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 阴人
在赵恒眼中,王璇在军事上的一套,很有可取之处,这次宣王璇来,也是想听听他的意见,下意识中也有王璇能拿出好办法的愿望,他问声说道:“卿家说来。”
“陛下,如今契丹已绕过定州,王太尉的十万精锐无用武之地。”
王璇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臣以为当今之计,不能再指望定州大军了,应请天雄军分出一万大军,火速赴援贝州,令莫州方面策应,贝州方向坚守不动即可。高阳关路东线各处大将,各自率军杀入山南,许他们便宜行事,如禁军兵力不足,可以签发全州乡军。”
“再者,诏令并、代副都部署雷太尉,率领广锐等河东大军东进,火速向澶州方向靠拢,以护卫陛下御驾。至于定州大阵,令王太尉把马军集结起来,火速东进,扫荡契丹后卫,步军分出三万进入威虏军,威慑山南,策应高阳关各部大帅,其余步军在唐河一线结寨,与威虏军城的魏能、北平寨的田敏等人汇合。”
完全是关门打狗的办法,寇准立即听出王璇的意思,判断出王璇建议关键点。既然,定州唐河大阵已无用武之地,那就依靠河东马军火速东进,会和唐河大阵的马军,赶赴澶州。
这样一来,河北、河东能支援澶州的马军,就有四万人。唐河大阵的步军部队分为两部,一部进入威虏军在于威慑契丹国境,一部沿唐河列阵,配合魏能、田敏、杨延昭等大将的马军部队,堵住契丹大军后退的道路。
至于高阳关路东面各军州,可以说是放权让他们进入山南烧杀抢掠。
如此,沿河在短期内,可集结至少十三万步军,数万马军,河北方向各路大军形成侧翼威胁、后方堵截的态势,且高阳关路东线全力北上,西线威慑牵制,。
一旦契丹主力攻势被遏制,等待他们的至少是被重创的命运。他眼前一亮,兴奋说道:“陛下,王直阁所谋大善,如此整个河北局面就活了。”
毕士安瞟了王璇一眼,亦是慢慢颔首,他看的要比寇准深一层,不单从军事角度,还从政治角度来审视王璇的建策。
在肯定王璇策略可行之后,又发觉其中威逼的成分很大,心下暗付:看来这小子是借题发挥,既然他如此肯定,老夫就帮他一把。
他心下计较之后,说道:“陛下,王直阁所谋南堵北攻,契丹必然顾此失彼。”
既然老成的毕士安也表示赞同,赵恒放下一半心来,轻轻颔首道:“既然宰相都说了,那就定下个日子,整军亲征。”
“陛下,如今契丹攻势猛烈,河北南线继续稳住阵脚,否则一切都是妄谈,天雄军的得失关系到全局,如今天雄军的三万大军要分兵支援贝州,军州兵力单薄。在各路大军汇集之前,要派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去镇守大名,总摄天雄军防务。才能让军民稳定,消除市井间说陛下要放弃河北的言论。”
寇准却不认为赵恒最终下了决心,当他忽然发觉王璇说话后斜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王钦若时,目光充满玩味。
他眼皮子微跳,顿时明白王璇的用意,心下大呼上当,这小东西要把他当枪使。
寇准知王璇提出天子重臣,先行出镇大名府,摆明要阴人,而且要借他的手来完成,这个人正是王钦若。
他虽不知王璇为何对王钦若下手,但王钦若和陈尧叟私下扰乱抗战大体,持逃跑主张,早让他怒火中烧,暗骂为懦夫、混账。
王璇的建议绝对是一次机会,而且他刚才也闪过报复王钦若的念头,当一回恶人又能怎样,他从心底看不起王钦若,压根不怕着懦夫的反击。
目光猛然瞪向王钦若,目光中闪烁着痛快淋漓的报复,既然王钦若留在赵恒身边是个祸害,一旦要再嘀咕两句,又会把赵恒搅的摇摆不定,索性赶出朝廷,一个陈尧叟也翻不起大浪。
一瞬间的犹豫后,几乎是一字一句,非常平淡迟缓地说道:“陛下,如今都堂唯独王定国王大人可去。”说罢,又似乎很庄重地道:“王大人,如今河北事急,正是为朝廷分忧的时候。”
“陛下,臣愿出镇大名。”王钦若脸色微微一变,转瞬间就恢复了镇定,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此果断,让王璇颇为吃惊,王钦若为人怯懦,行事也不太光明磊落,断然的态度,却说明对方终究是出众人物,看来无论此人在历史上的评价如何,对于赵恒却是忠心不二的。忽然,他有一种自己心态没有摆正,看轻天下士人的感觉。
赵恒有些不舍地看了看王钦若,脸色又几分不舍,终究是轻轻一叹道:“既然如此,那王爱卿出权天雄军,持节节制防御事宜,即日启程。”
当大臣们退出后。王钦若的神情很平淡,甚至和寇准打了声招呼。但在王璇看来,沉默冷静往往是极致的愤怒。
这一次,寇准算把王钦若往死里得罪了,好像还是他把火给点燃的,想想当真可笑。
毕士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王璇,便和王钦若、陈尧叟一同先走,作为首相,他需要安慰王钦若,也需要交代事宜。
寇准却在后面,对王璇笑道:“贤侄好算计。”
王璇心里咯噔一下,暗骂寇准真不不识好歹,他挑了个头让寇准报了一箭之仇,反过来又似乎是他使的阴招。
心中虽然腹诽,脸上却一阵笑容,说道:“相公说的,下官不明白,只是以事论事,为朝廷尽一份心力而已。”
寇准目光复杂地看了王璇一眼,平心而论,他对王璇的才敢还是挺欣赏的,尤其是那股坚持己见的骨气,让他颇为相惜。
但在欣赏之余,又有几分不自在,这个年轻人实在太诡异,每每出招无一不中,让他有种惶惶的感觉。
王璇感到话尽于此,不便久留,以免造成他和寇准走的太近的传言,于是长长一揖,向枢密院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