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一桩交易
“本人在很多年前，就曾被妖修下过弈种。”百里轩轻声说话，那些妖众慑其强威，不敢主动捋虎须，均蓄势以待。但听对方继续说道，“我的弈法如何？此法称作‘李代桃僵’，人族仙者，几乎人人会使。呵呵，有法一同，因人而异，这也是人族高明之处。你夺舍陆元道友肉身，多半知晓这种弈法，不妨试着破解，看能不能破了我的弈法？”
陆元躯体，缓缓缩小，身上妖气渐趋浓郁，毫光隐隐，面容在扭曲中变幻不定，黑发变成绿丝，整个身形，都向着荣欣星卫的形貌转变。
这般转变，还在继续，百里轩突然又惊变扭头。斯时，远处闪现一道破天剑气，极速而来，眨眼就袭至近前，自其躯体上一扫而过。
同一时刻，变换中的陆元，躯体却随之一分为二，从中脱出一条窈窕身影。而陆元的肉身，已恢复到正常大小，却是从头到尾，被莫名之力，几乎一剖两半，附近散出数件仙宝。
脱出的窈窕身影，正是荣欣星卫，对方向着百里轩，搔首弄姿：“好一个‘李代桃僵’！本妖如此，可算破了道友的法？”
荣欣星卫惺惺作态，百里轩视而未见，却看向疾速而来的一个瘦削男子：“这是什么妖？竟然精通人族的残天剑道！还让本人有相曾相识的感觉！”说话之间，他衣袖一卷，将陆元躯体近旁的几件仙宝，全都收走。
荣欣见状，窃窃而笑：“那是天长道友，你以为他是妖族？”
“老树妖，你违反膜天大誓，残害陆元道友，小心灾劫缠身！”
“我给对方施下弈种，是在立约之前，不算违誓，不劳道友操心！”
“莫非陆元本尊，也受制于弈种妖法？”见对方笑而不答，百里轩转而说道，“休想诓骗本仙了，那个家伙，是妖非人，象是一个九命猫妖。之前你一再纠缠，不就是为那家伙争取复活时间么？你以为，凭你们两人，就能奈何本仙？”
此时，猫妖天长，已经来到不远处，显然听到百里轩说话。对方面色阴沉得可怕，原本俊美的容颜，因愤怒而有些扭曲。
荣欣星卫，显然十分意外，看向赶过来的瘦削男子，不免说道：“天长，你不是一向自诩，能混迹人族之中不被发现么？你看，百里道友一眼，就看出你的本体妖身了！”
“蠢货！那是在套你的话呢。在这种场合下，对方自然有理由怀疑我为妖族。”猫妖天长，将手中仙剑，舞了个剑花，没有散出一丝妖元气息，沉声叫道，“此人留不得！动手——”叫声一落，对方手中仙剑，也已喷吐出数道破天剑气，径往百里轩疾射而去。
与此同时，荣欣也作起妖法，并非直接进攻对手，而是随其双手掐诀舞动，附近的妖雾，却越发变得浓郁起来。与之相应，空间里的威压，变得越发强大。
百里轩面色从容，施展剑技大法，催发破天剑气，见招拆招，与猫妖天长争锋，任由一边的荣欣星卫，催使另一种镇压妖法。
猫妖天长的残天剑道，似乎更为纯正，破天威势，似乎更强。这让百里轩心里，不免翻起狂澜，争斗之间心潮起伏。当初在酆族祖地内的轮回经历，不由又浮现在他的心头。
残天剑宗，九命猫妖，尽管在他的轮回经历中，两者独立，没有牵涉，此番遭遇，却又让他，有了诸多联想。这个猫妖天长，精通残天剑道，绝非偶然……
空间威压，越来越强，但对百里轩，并无多少影响。后者单凭剑技，与猫妖天长对攻，丝毫不落下风。
二者剑威收发，渐渐奔放开来，斗场一阔再阔，剑气纵横无忌，搅动无限空间。
荣欣星卫能见机而动，适时躲避剑气余威，其余妖众为数不少，其中多半，都惨遭池鱼之殃，妖体被斩，殒命当场。
如此半个时辰之后，一边的荣欣星卫，躯体突然化作一团绿光，快速涣散开来。以其涣散处为中心，空间里的妖雾，快速变得浓稠欲滴，并疾速向四周延展开去。一股倾天般威压，饱含碾压般的暴戾意志，随之而来。
但见那些幸存的妖众，在这般碾压下，一个个在惨叫声中，妖体纷纷爆成血雨碎肉，四溅而开。
同时，百里轩的躯体，直接被压成一团黑气，四散开来。而猫妖天长，肉身支撑时间最长，终是在一声不甘的怒吼中爆裂：“荣欣你敢——”
原本昏暗空间里，全部被浓稠欲滴的妖雾充斥，没有一个活物，变得寂静下来。
这处圆形暗影区外，一颗高达万丈的地藤树，静静耸立。树下藤状根须，盘根错节，曲折缠绕，伸延无尽，几乎覆盖圆形暗影近半的表面。在此地藤树前，身姿婀娜的荣欣星卫，正与一位银角壮汉，相伴而立。
二者前方，显现一圈纹光，圈成了一方镜面，镜面上显现的，就只是一片浓稠欲滴的妖雾在涌动。
银角壮汉看着镜面，眼角频频抽动，陪着小心说道：“如此一来，事后天长大人，恐怕多有怨恨啊！”
“不怕！只要留下那个叫百里的人族仙者，就算老猫丢了性命，我们也无妨。妖尊大人绝不会因此，怪罪于我。”荣欣星卫脸上现出浅笑，颇有几分得色，“呵呵呵，老猫一连丢了几命，想来要低调隐忍一段时日，不敢再嚣张了。”
“只怪对方目无尊卑，在大人面前也不知收敛，真是自取其辱！”银角壮汉陪话恭维。
恰在此时，二者附近，突兀的响起一个笑声：“哈哈哈……，老树妖，你高兴得太早了！本仙早已逃了出来，被镇压的，不过一具分身罢。”
话声刚落，相距十数里外，显现出一个身影来，正是百里轩。
现身之后，他接着说道：“在我看来，这暗影区，就似一个超大型妖体。暗影之内，你能施展镇压妖法，不知此时，你还能不能施展那般镇压？”
说话之间，下方暗影里，飞快卷起一根粗长藤条，速度极快，一下就将百里轩圈住。这等藤条，表面也附着一层浓稠欲滴的妖雾，挟持一股莫大威压，只绕了几圈，似乎就将对方压得动弹不得。
只是，百里轩说完话，不见丝毫慌张，目光转动之际，意味明显。其身形，却没有支持多久，就在莫大威压之下，散作一蓬黑气，四溅开来。
荣欣星卫，突然似有所悟，转而顺着对方之前的目光看去。
就在那一方向上，每隔百十里距离，就出现一个百里轩的身影。荣欣星卫一眼看去，能看到的对方身影，竟不下数十个之多。她面现惶急，忙环顾四周，脸色一变再变，终是变得有些颓然，不由愣在那里。
一边的银角壮汉，所看到的情形，显然比荣欣星卫要少得多。对方似乎只看到一个方向上，诸多百里轩的身影，却不知在这光怪陆离的景象中，还有一些空间通道里，也存在着后者身影。
“哎呀呀！这处秘境，果然是一处自然形成的空间秘阵！看样子，你这老树妖，明显能主导大阵，调用阵力。”百里轩的声音，传到荣欣星卫近旁，“在这里与你斗，本仙吃亏，告辞了！”
荣欣星卫似猛然惊醒一般，忙出声叫道：“百里道友且慢！请听我一言。”
“哈哈哈，知道留我不住了，前倨后恭，非奸即盗，你又打什么坏主意？”说话之间，百里轩的一个身影，飞快来到近处，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荣欣伸手轻摇，身后那棵高大万丈的地藤树，很快淡去，隐没不见，继而，她向百里轩稍一致意，脆声说道：“道友莫非有未卜先知的术法？”
百里轩仍然似笑非笑，并不应答。
“唉！本妖认栽！想请道友，饶过本妖这一回。”荣欣一脸失落，颓然说道。
“在这里，本仙万万奈何你不得，何至于此？”
“道友有所不知，这里，是我妖族一处重地，本妖肩负守护之责。如今，本妖留不下道友，若因此使这处秘境暴露，本妖难逃妖尊大人责罚，有可能就此身死道消……”
“这与我何干？”百里轩打断对方，一脸愤愤的说道，“之前我若逃脱不了镇压，身死道消的，就是我了。”
“所以我才唤住道友，讨个商量。”荣欣稍显歉然，“若道友就此离开，外泄这处秘境，本妖固然受罚，或许难逃一死，但道友再想来这里，恐怕千难万难。若道友愿为本妖守秘，不外泄此地，本妖愿予道友满意的报酬。如此一来，我们各取所需，相安无事，岂不更好？”
百里轩听了，双眼一亮，不自觉的伸手摸摸脸颊，问道：“这等秘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个……这个……”荣欣星卫面有难色，不由吞吞吐吐起来。
“你这老妖，明显没有诚意。”百里轩故意一瞪眼，一甩衣袍，“算了，大不了一拍两散，本仙并无多大损失！你可是……嘿嘿，小命堪忧了！”
“这里是我妖族的化妖池，天然形成的神妙之地。”
“化妖池！”百里轩也大吃一惊，“那个……听闻化妖池，不是在黑墟里吗？”
“这等天然形成的神妙之地，极为罕见。黑墟里确有一个化妖池，这里，也是一处化妖池。这等秘境，对妖族有大用，对你们人族仙者，倒是可有可无。”
“不，对本仙也有大用啊！”百里轩笑道，“你不是见到了么？本仙来这里，不但得悟空间真道，还得到一些金磁源髓。我还只是进了一处暗影区。啧啧啧……”说话之间，他不免看向诸多大小不等的暗影区域，咋舌不已。
荣欣见状，眼角不自觉的跳动，恨声应道：“道友休要贪得无厌！我族先辈，在这里留下的本源之物，不可能任由道友取用。若真如此，本妖万死莫赎！宁可受妖尊大人责罚。”
“是你有求于我吧？是你要讨商量吧？”百里轩一本正经，似乎毫不退让，却说着另一回事，“你这算什么？懂不懂交易？你懂不懂我们人族，往往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我观你也曾为求变求真，混迹人族多时，如何还这般不通情理？”
妖族求变，亦如人族的仙路，属修炼大道，也需要道心坚定，不容置疑。荣欣被对方直指道心，一阵抢白，眼神一愣一愣的，硬是绕不过弯来。
稍久之后，她才显得理亏的样子，陪着小心说道：“我引你来此，原是想索回那两支源株，确实存心不良。如今你处处占先，到底想要如何，才能遂我之愿？我收藏有一些源灵之物，可作为报酬。”
“哟！之前你只是说，替你保密，就给我报酬；这一会儿，你又想要我的源株。交易也须一码归一码，你不能给点报酬，就指望我，答应你所有要求。”
“那要如何？”
“如何？当然是一码归一码呀！”百里轩略显不耐，向对方扳起了指头，“我替你保密，你将收藏的源灵之物，当作报酬，这是一桩交易；另外，你想要回源株，还得另付报酬，那又是另一桩交易了。如此，就叫一码归一码，条理清楚，不紊不乱。我们人族行事，最讲究井井有条，不能乱了，否则，宁可不做。”
“这……这……”
“你要讨个商量，也就是想要与我，做桩交易。既是交易，可有商有量，但必须双方自愿，才能达成。我的要求高了，你不乐意，宁可受妖尊责罚；你的要求高了，我也不乐意呀！说说，你还能给出何种报酬，换我的源株？”
“你……你……”荣欣星卫隐隐感觉吃大亏了，偏偏对方说得句句在理，挑不出毛病，一时不免气急语塞。稍久之后，她才继续说道，“大不了，我不要那两支源株了。”
“不要源株？那事情就简单一点了。”百里轩认认真真，再次确认，“我们之间，就一桩交易。我替你保密，你给所收藏的源灵之物？”
荣欣颇显无奈的点点头，却及时补充道：“但你必须立下膜天大誓，不泄露这处化妖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