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再启行程

一旦有了选择，百里轩意识里，那般吟唱之音，顿时清晰起来，仿佛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大道苍茫我为真，　自在由我不由人。　天炉地火何所惧？　我身自在不坏空。　勤智为先恒为本，　不求仙圣不求神。　真修实证孜孜履，　我道自在万法通。”　吟唱之音，反反复复，百里轩感觉自己，突然来到先前第一个梦境里，看到了自己的仙体肉身，周遭一切，都显得真真切切。　他原本以为，自己终于挣脱了梦境，来到了现实。可是，好景不长，眼前的一切，很快又变得模糊起来，化作了一团亮光。他想低头，看看自己真切的仙体肉身，却发现，自己的肉身，又变成了一团烈火。　此时，他有了自主意识，也意识到自己身上，正发生着何种变故？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一个女子声音：“兄长，须时时谨记……咳……咳咳咳……咳……是非之分，真假之辨。”而在他眼前，似乎再现一个女子，咳血劝告的场景。　应和着吟唱之音，百里轩有感而发，竭力狂吟：“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也真。真真假假难分辨，假者自假真自真。诸种迷情般般假，借假修真破迷津！”　望河星世之外，虚空中正有一团炽烈的焰火。在这团焰火近旁，还有一团无形无色的妄火。　一股坚强的意志，仿如催发脱茧新生的助力，令那一团炽烈焰火，一点点蜕变成百里轩的躯体。待他身形，完全再现时，焰火也随之消失不见，而那团无形无色的妄火，则很快融入他的仙体之中。　“道化劫！道化……是非……真假，原是这般！”现身后的百里轩，脸色苍白，浑身冷汗淋漓，口中喃喃自语，久久回不过神来。　此时，他明白第二个梦境，缘何而来。那是一只道假所化，一只与他紧密相联的道假。梦境既破，那只道假，自然就化作一团妄火，归属于他。　他身上气息，未见减弱，原本的仙韵，倒收敛了几分，更象一个俗世常人，返璞归真，和光同尘。　他此时，后怕不已。早早就听说，真仙向道真迈进时，才要经历是非劫、真假劫，却是以讹传讹。修炼之事，终归要真修实证，才能真正体会到，个中滋味。　原来，仙者领悟火行真道，达到他这般程度时，便会遭遇道化劫。所谓的‘是非劫、真假劫’，都只是道化劫的一种。　之前历劫经历，让他明显意识到，在那般梦境中，他的任何一次选择，都饱含着是与非，真与假。他一旦选错，必将永远道化，真正成为天道火环的一部分，也永远消失在人世间。　很久之后，百里轩才从后怕中，缓过神来，手掌一翻，掌上现出一团焰火。此时，这团焰火，不再呈现靛青之色，而显得纯白、柔和，犹如一团丹火，真正体现着他那平和的心性，与坚强的意志，其中，却包容着恐怖的极热能量，含而不露。　只要他愿意，他的灵火，随时可发挥出强大的无形道力，也只有他能意会到，那灵火里，有着一种别样的灵纹，凝聚着他对火行真道的理解与应运。那样的灵纹，便是道纹，而且是一种隐道纹。　原来，战仙，也能领悟出道纹来，并非只有真仙，才能达到这般境地。　这个时候，百里轩明白了，何以修真界里，有着战仙对垒道真的传闻。他此时明显感觉到，再来施展火行不死身术，其生存能力，会有显著提高，等闲修者，绝难将他灭杀。　且说萦纤、金魁等人，一直驻留在百里轩消失的地方，苦苦等待。这般等待，于萦纤、金魁，是一种倍受折磨的煎熬，于胥立、习风，却是一种深深的焦躁与不耐。　在堪称痛苦的等待中，时间流逝，五十年，六十年……　在此期间，胥立几次想离开望河星世，赶赴五方恒域，劝说萦纤、金魁随行，只是后者不愿，死心踏地要等百里轩回归。　幸而，也是在此期间，博刕、巧芷兄妹，带着沉睡中的小芸，来到众人等待之处。众人喜见，沉睡的小芸身上，有了一丝妖元浮动的迹象。　小芸苏醒，也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相比等候百里轩归来，众人等待小芸苏醒，在感觉上，就好受了许多。　话说这天，众人正围在小芸身边，见后者身上，妖元浮动，渐趋活跃，无不兴奋。他们均期待着，见证对方苏醒的那一刻。　恰在此时，金魁突然，大叫一声：“尊主——”　“兄长！”萦纤闻之，立时欣喜、激动得有些颤抖，满眼祈盼的看向金魁。　“百里丹师？”胥立也一脸惊喜，看向金魁。　“是。尊主回来了。”金魁兴奋无比，言罢飞身而起，径往天外迎去。　金魁还未飞升百丈距离，前方去路上，便现出了百里轩的身影。几乎与此同时，空中另一处方向上，又现出另一个身影来，却是驻守这里的仙军统领——半言仙将。　胥立一行人，在望河星世里，逗留百十余年，半言仙将，一直不曾过问，此时却迎了过来，远远招呼道：“在下一直忙于军务，多有怠慢！惊闻百里战仙于多年前，遇险失踪，在下惶恐，曾着人在星世附近，多番打探，终无所获。幸而，百里战仙，有惊无险，平安归来，在下特来庆贺！不知星世附近，有何险地？在下一直未曾听闻。”　百里轩回礼，恭敬应道：“有劳半言仙将挂怀！在下并非遇到外来危险，而是自身在修炼上，出了差错，险些万劫不复，确是凶险异常！”　半言听了，颇有意味的看了对方一眼，未再追问，而是随对方一起，来到众人近前，礼见寒喧一番。待看到沉睡的小芸身上，鼓荡着浓郁的妖元气息，他哪里还不知，小芸是一位入世求变的天妖？但看了胥立的眼色，他也没有多问。　未等萦纤、金魁，与百里轩亲近私语，胥立便先行说道：“丹师平安归来，可喜可贺！只是，我等此番逗留，已为时不短了。在下还期盼丹师，相伴赶赴五方恒域。不知丹师，打算何时动身启程？”　“我等此行在这里，已待了多久？”　“已过百十余年了。”胥立回道，“五十年内，我与丹师，务必赶到普遴公府，否则，必将错过这一次，仙院招纳学子的期限。”　百里轩听罢，不免感觉有了一丝冷意。前番历道化劫，他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过了这么长时间。天道之下，一切都似浮云过眼，白驹过隙！　“再等一等，待小芸苏醒，我们就启程赶往五方恒域。”　……　半言仙将这回，倒是与众人，相谈了很长时间，没有得到想要的讯息，终于辞别而去。其人自然知晓，百里轩前番，经历了道化劫，原本想来打探一下，了解对方历劫详情。　有关道化劫内景，因牵涉大道天机，历劫者往往不会轻易谈起，除非在仙门道场中，修者才有可能闻听。半言仙将见对方不愿细说，也不便勉强。　百里轩归来，萦纤有意引开话题，不在对方前次经历上多谈，众人说得最多的，自然落在小芸入世求变上了。　前番引来道化劫，百里轩也是在俗世游荡，修养心性多年，偶然悟道所致。他隐隐感觉，人世间还隐含着鲜为人知的，大道至理。此时听闻小芸求变经历，在感受上，他与别人，也有了不同。　小芸身上妖元气息，一旦活跃起来，似乎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发展至整个望河星世内，都充斥了一股妖腥，惊起星世内妖族无数。　众人这回等待，未出一年，小芸便苏醒过来，满世妖腥，也随之消失得干干净净。　苏醒后的小芸，气息大变，眼里充满着一股自信与从容。只是，待她看向巧芷时，眼里现出柔和，再看向百里轩时，眼里却现出一丝敬畏。　“小芸道友，禁身咒已解了？”百里轩问道。　小芸点头。　周围众人见之，都觉得新奇，对方沉睡多年，却是在那般沉睡中，就历了变劫。妖族变劫，只有亲历的妖族，才知个中滋味，外人不得而知。　百里轩含笑点头，以示庆贺：“恭喜道友，达成所愿。既如此，前番我们达成的交易，在下已算履行了承诺。接下来，道友应该带金魁，去黑墟走一遭了。”　“百里道友放心，小妖断不会食言自肥，让你失望。”小芸说罢，看向一边的金魁，继续说道，“你修印的苍纹，还远远不够。你可以跟随我修炼，也可以待苍纹修印足够时，再来找我。”　金魁看向百里轩，这回倒没有自己作主。后者见状，取出一只纳戒，装上几乎所有的妖尸、妖丹，递予对方：“既有妖族前辈指点，比随我身边，要好得多。放心，待你日后达到天妖境，我会再来寻你，带你入世求变。”　金魁俯身跪拜：“尊主保重！金魁此生，只有一位尊主，惟愿与尊主，一路相随，生死相伴。”　“好！去吧。”百里轩在对方肩背上，重重拍了拍。　金魁随到小芸身边，后者与博刕、巧芷二人，商量了一阵，便与胥立等人作别了。　博刕仙卫，要回返自己所在的仙军营地，巧芷带着两位妖修随行。他们再次行走于星际，无须依靠飞宝，可直接经由，这里仙军驻地中的宇桥大阵传送。　胥立、百里轩与萦纤三人，也辞别习风，辞别半言仙将等人，经宇桥大阵传送，离开了望河星。　原本，仙军是为保护生灵星的，但凡生灵星上，多半都设有宇桥大阵，并有专人看护。只是，无限星空里，生灵星相对较少，往往两颗相邻生灵星之间，要用到多颗寂灵星，作为星际传送的中继点，也设置宇桥大阵。　只有在两颗相邻生灵星之间，没有中继星体，星际距离又实在太过遥远，超出大阵传送能力范围，才可能没有宇桥大阵。这个时候，星旅者就需要依靠飞宝了。　前次胥立，有意要在星空中游历，才乘坐流光罗盘。这次，三人直接由宇桥大阵传送，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另一颗生灵星上。　这颗生灵星，称作犄股星，是一个大星世。整个星体，比左猎牙星，大上百十倍。犄股星世里，有不少修真门派，也有道真强者坐镇。胥立一行三人，才到此地不久，便感受到数股强大神念，从他们身上扫过。　犄股星世，胥立显然来过，对这里的大派仙门，比较熟悉，不免要向百里轩与萦纤，介绍一番。在后者要求下，三人一起，走入星世之中。　这里的修真门派中，就有一个清霄派，而且此派之内，就有一位道真强者。据胥立介绍，这里的清霄派，乃是五方恒域清霄仙派的分宗，留守此处的道真，名唤月澜，其人与剑真大人，颇有交情，他当年经过此地，曾随老祖一起，拜访过月澜道真。　三人行走在犄股星世里，一路上，既欣赏异地风光，也频频走进修真亥市，求购珍稀炼材、异宝。　萦纤修炼‘清源神算术’，百里轩并不了解，却见对方，需求各种各样的祭台。祭台，为炼制而成的宝器，功能多样，多半用于辅助修者施法。萦纤求购或亲手炼制各种祭台，却是需要大量财力作支撑。幸而此时，她有了一位身家不菲兄长，而且有求必应。　似乎作为交换，萦纤得了百里轩送出的大量资源，却将‘三清源流大法’，倾囊相授。百里轩此时，才算正式接触‘三清源流大法’。身为仙士，清霄派加持在功法上的一些限制，多半对他无用了，但他仍需要遵守部分限制。其中就有一种限制，法不可轻传。几乎所有的大派仙门，都注重门派名声，不会容忍本门功法，所传非人。　‘三清源流大法’，虽是清霄仙派正宗修身功法，却要从头修起。修者若想将此法，修炼到精深处，往往还须去清霄道场，才能闻知仙者层次的后续功法。此法对于低阶修者，无疑珍贵万分，但对仙者，多半只作参考，并无太大价值。所以，清霄仙派，根本不担心，别派仙者，偷学本门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