娘、落桥三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丁诗若看着三人,不由问道:“你们这是干嘛?还不快起来!”说毕就走过去想将三人扶起来。
只听钱巧娘说道:“少爷进冬便经常隔三差五的说肚子疼,我们都以为是孩子晚上睡觉不老实着了凉,也就没有在意,若不是我们这般疏忽,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么严重。”
丁诗若听钱巧娘如此说,轻叹了一口气,走至床边走了下来,抬手轻抚过丁天佑的脸庞,说道:“算了,也不能怪你们,是福不是祸,是祸挡不过,这孩子生来就比其他人命苦,只盼着老天爷能让他渡过此劫,以后方可保平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长大就好。”
乔莹哽咽着说道:“会的,小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逢凶化吉的!”
丁诗若看着乔莹想到当日嫪毐山上种种,不禁莞尔,说道:“你们快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跪下!大舅父不是也没说治不得吗?说不定就是平日里吃错了东西,身体有抵抗所以才这样。”
丁诗若说道最后,心中也不免伤感,虽然是劝说众人,却也是在劝慰自己。
这时候,落桥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样惊声说道:“莫不是……”
只是瞬间又将自己的嘴巴捂住了不再说话。
丁诗若见她有些反常,便起身问道:“落桥你有什么话便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落桥看着丁诗若眼神凌厉,知道她此刻只为丁天佑的安慰所担忧,便支支吾吾了一会。
才说道:“表小姐当日回夏州了以后,我和李妈妈一起照看小少爷,发现,小少爷只要不听话吵闹,李妈妈就会用针扎少爷,而且一扎少爷就会安静下来,会不会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呢?”
落桥说到这里,看到丁诗若眉头越皱越紧,声音也慢慢变得小了起来。
“那当时你怎么没给小姐说?”乔莹看着落桥,反问道。
“当时……我……”落桥眼中露出一抹惊慌,丁诗若冷漠的瞥了落桥一眼,说道:“好了,我知道了。”
梁正斌再赶回来时,已经到了旁晚时分,一来便让丁诗若张罗着准备温水和烈酒,丁诗若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用意,但是还是吩咐乔莹等人一一照办。
等到把温水和烈酒准备好后,梁正斌便让丁诗若打下手,将丁天佑的衣服推去,然后又将丁天佑泡在了温水里,等到抱了半柱香左右的时间,才让人把丁天佑抱出来,此时明显能感觉到丁天佑腹部淤积的黑丝线正在朝四周扩散,梁正斌便用银针封住了丁天佑的心脉。
然后用烈酒在浸泡银针扎入丁天佑的经脉,几个人只瞧着一抹黑气顺着银针冒了出来,到得最后“嗤……嗤……”两声,黑气便附在了银针之上。
乔莹等人看得心惊胆战,丁诗若也是对这个东西闻所未闻,见梁正斌用一块白绢一一将银针拔出,丁天佑腹部上的黑丝也渐渐消散,丁诗若便以为这样就算了事。
不想刚想开口问情缘由,就见梁正斌从一旁的药箱里又拿出一个瓷罐,从里面到处一种绿色的液体涂抹在了丁天佑的身上,才算是了事,招呼着乔莹和落桥帮忙用纱布将液体吸附在了小丁天佑的腹部。
待得这一切弄完了,梁正斌便又嘱咐丁诗若让丫鬟们去厨房找些金银花、绿豆和甘草一起煎服给丁天佑服用了便可。
还不等丁诗若吩咐,钱巧娘便跑了出去。
这时候丁天佑躺在床上也没有了之前的抽搐,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丁诗若才得以安心的长吁了一口气,见梁正斌脸上满头大汗,便满是感激地说道:“多谢大舅父救命之恩,诗若必当永世难忘。”说着便跪倒在地。
梁正斌见丁诗若如此赶忙将她扶了起来,声音温润地说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你和天佑说起来也是我的侄子和侄女,照顾你们本是我本职。”梁正斌说着擦拭了一下额角的汗水,丁诗若赶忙让一旁的落桥给梁正斌倒了一杯热茶。
“大舅父,不知道天佑这是何病呢?”丁诗若想着刚才落桥说的话,一心只想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万万不能让旁人知道。
梁正斌听丁诗若问自己,心想着丁诗若还不明真相,便说道:“这不是什么病,而是中了一种名为‘钩吻’的花的毒。”
梁正斌说着端起了落桥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我本来也以为是什么怪病,最后查了医典发现这‘钩吻’中毒时间长了也是这样,便赶了过来。”
看着点丁诗若满眼疑惑又解释道:“‘钩吻’是一种形似金银花的植物,又叫‘断肠草’,一般不识医理的人很容易将其看做金银花,因为此花有毒,所以一般入药都只做外用。”
丁诗若听梁正峰如此说点了点头,梁正峰见丁诗若竟然不曾好奇丁天佑如何中毒,便猜到其中必有隐情不便告知。
只说道:“不过此次天佑这毒中的隐晦蹊跷,看来时间应该也已经久了,按照今日的情况来看,定是往日里积少成多积攒起来的,毒素时间滞留在体内长无法排出,堆积在一块,便成了今日肠道血黑的情况。”
丁诗若听了梁正斌的话,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还请大舅父帮我将今日的事情隐瞒,勿要让舅父他们知道了去。”
梁正斌见丁诗若垂首沉思,想她一个少女带着幼弟不想多生事端,便点了点头,有关心地道:“以后再吃食方面一定要小心,俗话说:病从口入!”
丁诗若听梁正斌如此说,笑着说道:“多谢大舅父,我会牢记于心的。”
梁正斌看着窗外天色已晚,便又嘱咐了丁诗若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丁诗若一直送梁正斌到梨香院院口,因为此事,让她觉得二房中的人都是心地淳朴之人,便将心中本来所想的事情又放了放,毕竟梁正斌现在与自己有恩,冤有头债有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她还是没有忘怀的。
待得梁正斌走后,丁诗若由乔莹扶着回到了屋中,坐在床边仔细回忆,想到当日天佑对李妈妈态度便是奇怪异常,自己还以为是小孩子认生,便没有在意,而且那些日子本就忙碌着丁府的事情,一时也就疏忽大意了。
想到这里丁诗若不禁自责不已。
乔莹看着丁诗若满脸愁容的样子,在一旁劝慰道:“小姐,过去的事就不要多想了,只要现在少爷平安就好。”
丁诗若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过去?这笔账自己又怎会抹去,只道是现在时候未到,时机成熟了必叫那狠心的婆娘也受受这肚肠绞痛之苦。
一旁的落桥看着丁诗若脸色阴郁,一肚子话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得悻悻地站在旁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此时屋外天色早已黑透,屋内烛光闪闪,幔帐轻袅泛着珠光。
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是今夜梁府内却看不到半片月光,月亮躲躲闪闪地在厚厚地云层中穿行,偶尔吝啬的挤出半点零星银斑,只消片刻,又消失在浩瀚的云海之中。
夜里,一声春雷巨响,打破了夜的幽冥,“哗啦啦”的细雨洗刷着连日来的干燥。
丁诗若辗转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耳边骤雨忽降,檐下的檐铃在风中“叮叮当当”作响,如一曲风雨交响乐一般扰乱了丁诗若的思绪,索性坐了起来,树影在风雨中摇曳,张牙舞爪的如黑夜中的魑魅魍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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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春雨落尽,百花尽绽。
丁诗若每日按照梁正斌留下的方子给丁天佑熬制药水喝,过了几日丁天佑便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
另一方面,因为梁正斌为人厚道心软,孟氏在睁得落霞同意后,最终决定留下了慧清,并且取了“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的两字,给她改名为花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