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中毒
欧阳石楠太了解陶副局长，一听他这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便严肃认真地说，“放心吧，陶局，我一定不会搞刑讯逼供，也不会允许我手下的人胡来，一切按规定开展审讯工作。”
“好，很好。”陶副局长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也是，你是有名的老刑警，应该不会做出违规的事来。”
欧阳石楠只对陶副局长那么笑了笑，不再说话，从茶几上端起杯子喝起茶来，眼睛却在注视陶副局长，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陶副局长见欧阳石楠不说话，也沉默地弹出支烟抽了起来，虚眯着眼睛看向对方，似笑非笑，眼神游移不定，令人难以琢磨。
过了会儿，陶副局长突然开口问句，“欧阳，你打算怎么审？”
“陶局说的可是陈强这个案子？”欧阳石楠有点明知故问。
陶副局长点点头。
欧阳石楠徐徐啜了口茶，才含笑着说，“就像陶局刚才说的那样，一切按规定来审，绝不会用非法手段来刑讯逼供的。”
“可是陈强态度强硬，非但不承认故意开车撞人，还说警方冤枉了他，甚至指责你们专案组威逼利诱。”陶副局长板着脸说。
“他爱说什么尽管说去，因为他有言论自由的权力。”欧阳石楠毫不在乎地说，“只要我们按法规办案，就不用怕什么了。”
陶副局长吐了个烟圈，诡异地笑了笑，盯着对方说，“照现在的情形，我想撬开陈强的嘴是有难度的，或许他真的没冤枉。”
“我们有证人，有证据，他想否认也否认不了。”欧阳石楠从陶副局长的话里闻到了一丝怪异的气息，就越发底气十足地答道，“难度是有的，但我们最终会让他承认事实，承担罪责的。”
陶副局长见欧阳石楠把话说得这么肯定，俨然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心头不由得震了一震，脸上掠过丝令人难以觉察的惊惶。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常态，淡淡一笑道，“我相信你。”
“谢谢。”欧阳石楠清楚对方口是心非，还是道了声谢，接着又说，“陈强之所以敢这样，是因为背后有人替他撑腰。”
听到这句话，陶副局长脸色刷地就变了一变，透出几许惊惶，好像怕别人看出他的心思，就赶忙从茶几上抓起保温杯低头喝茶。慌乱之中，他的杯子碰在自己膝盖上，禁不住哟地叫了声。
“怎么了，陶局？”欧阳石楠假装关心地问句，其实他已经看出了他的慌乱，从而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没事没事，怪自己不小心。”陶副局长尴尬地笑了笑，接着就拧开盖子喝起茶杯来，眼神游移不定，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
欧阳石楠脸上也浮出丝笑，好像得意于自己试探的成功。没错，这一句话使得陶副局长的尾巴露了出来，而且是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这对欧阳石楠来说是相当安全的，并没有打草惊蛇。
欧阳石楠见陶副局长只顾喝茶不说话，就故作恭敬地说，“陶局要是没什么吩咐，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好好好，欧阳，你忙去吧。”陶副局长连忙答了句，那情状给人一种巴不得对方快走的感觉，好像是为了摆脱什么似的。
“好，陶局，那我走了。”欧阳石楠说完起身走向门口。
陶副局长看着欧阳石楠离去的背影，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同时眼里闪出道凶光来，好像对谁有深仇大恨一样。他没有动身，而是继续靠在沙发上抽烟，一边凝神沉思，想自己的事儿。
半天过后，陶副局长才从沉思默想中醒了过来，掏出手机打电话，只低声对对方说了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了。他咬了交牙根，发出阵轻微的咔嚓声，紧盯着天花板的眼睛里露出可怕的杀气。
陈强依然如故地负隅顽抗，依然如故地不承认，不仅如此，还越来越粗暴地对着审讯人员大叫冤枉。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仗着有人给他撑腰，相信只要自己不承认故意开车撞人，到时就什么事也没有，就可以大摇大摆地从看守所出去。
就在陈强满心期待自己的靠山出手相救的时候，果然有人来看他了，不过是个陌生人。此人除了对陈强说句不用担心，就什么话也不说了，然后递给他一包香烟，瞅着他的眼神似乎在说一切都在这包香烟里，一切都在不言中，然后他就转身走了。
陈强平时喜欢看谍战片，懂得地下工作者那些套路，就自然而然对起号来，还觉得相当有趣相当刺激。为了避开摄像头的监控，他有意蜷缩在墙角，撕开手里的香烟，看里面塞了纸条没有。
结果挺让陈强失望的，因为除了香烟什么也没有，他先是苦思冥想其中原因，接着胸中就蹿出股怒火来，因为他觉得自己被别人玩弄了，被人戏耍了。起初他还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想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但最后还是克制不住愤怒大吼大叫起来。
没人理睬，陈强觉得很无聊，很可笑，就仰面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一阵后，他好像累了似的，就颓丧地靠在墙上抽起烟来。反正是不花钱的烟，加上心情郁闷得要命，他就一支接一支地抽，在短短半个小时内，他抽了整整十支烟，然后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等陈强再次睁大眼睛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感到困惑不解，不知到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欧阳石楠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缕水果。他看见陈强睁大了眼睛，满心欢喜，走上前问他怎么样，那情形就像是好朋友一样。说实话，这让陈强很感动，他压根就没想到一直严厉对待自己的老刑警会有这么温和的一刻。
陈强向欧阳石楠道了声谢，就不再说什么了。其实，他想问自己怎么会到医院来，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欧阳石楠问这问那的关心了番病人，然后就温和地笑道：
“虽然你不问我，但我明白你想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医院。”
本来不想问，可见欧阳石楠主动提这事，陈强就顺水推舟地说，“是呀，我怎么会来医院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毒。”欧阳石楠答道，“陈强，你中毒了，知道吗？”
“中毒，我怎么会中毒呢？”陈强睁大眼睛，惑然不解地问。
“烟。”欧阳石楠说，“陈强，你是吸烟中毒的。”
“吸烟中毒？”陈强摇摇头，不信地笑道，“吸烟怎么会中毒呢？别说半小时只吸了十根烟，就是吸十包烟也不会中毒。”
“如果是普通香烟，你应该不会出事的，但你吸的是有毒香烟，所以就住进了医院。”欧阳石楠解释道，“要不是狱警发现的早，你现在就躺在太平间了，而不是躺在这儿跟我说话。”
陈强听说自己是因为抽了有毒的香烟才住进了医院，就想到了那神秘的陌生人，原来他是来取自己性命的。那又是谁派来的呢？他陷入到沉思默想之中，却迟迟没有找到答案。
陈强没有找到答案，就怀疑地问句，“有证据吗？”
“医生把你剩下的那十支烟拿去化验，结果发现它们都用毒药浸过。”欧阳石楠答道，“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医生。”
陈强当然相信欧阳石楠的话，却不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阴沉了，几乎到可怕的地步。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发誓，一旦查出这个害他的人来，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欧阳石楠一直在关注陈强的表情变化，从中看出他的内心活动，因为他清楚要让这小子对自己说心里话是不可能的。他瞧见陈强脸色阴沉可怕，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恨谋害他的人。因此，沉默了一会儿，他含笑着明知故问道：
“陈强，你很恨这个家伙吗？”
“那当然。”陈强不假思索地答道，“谁不恨谋害自己的人！”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应该跟我们警方合作，把这个凶手查出来。”欧阳石楠趁机说句，“我想，这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陈强没吭声，默然半分钟后，他才盯着欧阳石楠问：
“你能保证查出这个该死的家伙么？”
“应该没问题。”欧阳石楠很自信地说，“根据我们所获得的情报来看，谋害你的人就是利用你的人，是你们的同伙。”
“不可能。”陈强不信地摇了摇头，“他们不会害我的。”
“你会这么想，我不奇怪，因为你相信所谓的江湖义气。”欧阳石楠不紧不慢地说，“不过，如果指使你的人知道你有可能跟警方合作，把他们供出来，那你敢肯定他们不会为了保住自己而除掉你吗？”
“我不会出卖他们，也绝对不会跟你们警方合作。”陈强斩钉截铁地说，“我们都是发过誓的生死之交，他们不会怀疑我。”
“你可以这么看你的朋友，你的铁哥们，但他们未必会这样对你。”欧阳石楠含笑着说，“在相安无事的时候，谁都会拍着胸脯发誓，一旦有了危险，谁都会先想到怎么保全自己，这就是人性。陈强，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却不能否认摆在你面前的事实。那十支有毒的香烟，就是证据，你不信也得信。”
“也许根本就不是我的兄弟干的，毕竟你们没有抓到人。”沉默良久，陈强看着欧阳石楠说，“或许是别人害我的。”
“你可以这么说，但这是经不起推敲的，因为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杀。”欧阳石楠说，“现在你被关在看守所，除了跟你有关联的人之外，没有人会谋害你。就算你之前得罪过人，甚至有命案，他们也不会来警局找你，更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报复。”
陈强赶紧申明，“欧阳警官，我可没有杀过人，绝对没有。”
“这我相信。”欧阳石楠郑重地点点头，“也就因为这样，我才敢排除别人害你的可能，才敢确定害你的人是指使你的人。”
陈强似乎被欧阳石楠说醒了，虽说没有完全相信他的推测，但至少由刚才的坚决转成现在的犹豫，算是一个不小的变化。
欧阳石楠见陈强沉默不语，神情有些疑惑不决，就继续劝道：
“相信我，陈强，只要你把你所做的事交待清楚，就一定能够得到从轻判罚的机会。这是摆在你面前的绝佳机会，希望你不要错失。我再强调一句，不管你的态度如何，我们最终能把案子查得个水落石出。不过，到时候你就失去了从轻发落的机会了。”
陈强问句，“欧阳警官，你真能确定肯定是我同伙害我的？”
“没问题，我从警二十多年，破案无数，还能看不出这一点。”欧阳石楠语气肯定地说，“相信我，陈强，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尽管欧阳石楠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但陈强还是没有打消心中的疑虑，总觉得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是不会谋杀自己的。
“我知道你心中有疑虑，还在怀疑我的推断，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接受我的结论。”欧阳石楠温和地笑道，“告诉你陈强，我有足够的耐心来等你回心转意，可你就未必了，因为有人第一次谋害你，那就难免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你被害死为此。”
陈强听后浑身不由得接过了一下，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没错，此刻他确实害怕极了，感觉到死神在向他伸手，慢慢地，却终有触及到他的时候。可怕，这太可怕了！他几乎要狂叫起来。
“害怕了，是吧？”欧阳石楠盯着陈强说，“也是，当前你的处境就是这么危险，你害怕是很正常的，我能够理解。”
陈强声音发颤地问，“你们……你们警方就不能保护我吗？”
“当然会保护你的生命安全，而且会竭尽全力。”欧阳石楠郑重地说，“但是有时候是防不胜防的，就像这一次。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内部出了问题，其实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难道会是他？陈强听了欧阳石楠的话，就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因为他一直在暗中帮助自己，怎么会派人来害自己？
欧阳石楠目光锐利地注视着陈强，好像要把他的内心世界看透似的。没错，到这时候他的确已经把对方透视得差不多了，清楚他的思想已经发生了变化，但是不可能马上就向警方坦白。
于是，沉默会儿，欧阳石楠就温和地笑道，“好，陈强，今天就说到这吧。我知道你身体还很虚弱，需要时间休息，就不打扰了。至于我刚才说过的话，希望你能够相信，好好考虑吧。”
说完，欧阳石楠就起身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