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扔斧头
李世民听到魏征亲口提及提拔秦远, 还有些不敢相信,故意笑着让魏征再说一遍。
魏征果然又说了一遍, 措辞比之前还要肯定和强烈。
李世民哈哈笑起来,“看来你这次因为丢官粮的案子,对秦远有很大的改观。”
“其实臣之前便很看好他, 但因顾虑到他的年纪轻, 在官场上没什么经验,才担心有所阻拦。”
魏征跟李世民表示,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 他对秦远的品行已经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秦远的确是个有才华之人,值得被重用。
“对于有才华之士, 自当知人善用,即便此人有些小性子脾气也不怕, 只要不算大事, 可以容忍。再者说而今有明君在上,诸多贤臣在下,何必惧怕去提拔一个有才华的臣子。先给他位置, 让他展其所长,为国效命, 出了事就再查他。谁也不能保证那些经验丰富, 为官年头多的老臣就老实,永远没有问题。”
李世民换了个坐姿, 侧身打量魏征, 疑惑叹服:“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 便这般有大道理了。”
魏征忙行礼道不敢,“况且咱们朝中不乏有不作为不犯错的懒怠官员,多一个活泼能闹的秦远,稍微刺激他们一下,倒也是好事。”
“嗯。”
李世民放下魏征的折子,感慨近来对秦远的提拔还是太快,虽然有魏征的支持,但还是应该谨慎考虑。
“陛下不是一向喜欢他么?”魏征奇怪。
“便是喜欢,才会为他考虑如此,”李世民拍了下奏折,一双眼眸忽然凌厉地看向魏征,“树大招风。”
魏征明白了,立刻持不同意见,“臣倒觉得这正好是对他的一个考验,在高位便该堪当大任,若连一点风都扛不住,那他就不配那个位置了。”
李世民觉得魏征的话很有道理,不过一想到考验秦远,李世民多少有点舍不得。他怕一旦真出了什么事,按规矩处置他,朝中可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有趣的人。再想到自己明年会吃不到杏子、樱桃、菘菜……李世民心里就更加不舒坦了。
他其实根本没必要逼着秦远一定要有出息,秦远可以就像现在这样,有些功劳,有些品级,能伴在他跟前就挺好。
“莫非陛下并不相信他的能耐?觉得他只配做到而今的位置?”
魏征这两句反问,稳准地戳中了李世民的心思。
说到底,李世民之所以会有之前那些想法,其实就是他不够相信秦远有担当大任的能耐。
李世民心情不爽了,面色不表,只是打发魏征离开,此事容后再议。
魏征应承退下。
出宫后,魏征就在直奔秦远府上,告诉秦远已经举荐他的事情。
“多谢魏公提拔。”秦远命人拿刚刚酿好的荔枝酒来,配着一碟干李子和炒花生,请魏征品鉴。
魏征举杯道谢,饮了酒以后,眉头舒展,嘴角愉悦,直叹这果酒味道好。
“不过于我这个酒鬼来讲,便是不够烈了,平时用来佐餐、宴客,倒是不错的,想来女人家会喜欢极了这种酒。”
“魏公是酿酒高手,能得魏公称赞,说明这酒已经算不错了,我知足。”
秦远笑着跟魏征解释,这是他之前特意命人去南方,将刚摘下的荔枝拿来酿酒了,然后运了过来。
“这酿酒的办法还是魏公所授。”
魏征方想起来,秦远早前确实问过自己酿酒的法子,因为时间久了,他都给忘了。
“既是这样,那你要谢我。这样的荔枝酒,怎么也该给我三坛。”魏征举起三根手指。
“六坛。”秦远干脆道。
“极好!既然你舍得,那我必然要收下。回头拿这酒去贿赂我家夫人,她一定会极喜欢。”魏征高兴地叹毕,忽然想起正事来,面色稍微严肃下来,“这次举荐你,圣人似乎有所犹豫。”
“我升迁太快,确实不太好。”秦远表示理解。
“倒不是别的缘故,圣人担心你身居高位,树大招风,招架不住!我记得前段时间你拒婚尉迟家,闹得沸沸扬扬,他可能也有这方面的担心。”
魏征边说边观察秦远的脸色,低声提醒秦远小心。
“尉迟公以前就脾气暴躁,爱发火。从圣人登基之后,他便更加跋扈了。我说过他两回,却当耳旁风听着,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他对我尚且如此,对你这位刚入朝廷而且还得罪过他的新官,可想而知会如何了。你是该防着些,但也别走错路了。”
秦远应承。
“那这举荐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若不开心,我明日便去圣人跟前,请求把折子撤回来。”魏征道。
“能被魏公举荐自然是开心,魏公请放心,我既然入了官场,便有应对的准备,哪可能处处一帆风顺呢。”秦远拱手谢过魏征的提醒。
魏征越加满意秦远了。平常瞧他每天嘻哈笑闹,时而正经,时而不正经,不知道的以为他浅薄、见识短,像个孩子,实则在为官处世他比谁都拎得清。所谓宠辱不惊,说得便是秦远这般。不管遇到什么事儿,秦远依旧还是保持着他原来的性子和处事态度。
圣人居然还担心秦远难当大任,绝对是多虑了。
魏征走后,黑白花就跳到桌子上,把鼻子魏征凑到喝过的酒杯边嗅了嗅,然后试着伸舌头舔了一口,接着舔了第二口。
秦远把黑白花猫抱在怀里,教训它不能喝酒。
秦琼这时候来了,笑哈哈地提了一包点心给秦远,告诉秦远这是他嫂子做的东西,特意嘱咐带过来给他。
秦远收下点心,笑着谢过秦琼。
秦琼刚才进门就注意到桌上有酒壶,所以他特意选择坐在酒壶边上。秦琼暗暗抽鼻子闻了酒香,就赶紧把酒倒进了酒杯里,饮了一口。
“好喝!你什么时候又酿酒了?”秦琼问。
秦远瞪着秦琼:“你——”
“怎么了,大哥喝你一口酒你还不愿意了?”秦琼说罢,故意再倒了一杯酒,当着秦远的面干脆喝进肚,然后挑衅地挑起他的眉毛看着秦远。
这时候立在旁边伺候的方喜等人都有些憋不住,抿着嘴角垂下头,极力掩藏笑意。
秦琼发现这些人的小动作,问怎么回事。
秦远:“是你这酒杯——”
“啊,明白了,你们是不是想说这酒杯被人用过?我早看出来了。”秦琼想起来自己骑马过来的时候,看到魏征的马车离开,便料知这酒杯一定是魏征用过,“男子汉大丈夫计较这些做什么,当年打仗,我们十几个男儿只用一个碗喝酒的时候,不知有过多少回。”
秦远恍然点点头,“不计较便好,你随便喝。”
“这荔枝酒比起青梅酒,味道有别样不同。回头你若开个酒馆,我一定会把你家的酒都买光了,喝个干净!”秦琼爽快道,不一会儿就把一壶酒喝见底了。
秦远笑了笑,低头摸着怀里的黑白花猫。
秦琼看见这猫就浑身不自在,让秦远赶紧放了猫,别在他跟前碍眼。
“才刚还没嫌弃它,怎么这会儿有嫌弃了?”秦远不解地叹道。
“我什么时候不嫌弃他了?我一直很嫌弃它!”秦琼义正言辞地纠正秦远的话。
秦远憋笑:“可你刚刚说过,你不计较用它舔过的酒杯。”
秦琼:“……”
秦琼默然看着秦远好一会儿,整个身体僵硬地如木头桩子似得,连眼皮都没有眨。
忽然,秦琼面目狰狞,起身就朝秦远扑。
黑白花猫蹭地一下从秦远的怀里跳下来,躲开秦琼的‘袭击’。
“小崽子,你往哪儿跑!”秦琼冲到秦远跟前一尺远的地方急刹停住了,撸起袖子,转身就继续追黑白花猫。黑白花窜到高几下面,然后又跑到门口,一溜烟没了踪影。
秦琼跟着追出去,不一会,他黑着脸气喘吁吁回来了。秦琼忿忿地瞅一眼秦远,冷哼数声之后才坐了下来。
秦远见秦琼不吭声,他便也没有说话,继续看书。
“你怎么不提醒我?”秦琼等不来道歉,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秦远。
“来得及么,你先喝酒后截话,又说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我还能说什么。”秦远表示自己很无辜。
“我那是以为这酒杯是你或者魏公用过的!”秦琼气道,“你这人也奇怪,怎么能让猫上桌舔酒杯?你太惯着它了!幸亏你没成婚,你说你这样的要是有孩子,得把孩子教成什么样!”
“你说你喝了我的酒,不道谢也罢了,还撵走了我的猫,反过来教训我。”秦远问秦琼此来的目的为何,如果只是为了送点心,那事儿办完了,还是痛快离开比较好。
秦琼冷哼数声,还白了秦远两眼,但就是岿然不动地坐在原地,偏偏不走。
“你瞧瞧你什么态度待你大哥?”
“那要看什么大哥了。我救了你的命,还要做你的小弟被欺负,想来想去不划算的。”秦远淡淡道,“而且还多了个人,要送酒。”
本来秦琼还可以反驳两句,但一听秦远提到酒,秦琼立刻就没脾气了。
“罢了罢了,不说了,但我跟你家那个黑白花誓不两立!”秦琼坚持立场。
“人猫殊途,你不要想太多。”秦远音调悠悠地撂下这么一句话,说得好像秦琼和黑白花有什么私情,被劝诫似得。
秦琼觉得浑身不自在,让秦远好好说话。
“刚才魏公是不是来见你了?”秦琼见秦远点头,替他高兴道,“我刚听到消息,说他在圣人跟前举荐你了?行啊,你现在越来越厉害呢!”
“怕是难成,我这才升官多久。”秦远持谨慎态度。
“那我回头补一个奏折上去,跟着举荐你。”秦琼忙提议道,“不止我,温治中、房公他们应该也可以,只要你去跟他们说一句。”
“不好,这种时候该少言。圣人虽然是明君,但我们也需要忌讳。历朝历代,皇帝都最忌讳大臣们结党。”秦远不想太过张扬,联合举荐可能一时能遂了他升官的心愿,但后患无穷。
秦琼愣了下,仔细琢磨秦远所言在理,他倒是从没想过这些。
“好兄弟,我虽然当官是时间比你长,但远不及你睿智。以后大哥好事有什么做不对的地方,你可要记得提点大哥两句。”
秦远:“你性子好,与圣人出生入死过,你是什么样儿的人,圣人心里清楚得很。你就保持自己的秉性好上过日子,不动歪心思,不会有事的,保你一生顺遂。不过你倒是该多注意你的身体,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保养,酒喝多了也不好。”
秦琼高兴不已,他觉得秦远这样说自己,那就真跟大罗神仙讲了他的命数一样,肯定是真的了。
“那行,大哥就听你的了。”
秦远送走秦琼之后,回头发现自家大门上已经有四五处被砍过的痕迹。
方喜忙道:“前两天郎君离开之后,晚上就有人往门上扔斧头,头一天晚上是两个,第二天是三个,昨晚上倒是消停了。因见郎君回来后疲倦,便还没来得及说这事。”
方喜接着告诉秦远,这扔斧头的人,他们暗中瞧过了,是个骑马的穿黑衣蒙面的男子,扔完就跑,等追出去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方鼎来拜见秦远时,眼尖注意到秦府的门不太对,随后从方喜口中得知斧头的事情,气愤不已。
“到底是谁敢这样威胁秦少卿?”
“还能是谁,想了想去,就只有那一位了。我家郎君只得罪过他。”方喜回道。
当方鼎要问是谁的时候,秦远抬手示意阻拦了方喜回答。
“尚且没有证据,不要妄下论断。”秦远道。
方喜应承,这就退下了。
方鼎立刻跟秦远自报奋勇,表示晚上他愿意住在秦府,等着那人出现,然后跟踪他,彻底查清楚此人的身份。
“用不着你,抓他倒是容易。”
秦远叫来秦琼送给自己十六名高手侍卫,让他们琢磨一个办法,捉住这个往门上扔斧头的人。
是夜,府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咚的响声。
伏在路两边墙头埋伏的侍卫立刻冒头,喝令来人别动,否则他们便放箭。
黑衣蒙面人骑马要逃。
侍卫们立刻放箭,同时也敲锣,通知早在街道两头的人进行围堵。
黑衣蒙面人被逼得无路可退,只得被擒。
随后黑衣蒙面人就被押到了秦远的跟前。
侍卫们都很守规矩,并没有扯掉蒙面人的面纱。
秦琼正穿着一身象牙白常服,靠在烛火边看书。见人被押上来,秦远才缓缓放下书,目光平静地从书上,转移看向地上跪着的人。
黑衣人身形纤瘦,个头不算高,正跪在地上不吭声。
秦远倒是觉得,他还算冷静。秦远命人扯下面巾,随后就看到了一张陌生而年轻的脸。
黑衣人是个男孩,十五六的年纪,高鼻梁,浓眉小眼,此刻虽然没有看秦远,但表露出一脸不屈服的倔强。
“你是谁?”秦远问道。
“在下就是尉迟敬德的属下,如何?”男孩爽快地回答道,然后抬眼,眸子里充满恨意地瞪着秦远。
男孩满脸都透着狠劲儿,恨不得把秦远吃了。
秦远觉得这男孩眼睛里藏了很多话。
秦远故作态度轻慢,轻声笑起来,“你真是尉迟敬德的属下?”
“是。”男孩肯定道。
“那便带他去尉迟敬德府上询问。”
侍卫领命,欲将此人带走,秦远察觉到这男孩的脸上毫无惧怕或惊惶之色,隐约觉得哪里似乎不对。
“别带他去,只管你们去问一句就是。”
男孩脸上闪现出一丝失望的神情。
不久后,侍卫们回来了,告知秦远尉迟府那边根本不承认派人来过秦府。此事还惊动了尉迟敬德。他大半夜起来,亲自把职位们叫进府里,当场训骂了一顿。
侍卫们此时此刻颇觉得十分委屈。
“不必计较,委屈你们了,便赏你们酒喝,放松一下。”秦远吩咐罢了,方喜就凑过来,问秦远该怎么处置那个男孩。
“可问出名字没有?”
“没有,不肯说。”
“有点意思。”
秦远命大家先休息,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
次日。
秦远查看农场收获,得了杨梅。杨梅酸涩中带点甜,程度并不算很可口。秦远叫人拿来坛子和糖、盐,把杨梅放到罐子里腌渍一下,再带去大理寺吃,如此味道还能好一些。
秦远一并把昨夜扔斧头的男孩也带到了大理寺。
戴胄先一步到了,瞧见秦远带人押着一男孩进来,好奇询问是什么人。
“这两日总有人往我家门上扔斧头。”秦远跟戴胄解释凶徒就是这男孩。
“年纪轻轻胆子倒不小,目的为何?”戴胄问道。
“不知。”秦远道。
这斧头男孩听到两人的对话,慌忙对戴胄大喊道:“是尉迟公命我扔的斧头!跟我没关系,我冤枉!”
戴胄一听此言,惊得不行,忙拉着秦远到边上说话,“这可是大事!尉迟公居然暗中派人这样对付你,你可得陈明情况,禀告给圣人,不能任由他这样欺负人!现在可是太平盛世了,他尉迟敬德还当自己在乱世四处打仗呢,看谁不顺眼就一斧头劈了人家的门?”
戴胄叹尉迟敬德这次的做法太过分了。
之后孙伏伽、长孙无忌相继抵达大理寺,从戴胄口中得知状况之后,都十分气愤,叹尉迟敬德太过猖狂。
“我昨晚命人去问过尉迟府,他们已经否认了。”秦远说明道。
“这种事他们要承认才怪了,弃车保帅,懂不懂?”长孙无忌骂秦远笨。
孙伏伽和戴胄都赞同地点头。
“我觉得他承认得太快了,还是先审问清楚这人的身份再说。”
秦远觉得这事儿蹊跷,斧头男孩不肯道出自己的身份,反倒非常爽快地承认就是尉迟敬德指使他做事,这不符合常理。
秦远请长孙无忌审问斧头男孩,他在旁听着。
长孙无忌叹秦远太谨慎了,这么简单的案子哪里用审问,直接参本到李世民跟前求处置就是了。但长孙无忌还是依言照做了,开堂审问斧头男孩。
斧头男孩还是声称自己就是尉迟敬德派来往秦远门上丢斧头的人。当长孙无忌问到他身份的时候,斧头男孩就支支吾吾不回答了。长孙无忌也觉得男孩这点有些奇怪,拍桌呵斥他痛快交代,斧头男孩犹豫了半天,转头看向秦远。
秦远托着下巴一直坐在一边旁听。见到他瞅自己,秦远隐约感觉是有什么事儿要来了。
斧头男孩似乎被长孙无忌的气势给镇吓住了,他害怕地跟长孙无忌磕头,承认是尉迟敬德派他来做这些事,不信可以找尉迟敬德来对质。
长孙无忌便真喊将尉迟敬德来对峙。
尉迟敬德身材宽大,迈着急冲冲的步伐冲进大理寺的公堂,自带一阵冷风。在场的人顿时都屏住呼吸,一则是因为尉迟敬德的气势;二则是因为尉迟敬德为本案的关键,大家都期待尉迟敬德见到斧头男孩后会作何回应。
尉迟敬德打量斧头男孩一眼,他昨晚就知道这有人扔斧头给秦府的事了,今天因这事儿收到传唤而来的,更憋了一肚子愤怒,叱骂在场的人办案无能。“此男与我们尉迟府半点干系都没有,我见都没见过他,更不要说派他干什么扔斧头之类的愚蠢事了。”
尉迟敬德喊话之后,见大家都一脸不信。
“我尉迟敬德做事从来堂堂正正,什么时候敢这些偷鸡摸狗的事过。”尉迟敬德气得高声喊,就用他那双充满戾气凶神恶煞的眼睛狠狠盯着斧头男孩,质问他到底为什么要冤枉自己。
斧头男孩吓得龟缩成一团,不敢去看尉迟敬德。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尉迟敬德冲他吼道。
斧头男孩憋了半天,忽然大哭起来,然后看着秦远所在的方向,喊道:“我、我只是听命行事……”
尉迟敬德瞧出端倪了,眯起眼睛,更加狠厉地质问斧头男孩到底听谁的命行事。
斧头男孩又一次看向秦远。
秦远起身,移动位置,走到府孙伏伽身边,复而又返回座位上。斧头男孩的目光就跟着秦远移动。
尉迟敬德越加确定心里的猜测了。他随即放低了自己说话的音量,哄着斧头男孩道:“我知道你不过是因为胆小,被人威胁,不得不听命行事。你不必怕,只管说实话,是谁指使你干这些事?我尉迟敬德保你安全!”
“是他!”斧头男孩指向秦远,“他命我每晚乔装骑马往府门上丢斧头、洒血,让我假装被抓,然后去指认尉迟公。”
斧头男孩说罢,就向秦远磕头道歉。
“郎君对不住了,奴胆子小,没撑住,奴太害怕了。”
“秦远,你好生歹毒!先前因拒婚一事趁机羞辱我也罢了,时候竟耍此等手段如此诬陷算计我。”尉迟敬德怒火冲天,红着眼睛对秦远吼道,“今天这事儿咱们没完!咱们这去宫里请圣人评理!”
局势突然扭转,令长孙无忌等人都始料未及。
长孙无忌、戴胄和孙伏伽同时看向秦远。
秦远正表情淡然地从白瓷碟子里拿一颗深红色的杨梅,嘴进了里塞。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长孙无忌无奈地低声问秦远。
“此人说话出尔反尔,没个准头,还是请谢罪吧。”秦远吐了核后,看一眼那个跪在地上还在偷瞄自己的斧头男孩。
长孙无忌恍然点头,是了,大理寺有可以询问到最准确证供的谢罪,何必听这个男孩在这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