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莱恩的行动（三）
“这些是什么呀？”四五岁的小男孩儿胆子很大，站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止不住好奇心地走到了莱恩身边, 指着从莱恩口袋里爬出来的两个机器人疑惑地问着。
原初和代号零现在的身体只有巴掌大, 虽小, 但功能俱全，是莱恩针对特殊情况设计制作的简略版小机甲, 放倒一个荷枪实弹的成年人不成问题。他们刚才一直在莱恩的口袋里，现在才爬了出来，并排坐在了莱恩的大腿上，观察着地下溶洞。来的一路上，他们释放了许多探测器，现在持续收集着探测器传递来的数据, 系统内部飞快运算着, 双眼不断闪烁。
莱恩看着孩子，笑着说：“是机器人。”
“机器人？”生活在溶洞里的孩子没有这个概念, 只是下意识地重复着莱恩的话。
莱恩说：“孩子，你多大了？”
“四岁。”小家伙的眼睛始终盯着两个小机器人看着, 好奇、疑惑, 没有大着胆子去触碰。
莱恩又问：“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秦丰·阿米莉亚。”
莱恩：“嗯？”
叫做秦丰的孩子挺起自己单薄的胸膛, “和我们的神秦锋大帝一个音的名字, 妈妈说我和神的生日一样, 所以我有资格用这个名字，这是我的骄傲, 我会成为像神一样伟大的男人。”
莱恩的表情变得更加柔软, 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只要努力，你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
“嗯嗯，我看书，学格斗，长大了给妈妈抓咕咕兽，烤着吃。”小孩子的想法很简单，对妈妈好就是他应该做的，“你不是雷尼。”
莱恩点头，“对，我不是。”
秦丰·阿米莉亚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了，高兴得眼睛亮晶晶，“我就知道你不是，雷尼才不会摸小孩子的头，也不会笑，他讨厌小孩。”
“秦丰。”男人焦急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秦丰·阿米莉亚扭头就看到了自家妈妈，高兴地摆手，“妈妈，来哟，他有两个机器人。”
“秦丰来，我们回家。”
小家伙不明白妈妈为什么那种惊恐的表情，好像他待在“雷尼”的身边时间长了就会受到伤害，“妈妈？”
男人提高了声音，厉声喊着，“给我来。”
“妈妈喊我，我要走了。”秦丰·阿米莉亚不舍得看着小机器人，他问：“等会儿找你玩，你还会在吗 ？”
“我暂时都不会离开。”
秦丰笑了起来，好哥俩似地拍了拍莱恩的手臂……他本来要拍肩膀的，但是抬起手发现莱恩坐着也比自己高，肩膀根本就够不到，退而求其次，拍拍手臂好了，“那好，你在我们这儿好好玩，稍后我再来找你。”他终于按捺不住提出了要求，“我、我能够碰碰小机器人吗？”
“那你要问他们。”
秦丰“啊”了一声，有些奇怪地弯腰低头问道：“我能够碰碰你们吗？”
原初矜持地点点头，“可以碰一下。”
秦丰：“谢谢。”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原初的背，顿时惊讶地眉飞色舞，“哇哇哇！”
“秦丰！”孩子妈妈的声音又提高了不少，严厉不减。
秦丰大声说：“妈妈，我很快来。”他碰到了小机器人，又交到了一个大朋友，开心地眯起了眼睛，“我走了。”是个有礼貌的孩子，走的时候还不忘和莱恩打招呼。
莱恩说：“再见。”
秦丰：“再见。”
莱恩抬头，看到秦丰先是稳步走了几下，像是个稳重的“大人”，走出去一两米后就按捺不住孩子的天性，哒哒哒跑了起来，边跑边喊着，“妈妈，妈妈，我碰到小机器人了。哇，凉凉的，妈妈，妈妈，机器人是什么野兽呀，等我长大了也抓一只养在身边，好可爱。”
他妈妈的声音不大，听不到呵斥，叮嘱却不少，让孩子小心陌生人。
“你对孩子倒是挺有耐心。”奥黛走之前抱臂走到莱恩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没有露出真面目的男人。
莱恩态度温和，温润的双眼带笑，他始终是个温柔的人，“我有个孩子，一岁多了。”
“哦。”是有牵挂的男人。
奥黛口中那些威胁和不信任在莱恩温和的笑意中说不出口，她觉得有牵挂的人是不会干出丧心病狂的事情的，有牵挂的人也不可能成为海盗。奥黛鼓了鼓脸，草草地扔下了一句话就有些狼狈地跑掉了，她说：“不准欺骗我哥哥，不准带着我哥哥干坏事，不然我就杀掉你。”
对于这个女孩来说，生命的威胁已经是她能够说出的最残酷的话。
班德纳的家旁，班德纳去找镇中的年长者，奥黛按照兄长吩咐的去喊人，范抡汀在他们两个走后就起身出去走走，莱恩没有动，他低头看着眼睛不断闪烁的原初和代号零，身后不时有人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他以笑容面对，岿然不动。
一刻钟后，原初闪烁的眼睛率先停下，又过两三分钟，代号零跟着停止了运算，他们两个同时看向莱恩，原初开口，“这个地下溶洞还有二十年的寿命。”
代号零接着说：“二十年后，地下水改道，溶洞坍塌，所有人都将被掩埋。”
原初：“沙漠干燥风华是一方面。”
代号零：“另一方面，溶洞往上二百米处已经成为了一个蚯蚓家族的巢穴。”
原初：“体长超过三米的蚯蚓挖掘的速度不快，每小时进度一毫米。”
代号零：“但是它们不断地挖，二十年后，溶洞顶层变得中空，就进入坍塌倒计时。”
莱恩：“……”
莱恩抹了把脸，克制着自己不打人，机器人也不打，“你们一定要这样轮替着说话？”
原初：“我没有。”
代号零：“我也没有。”
莱恩，“呵呵。”
原初仰头看向溶洞的穹顶，人类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缝隙，一旦这些缝隙变成“蛛网”，那这个地下小镇就将灰飞烟灭。莱恩也抬起头，人造太阳光线明亮，穹顶又高，上面的情况他看不见，他吩咐：“原初，代号零，你们飞上去拍摄一些穹顶的照片。”
原初&代号零，“是。”
莱恩问：“蚯蚓兽那边的照片有吗？”
原初看着莱恩眼睛闪了闪。
莱恩摸了摸鼻子，“好吧。”他问了个傻问题，探测器他做的，怎么会不知道探测器只有数据传送的功能，没有图片传送的能力，又不是两个人工智能用了探测器就立刻进化了。“以后改进，以后改进。”再再改良版的探测器肯定可以申请专利，有了小钱钱就给团团买蛋糕吃。
有了人工智能待在身边，飞船不用自己驾驶、星图不需要测绘、数据接收了不需要自己分析、就连环境也不需要亲自去勘察……实在是太方便了。莱恩在心中感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想当年没有人工智能的时候桩桩件件还不是自己亲自动手，有一次追捕一伙逃入某星球热带雨林的海盗，他率人在潮湿闷热的雨林里面埋伏了三天三夜，蚂蟥顺着衣服缝隙钻了进去，贴着肉吸血，等任务执行完了扒开了衣服看，蚂蟥已经比手指头还要粗。当然，这已经是七八百年前的事情了，是秦锋·安德森的经历，是莱恩·史密斯从未经历过的。
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莱恩不需要回头就大致猜测到是奥黛喊的人来了。很快，这群年轻人闹哄哄地走过莱恩坐到了他身前的石头长椅上，或直白或隐晦的眼神打量莱恩的不少，但没有人主动上前和他攀谈，大家有志一同地孤立了这个不用真面目示人的家伙。
一共六人，有男有女，年龄应该在三十岁上下，肢体修长、行动干练，身体素质普遍还行，能够被班德纳喊来肯定是他的班底。莱恩思考着，没有开口主动与这些人交流的打算。又过了一会儿，伪装成凯丽的范抡汀来了，手上还抱着一些吃的，看起来触感有些奇怪的果子，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干，一条昆虫的脚……范抡汀说：“尝尝这个螳螂蛋，味道不错。”
莱恩：“哪里来的？”
“镇民们送的，他们真的好淳朴，待客热情，一定要拿出最好的东西给我吃，我一再拒绝，推来推去都不好意思了。”
莱恩：“……”这不科学，他明明温和又亲切，可镇民提防他就和提防海盗一样。
范抡汀一屁股坐在莱恩身边的凳子上，前面来的人就有朝着他露出善意笑容的，这是莱恩来了这儿这么久就没有得到过的待遇。范抡汀以笑容回赠，放下怀里面一堆吃的和莱恩介绍都是什么，看起来是果子的其实是螳螂兽未受精的蛋，看起来是肉干的东西来自于蚯蚓，昆虫脚来自于一种不会飞的蜻蜓，“味道都不错，你尝尝，特别是螳螂蛋，看起来怪怪的，但口感和果冻一样，还有青涩的橙子味道，比营养剂好吃多了。”
介绍完了自己带来的东西后，范抡汀把自己打探出来的消息分享给莱恩，“‘西边’对这儿不是完全没有控制，因为常年在地下，他们缺乏一种维生素，这种缺乏症会阻碍钙的吸收，需要去‘西边’打工才能够得到该种维生素的补充，每一旬一次，离现在最近的一次是三天后。”
这是班德纳没有和他们说的。
范抡汀继续说：“该种维生素很特殊，是莽荒星木须草的提取物，星球外买到的同类维生素没有类似作用，而莽荒星上能够找到的木须草都被‘西边’控制住了。他们白天在地下睡觉休息，晚上成年男女去到地面捕猎，带回来的猎物就是他们一日三餐的口粮。野兽不好捕捉，班德纳带回来的物资就是他们生存的希望，是保底的生存所需。”
“班德纳年轻，没法服众，话语权掌握在几位长老手里。”
“小镇内基因序列XY失衡，五比一，许多人打光棍。”
“白鱼被说是秦锋大帝在绝境中恩赐给他们的东西，吃了白鱼，产妇才能活。”
“秦锋大帝是他们的神。”
“莱恩，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没有反应？”
莱恩说：“再过二十年，溶洞会坍塌。没有新生儿降生，溶洞不坍塌，小镇也会消失。”想让镇中的年轻人跟着他们一起行动，就要说服那些拥有话语权的长者，拖着全族完成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合作，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必须拿出诚意，打动他们。”
“这是肯定的。”抱着螳螂蛋吃的范抡汀不时得到别人微笑、讨好的眼神，心中疑窦顿生。
莱恩自信地说：“我有办法打动他们了。”
范抡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