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轰隆隆——
江城寒风冷雨的街头, 对面大排档的塑料帐蓬被吹得哗啦啦作响。路对面停着的一辆黑色商务车里，程尽透过车窗玻璃望向坐在冷风中的余诺。
他知道。放她一个人来江城, 会面对这样的结果。
她这个商务小菜鸟，怎么可能说得动江城穆老板那样的老江湖；她这个云上科技的文案小新人, 又怎么可能玩得过已经入公司三年的产品部的简希？
但是，当简希提出要余诺来的时候, 程尽没有拒绝。
作为云上科技的大老板, 他不会在工作中徇私；而且他希望她在工作中获得成绩，不只是因为她是“总裁的妻子”。但是，工作上他不能出手庇护，私下里, 他却可以不远千里, 直飞到她的身边。
余诺没发觉街对面的车。
只是电话里传出他的声音，她一下子非常委屈：“程尽……对不起，我……我搞砸了……”
程尽眼睁睁看着她扑簌簌的泪珠往下掉，砸到听筒上都“扑扑”地响。
心被揉了。
可声音却冷冷：“不许哭。”
余诺眼泪立刻一停。
程尽：“不许委屈。”
余诺的抽泣, 马上止住。
老板好凶。好不容易打电话还是命令。
程尽：“把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给我听。”
余诺在程尽沉静的语气中, 也冷静下来。
她清理了一下思路, 把两天来和穆老板接触的前前后后，都讲给了程尽听。当然, 余诺跳过了简希的挖苦和嘲弄, 她不想在程尽面前告状, 不想把自己的工作失误推到别人的身上。
程尽听她说完。
“没有亲自和客户确认时间, 没有提前预做出发准备，将重要的资料假手他人，这都是你的失误。”程尽的声音，冰冷而严厉。
“商务合作中，绝对没有也许、可能、或者，所有的事件都需要你亲手一一过目，确认。”
“既然为云上出来谈合作，就要时刻记得你的所做所为都代表了云上。做事情之前，多动动脑子。”
余诺低头：“……嗯。”
程尽握着电话，望着冷风中小小的她，声音放缓：“穆老板是云上长期合作的客户，你这次提出新的合资案，他绝不是因为你迟到、忘记带重要资料，而放弃和你合作。你仔细想一想，穆老板想从你这里了解的什么，你又能为他提供的是什么。这才是是否能合作的根本原因。”
“合作，从来都不是单方面付出；只有双赢，才是达成合作的基础。”
余诺怔怔地听着。
她极少听程尽说到工作中的事，除了上次她缠着他传授云上科技的基础知识，他几乎不在别墅里提起他的工作。可是这一次隔着千山万水，在电话里听到他指点她商务合作，她忽然有种特别奇妙的感觉。
仿佛电话对面的不只是程尽。还是真的“云上老大”。
余诺：“程尽，你真厉害。”
程尽一愣。
没想到她会突然夸他。
余诺：“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就在云上等我胜利的好消息吧。”
“程尽，谢谢。”
电话挂断。
车后座的程总裁，俊帅的脸颊上忽然极快地掠过一丝绯红。
……突然被老婆撩了怎么办？
街对面，透明帐蓬里的余诺，挂断电话后拿湿巾擦了擦脸。她拍拍自己的脸鼓励自己振作起来，有程尽的提醒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拿下穆老板这项合作。
然后——
……余诺拿起盘里的虾尾吃了起来。
噗。
商务车前座的严宁差点爆笑出声。
云上科技的总裁夫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车后座的大总裁立刻狠狠瞪了严宁一眼，声音冰冷：“又想加班？”
小可怜严宁连忙绷住嘴巴，在江城的寒风冷雨中，瑟瑟发抖。
……
第二天一大早。
余诺早早就起了床。
接过昨天程尽的电话，她意外地睡了一个好觉。起床刷牙洗脸换衣服，看着镜中洗得清澈的自己，余诺精神百倍地拍拍脸：
“肯定能行的！”
虽然她上辈子只是个窝在家里，码码字、弃弃坑的扑街小写手，但是这辈子她终于有了自己的新工作、新同事，也有了新的工作机会，她一定能不放弃，不能输一点就哭哭啼啼。
就像程尽说的，她应该拿出最专业和职业的态度，弄清楚穆老板到底在这个案子里最想得到什么，而云上又能为他提供什么。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余诺咬了片口袋装的面包，掏出随身笔记本，搜索出“江城穆老板”和他的电子商城，拿过酒店的便签和铅笔就认真记录起来。
“……原来穆老板白手经营起家，最注重商业产品的品质。”
急匆匆中她连“智能体验馆”的投建资料都没介绍，错！
“……原来穆老板和云上有稳定合作，相当多单控产品都有代营。”
合作协议中，她建议江城重购整套云上新产品，错！
“……原来穆老板营销方法是零售整合，多线产品同时上市。”
投建整体智能体验馆，穆老板其实比她们更有经验啊。
余诺终于弄清楚，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就像程尽所说的，穆老板并非因为她迟到、带错资料而对她留下坏印象，拒绝合作。正是因为她提供的合作方向上，出现了和穆老板不同的专业认知和偏差，穆老板如果冒然签下合作协议，不仅不能创造利润，反而还会大批亏损。
这样的合作，她怎么可能不被拒绝？
余诺思路终于清晰。
她想清楚了自己该怎么做。
忽然，酒店的门铃“叮咚”一声震响了。
“谁呀？”
余诺有点意外。
门外传来：“您好酒店服务员。您有朋友托我给您送化妆包和衣服来。”
余诺打开门，门外真的站着一名酒店的服务员。服务员很客气地递过一只崭新的化妆品包和一件包得整整齐齐的大牌外套。
余诺更吃惊了：“我的朋友？什么样的朋友？”
她在江城没有认识的人啊。
服务员：“是位个子高高，长得很帅的先生。”
余诺：“戴眼镜吗？”
难道是程尽？？？
服务员微笑摇头：“好像没有戴眼镜。”
……啊。
怎么可能会是程尽。她真的是接个电话就飘了，程尽是云上科技的大总裁，怎么可能为了她就千里迢迢飞到江城，还亲手给她买化妆品和衣服？
她真是自作多情。
余诺笑笑：“好，谢谢您。”
服务员微笑，点头离去。
余诺一边关门一边打开化妆包。包里装的居然全是她平时使用的牌子，好像送东西的“朋友”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衣服也是个不带大牌logo的厚实风衣，十分贴合她最近的穿衣风格。
“咦，到底是谁送的……难道是蜜蜜？”余诺奇怪。
没想到这时，隔着半条走廊的酒店房门一响，和余诺住同层的简希走了出来。
简希并没有发现余诺的房间半开着门，她一边拿着文件夹，一边匆匆向外走并打着电话：“你确定穆老板已经在办公室了对吗？好，没问题，二十分钟内我一定到达。”
嗯？
想呛单？
余诺敏锐地发现简希要偷偷去见穆老板，而且很有可能这单合作就被她抢走。不行，不能就这么认输！二十分钟……好！
……
关门。
换衣服。
搽口红。
两分钟内余诺就抱着自己的合作材料奔出了门。一口气跑进电梯间，刚好就看到简希乘坐的电梯已经往酒店一层移动下去。
余诺咬牙。跑楼梯！
五层、四层、三层……一层！
余诺一口气跑到酒店大堂，抬眼就看到简希已经出了酒店正门，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出租车。
余诺立刻狂奔出去。
又一辆出租车刚好停到正门门口。客人刚刚下车，余诺一弯腰就跳进车内。
余诺指着前面已经开出去的车，喘息：“司……司机师傅，麻烦你给我追……追……前面那个……”
实在刚刚跑得太急了，余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一望，车后座的姑娘眼睛有点肿，脸颊红彤彤，一双大眼睛水扑扑的，一看就是受了大委屈。
司机师傅：“追前面的小三是吗？没问题！”
油门一踩，车子呼地一声就飞了出去。
出租车冲上马路，在车水马龙中左冲右突。好端端一辆正经的出租车，瞬间化身为QQ飞车。只怕插上两只隐形的翅膀，就要窜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
戏精附体的司机师傅一脸热情：“小姑娘，你就放心吧。有我‘江城出租一哥’在，就没有拦不住的小三，捉不住的奸！”
诶？
……诶，好吧。
余诺擦一下满脸的汗水。认了。
出租车风驰电掣，一路火花带闪电。在简希的出租车被车流卡进车队里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师傅在问清了“小三”要去的地址后，非常聪明的拐进了小路。
终于在简希的出租车刚刚到达时，余诺的车子也停到了穆老板楼下的另一侧。
差点晕车的余诺脚软地从车里爬出来，多付了司机师傅好几十块小费。司机师傅还热情地：“下次捉奸请再联络江城一哥。”
好……好的。
余诺来不及寒暄，眼看着简希已踏进正门，她立刻闪身，奔进侧门。
不能输给简希，不能输给她！
……
五分钟之后。
八层的穆老板的办公室，厚重的两扇大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落地大窗正洒落进金色的正午阳光，轻柔地笼罩在走进办公室大门的，身材高挑、笑意盈盈地来人的脸上。
她步进办公室，笑容甜美，声音清亮——
“又见面了，穆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