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反戈相向
在这般威压与暴戾意志碾压下，肉身尚可勉强支撑，他的心神，却负荷极大，意识有些恍惚。他的道念，稍有动摇，道境灵宫内诸般景象，立即随之崩坏。一旦道境灵宫完全崩塌，他的元神，他的灵魂，必将随之一起崩散。
在这个时候，在这种状况下，人的潜能就会被压榨出来。他表现得歇斯底里，大声吟唱不已，仿佛如此，才能宣导自身不屈的信念与存在的意义。在此期间，他对神纹的认识，却是越来越多。
天心上出现的神纹，随人而异。那般神纹，并非天心固有，而是因人而生。譬如护魂神纹，天心的拥有者，一旦将精神力量或魂力，修炼到一定程度，自然会顺应自身道念，思虑起一种自我保护的有为法。而天心，只是一个桥梁，促成修者将那种有为法，尽早达成而矣。
未得天心者，终将也能开创出，灵魂自我保护的有为法，只是其表现形式，与护魂神纹有别罢。天心，终归只是外物，修者，才是主体，是一切有为法的发端。
道境灵宫里，天心黑莲再次生出灵觉神纹，亦非偶然。百里轩元神体，对之并不意外，仿佛自然而然，随即运转魂力，催动神纹，尽力发散。在此过程中，他认识到，这种神纹，与大花当初所说的大灵觉灵能法，并不一样。
这种灵觉神纹，也有很强的护魂之效，令他的意识，逐渐恢复清明。他没有明显觉察到，当初大花所说的，那种神乎其神的预知之能，不过，他突然之间，就有一种感觉，这般暴戾意志碾压，于他，有惊无险。
尽管躯体，还颤颤巍巍，他的心神，倒是稳定下来，眼里泛起光彩。他缓缓伸手，狠狠一招。其身前光华一闪，那一滩金色液汁，随即消失无踪。金色液汁一旦消失，附近空间里的威压，立即减轻不少。
他的身形，继之稳定下来，围着莫名地质中，镶嵌的那一根暗金色条状物，绕了几圈，继而再次伸手一抓。
一只灵光手型，应势而出，向那暗金色条状物，疾抓而至。不承想，那种莫名地质，却是坚硬无比。在激烈碰撞中，灵光手型轰然溃散，而镶嵌之物，包括附近莫名地质，却蚊丝不动。
如此这般，几次抓取，均无丝毫效果。于是，他取出一柄仙剑，施展破天剑势，进行挖掘。那莫名地质，终被缓慢切开。
只是，这等挖掘进度，太过缓慢，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暗金色条状物，仍有绝大部分，深埋地质之中。
稍久之后，百里轩停止挖掘，收了仙剑，径直上前，伸出双手。但见一团团黑气，仿佛液状黑汁一般，自其掌缘，滴落而下，很快沿着暗金色条状物，向四周莫名地质，浸润而开。
留待半空的三人，眼睁睁看着，被黑汁浸润的暗金色条状物，很快有了松动，渐渐从镶嵌之中，被牵引出来，又被百里轩收入囊中。与此同时，他们均明显感应到，非但外在威压，在迅速削弱，空间里那一股股涌动的金行道力，也快速减弱、消失。
“真是好东西啊！”百里轩喜笑颜开，不由一声大赞，回身一步，返至三人身边，与这一具巫煞分身合二为一。他衣袖一卷，又携着三人继续疾奔，“还有，走——”
接下来，或山凹里、或突岩下、或沟壑中，他们依次去了几个地方，都有或多或少的金色液汁存在，却未再发现有暗金色条状物。
百里轩一一将金色液汁收取，仿佛事先知晓其存在一般，收完一处，马不停蹄，即刻赶往下一地。
诸如山凹、突岩、沟壑之类的地方，只是形状相似，均由莫名地质构成，并非真实山、石。但凡金色液汁存在之处，妖雾浓郁，妖纹更多，空间威压，也相对更强。同样，这类地方，附近都有不少妖修聚集，也被一一驱散。
话说这一刻，正当四人又赶往下一地时，奔行途中，百里轩突然顿住身形，将身边三人远远抛开，并迅速取出仙剑，鼓荡起破天剑势。其手中仙剑，一时间光华闪烁，仿佛凶蛇吐信一般。
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被抛开的三人，并非立于一处。胥立、第五聚在一起，远远立于百里轩一侧，而陆元真人，则被抛到另一侧。不过，三人此时，并未发现有任何有威胁，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对方为何如此这般，如临大敌，蓄势以待？
昏暗虚空，亦如既往，除了弥漫的妖雾与寥寥妖纹飞舞，再无其他。
破天之势排斥近周一切，使得百里轩身形，变得愈发虚幻。后者手中剑芒，闪烁更甚，两眼紧盯身前不远处虚空，仿佛那里，有着莫名存在蜇伏。
顺着对方视线，胥立等人仔细搜寻，仍然一无所获。
恰在此时，百里轩发起雷霆一击，两道破天剑气，仿佛能切开虚空一般，一往无前，奔袭一路，妖雾、妖纹，纷纷被逼退。
稍远处的另三人，只见那两道无匹剑气，扫荡虚空，仍然莫名所以。正当他们一脸疑惑之际，剑气奔袭前路上，虚空陡然剧烈波动，继之凭空冲出一个身影，恰似迎头撞上一般，被剑气透体扫过。
那是一位瘦削而俊美的青年男子，才一现身，便遭戮体之厄，躯体差点被两道剑气，切成三截，鲜血迸射，触目惊心。其人身形翻滚之间，连忙摆手，急切叫喊：“这位道友，且请住手……”
“五剑诛心仙路冷——”百里轩一声轻咤，毫不理会对方叫停，紧跟着施法。其手上仙剑一颤，又疾射五道剑气，齐头并进，飞袭一路，虚空里温度骤降，咔咔有声，凭空生出无数冰霜。一股冻彻心扉的奇寒，随之肆虐而开。
瘦削男子，几乎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那五道剑气，又倏忽加身，将其躯体，直搅杀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抛洒无数。
百里轩驭剑，将那瘦削男子搅碎，未作片刻停留，紧接着抬掌，向后者现身之处拍去：“五气化指掌如天——”
一只灵光手掌，应势而出，在肉眼可见之中，迅速涨大，挟起无匹威能，逼开无尽妖雾、妖纹，仿佛排山倒海一般，向前拍去。
之前那瘦削男子现身之处，虚空仍在剧烈波动，一蓬蓬浓密妖雾，从中涌出。而正是从那一蓬蓬浓密妖雾中，一只只奇形怪状的妖躯，纷纷涌现而出。那些妖躯，一落入这里，便疯狂涨大，却兜头迎上威势滔天的灵光巨掌。
“轰轰轰——”
轰鸣暴震，虚空颤抖，其间夹杂着多声怒吼惨嘶。
无数破体残肢，满眼刺鼻血腥，随着灵光巨掌溃散，四溅而开。
那一处虚空里，浓密妖雾涌出不止。这一边，百里轩也挥掌不停，一掌接着一掌，每出一掌，都催发出一只威势无匹的灵光巨掌，强力阻击。
一时之间，这里轰鸣不断，被击杀的妖修数量，直线上升。只见得空中，一只只破损妖体残肢，不断抛落。刺鼻血腥，越发浓郁，中人欲呕。
胥立等人，哪里还明白状况？
三人并未耽搁多久，就从两个方位上，近身上前，出手相助。其中，第五与陆元真人，各施手段，似全力以赴，而胥立，则在施法之间，还不忘收集妖尸与妖魂。
只是，涌现的妖修，毕竟越来越多。这般出其不意，兜头痛击，终难将其尽数击杀。一旦妖修扛过百里轩的道术攻击，缓过劲来，便会有组织的协力反抗，为后来者争取机会。况且，这些到来的妖修，都是天地大妖，个个实力不弱。
不多时，那一处虚空波动的地方，就逐渐被诸多身形庞大的妖修挤占。
百里轩停了下来，频频后退，身上却散出一股股黑气，显然也在蓄势待发。另三人见状，全都住手，迅速向前者靠拢。
就在百里轩再次抬手掐指，欲要施法时，他突然象是有所发现，猛一扭身，转向另一方向，同时，其手上的仙剑，也已随之挥出。
破天剑气再起，在昏暗虚空里，划出两道长长的亮线。
剑气飞袭前路上，远远可见，有一团急剧翻滚的血气，正迅速化作人形身影。而那个身影，隐约与之前被剿杀的瘦削男子，十分相似。在这血腥四溢的环境下，那团疾速变化的血气，极易被忽视。
血气化形，将成未成之际，又被百里轩抢先一步，挥剑阻击。只是这一回，未等剑气加身戮体，那个尚未化成的人形身影，就先行爆裂开来，化作一簇簇血光，四散疾射而开。
百里轩见状，一脸惊奇，不免稍稍一愣。那四散的血光，竟给他一种莫名熟悉感。
恰在此时，这边一众妖修，赴杀了过来。胥立、第五与陆元真人，也已到了不远处。这三人，自然要为百里轩分担一二，几乎同时出手。
胥立与第五，装备精良，各显一身银光仙甲，催使一柄五品仙剑，施展剑技大法，化出一波波剑浪，一下阻住十数只体型庞大的妖修。
与此同时，陆元真人则托举出一只碧壶状仙宝，施法催动。
只见从那碧壶壶口，喷射出许许多多绿色飞剑，转眼间就多达成千上万。每支飞剑，都挟起一条碧霞，风驰电掣，威势煌煌。剑群所向，一众妖修立时收住去势，各施妖法，护在身前。一时之间，剑群未至，迎面一众妖修之前，就已绽放出一片彩光法芒。
几乎谁也不曾想到，绿色剑群原本向妖众疾射，奔袭中途，突然急转，统统射向相对更近的百里轩。事发突然，距离又近，后者未作任何反应，就被一片绿色剑光淹没。
非但如此，陆元真人催动碧壶时，也向百里轩抢去，其躯体上泛起绿光，体型也疾速涨大。
尽管事发突然，胥立与第五，在第一时间，也发现陆元反戈相向。二人睚眦欲裂，还未等怒骂出口，却又见对方，疾速涨大的躯体，紧跟着剧烈颤抖起来，泛起的绿光，也快速摇曳暗淡，不由惊异莫名。
剑群覆过，显露出百里轩身影。后者仍置身原地，丝毫无损，却转脸看向陆元，似笑非笑：“你这老树妖，给陆元道友施下弈种，算不算违背誓言呀？”
“你，你，你早就对我下手了！你如何识得弈种？”陆元躯体勉强稳定下来，身上明显散出妖气，却还以陆元的声音搭话。
这回，百里轩没有应答，颇有意味的露出笑脸，突然身形只一闪，就到了胥立与第五身边。
躯体高大的陆元，神色不由一变，下意识的，手臂疾伸而出，同时张开五指，作势欲抓。那五根长指上，绿光急速亮起，很快就变得耀眼起来。
只是，硕大而耀眼的五指，还未抓至百里轩近前，却又生生顿住。只因后者，对抓过来的大手，全然不加理会，自顾将胥立与第五，收入道境灵宫。
原本赶赴过来的一众妖修，见敌方内部出现变故，纷纷停止进攻。之前与胥立、第五争斗的那些妖修，也在第一时间退到一边，远远虎视。
百里轩仍未回击，转而赶向妖众涌现的那处波动虚空。同时，其身上有黑气散出，混入四处翻滚的妖雾之中，毫不起眼。
才停下进攻的一众妖修见状，复又纷纷上前，出手阻挡。一时间，法芒四起，纷纷向百里轩罩去。
但见，一应妖法加身，百里轩的躯体，非但丝毫无损，还似一个不受法的无底洞，将加诸身上的法芒，全都消弥干净，其奔行速度，并未因此有所延迟。
只是另一边，陆元真人高大躯体，却在颤抖不已，其面色痛苦而扭曲，散出的气息，也在颤抖中快速削弱下来，仿佛，攻击百里轩的一应妖法，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妖众全都莫名其妙，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畅行无阻，遂争相往一片聚集。
待百里轩赶至波动的虚空近处时，这里，已然被众多庞大妖躯挤占满了。
停身回首，百里轩好整以暇，笑看赶过来的陆元真人。与此同时，混在妖雾中的巫煞，却在不知不觉间，早已侵入被妖躯包裹的那处波动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