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天仓满了
等醒来一看,自己躺在床上,额头上浸出了汗水。火然文a`
他常常半夜里就这样醒来,再也睡不着。
他把他的想法默默地埋在心里,期待有那么一天那几个歹徒会遇见他,所以他几乎天天坚持去车站等车回家。大约过了一年多,人们都淡忘了他的事,他在平淡中修习太极拳,似乎成为都市隐士。
这天,天上有雨,雨点落地溅起轻细的声响。
高翔又站在转车的那个车站边了。
他并不象从前那样急于想坐车,也不象从前那样定在地上不动。
他在站前那块不大的地方来回走动,让公共汽车一辆又一辆地开走。
忽然,他的身后有人发出嘻嘻地笑声。
他转过身来,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大哥!要不要我给你找一个吃饭不要钱的地方?”
高翔又听到那个把“钱”字说成“情”字的口音了,他立刻明白过来,那个歹徒终于出现了。
象猎人发现猎物一样,他顿时觉得浑身一阵发热,在心快跳上嗓子眼的那一刻,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稳住,不要让他再跑了。
“小哥子,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咋的?”高翔一边说一边退,装出一副想躲开的样子,他慢慢一步一步离开车站。
他朝车站沿街立着那块红岩汽车巨幅广告牌的人行道走。
他知道广告牌下不远处有一个派出所的治安值勤点,那里经常都有值勤人员。
“嘿,有本事的,别走,别走呀!”那小子紧跟在高翔身旁,看见前面有个卖水果的挑子,那小子猛力一掌击在高翔的肩头上。
高翔顺势扑倒在水果挑子上,两个箩筐翻倒,水果撒了一地。
卖水果的贩子一边捡地上的水果,一边破口大骂。
高翔忍痛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一裤子的污泥,且走且躲。
那小子更加得意地追赶高翔,当那小子用手去拉高翔的手时,看见了高翔手腕上的镀金表。
“嘿!还有块金表,快取下来,不然,老子揍死你!”
“算了!别,别。”高翔告饶似的说。
这时他站定下来,故意不想给那小子,其实他是在寻找更贴近那小子的时机。
当他抬头看见街边那块巨幅广告牌了,凭他对地形的熟悉,他估计这里离值勤点最多还有五十米了。
“给不给!表!”那小子一拳打到高翔的脸上,他对打来的拳头根本没躲闪的反应了,眼睛的确已看不见飞快而来的东西。
“小哥子,我给我给!”高翔假装用手去取表带。
那小子迫不及待上前接表,当距离高翔伸手就可摸到那小子的身体时,他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霎时间感觉眼底充血一阵刺痛。
眼前这个模模糊糊的身体,正是他一年多来朝思暮想的猎物。
此时,高翔迎面上前半步,突然捏住那小子的手臂,使出浑身的力量把那小子拦腰抱住,有力的双手围抱在那小子的腰部,象水桶死死地被铁丝箍牢。
那小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吓懵了,拼命地用拳头捶打高翔的头。
高翔死死地抱住那小子不松手,歇斯底里地呼喊:“抓贼呀!抓贼呀!”
值勤点的人听见呼喊声,迅速跑来,从高翔手里把那小子按倒在地上。
“我是警察!你们赶快打手机xxxxxxxx569,这小子有案底。”高翔说的是刑警支队长黄涛的手机号。
不久,黄涛赶到值勤点,见到了被那小子一阵乱拳打得鼻青脸肿,浑身粘了泥污的高翔。
高翔却是一脸笑容望着黄涛,嘴角和鼻孔还留有未干的血痕。
黄涛说:“高队,你真是神警。”
在市局刑警队,黄涛旁听了对那小子的突审,那小子很快交代,另外两个小子还在沙湾区一个租赁房睡觉,他们前两天才从广东回来。
黄涛立刻派队员按那小子提供的住址,把另两个小子抓了回来。
从那三个小子的交代中得知,他们一年多前是在车站旁的一个建筑工地去找的一大把石灰,对高翔下毒手的,而后他们逃去了光东,犯了案子又跑回了c市。
“你们对高队还做了哪些害他的事?”黄涛问。
“我,我还给市公安局长写了封信,说他抢占车上的座位,当时我们跑下车后找不到出气的地方。信上没留姓名,地址是去年租房子的滨江六路。”那个高个子的小子说。
黄涛走近那个高个子,用手去摸那人的脸,摸到了脸上的塌鼻梁,摸到了太阳穴头发里长长的刀疤。
他始终没说一句话,没等听完审查,他关上门自己走出了刑警大队。
高翔回到家里换了衣裤,窗外的雨停了,天黑下来,约莫两个时辰后,家里的电话响起来。
他听见高翔的声音:“老高,你又立大功了,祝贺你!那三个小子交代,他们在光东持刀抢劫出租车。按他们的交代,给光东警方联系,反映出受伤的司机在抢救途中死亡。三个小子在光东负案在逃,至少还有两起命案。”
高翔依然淡淡一笑,说:“好好组证吧,他们的天仓满了!”
高翔在家里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他走到桌前,摁亮台灯,无意识地伸出双手摸索着打开自己的抽屉,那里面塞满了他的东西。
他默默地整理起东西来。
他把几本书拿出来搁在桌子上,又将一把名片理好。
他从抽屉的角落里摸出一个厚壳的笔记本,他一页页地翻着,突然,手指摸到一张折叠的纸页。
哦,那是他多年前写的遗书。记起来了,他在遗书里留好了话,万一哪天离开人世,他嘱托组织替他赡养父母。
那是他刚当警察时悄悄留在笔记本里的。
“警察是个危险的职业,说不定哪天你就会为这个职业献出生命。”从警报到第一天,带他的老所长对他讲过这句话,在遗书开头他就是写的这句话。
他曾为自己从警料想过许多结局,但没料到自己最终为这个职业献出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大磨难,逐渐体悟阴阳平衡转化之道。
他用手掌把那张纸展得平平的,摆在桌子上,他总觉得有种东西在浑身的血管里涌动。
这时,他的眼睛久久地盯住自己的遗书,留有瘢痕的眼睛在眼眶里微微地眨动,却始终看不清那纸上写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