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番外12：真相

“我说警察同志, ”井武一脸不屑的表情, “你们该不会是看不起卖鱼为生的人吧？”

井武：“任何一个职业, 都应该受到尊敬，这个世界是靠大大小小的各行各业的人们支撑起来的, 因为只有这样, 它的体系才能完美运营下去。如果没有鱼贩, 世界上将会少很多种可口的食物。”

井武：“你们这样做, 让人很为难的，竟然还职业歧视。”

张晓楠被他气得笑了一声：“看来你挺会说的, 并不像你当年的邻居说的不善言辞那样……”

井武望着他：“人都是会变的, 何况我这都过了二十多年了, 我的性格多少有一点变化，一个张扬的人，他遇到挫折可能会变得沉默，一个原本不善言辞的人, 为了养家糊口，没准就会去锻炼自己，让自己变得能说会道。只要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性格改变而已, 这样没什么错吧？”

“你是没错，那些受害人就该有错吗？”张晓楠又拿出一张照片，往桌面上狠狠一拍, 上面是三个多月前被害的一名死者。

死者是名女性, 没有遭到侵害的迹象, 但是可以从细节处发现，凶手对她一定恨之入骨，将她口腔内的牙齿在她活着的时候全部拔了，还有她的指甲也全部被拔了。

且浑身遭受鞭打之刑，死状很惨，是窒息而亡，颈间有明显的掐死她的指印。

死后死者被抛弃在一家废弃的工厂，全身赤-裸，就这么被扔在工厂角落，若不是几个小混混想要来个惊险刺激的冒险之旅，很有可能这名死者的尸体再被抛弃几个月才能被人发现。

“你给我看这个照片干什么？我又不认识照片里的人。”井武就随便瞅了一眼，含着笑将视线移开。

审讯室外正盯着这一切的韩队，忽然眉头蹙起。

许多人在看到死状很惨的被害人照片以后，即使没有亲临现场，也会被上面的情景吓得张口结舌。

相反，这个井武的表现让人觉得很诡异。

他真的是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人感到可疑和可怕的地步。

张晓楠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井先生，您是有一个儿子的吧？”

井武皱起眉，抬高声音：“那又怎么样？”

张晓楠继续：“你的儿子去年刚从外地大学毕业，回到丹龙以后，就开始找工作。但工作不是很好找的，他找了好多家公司，都让他回家等通知。你们两个平时的关系不是很好，你的儿子从小到大因为身上有股鱼腥味，总被同学笑话，所以即使他的母亲提议，让他回来帮忙一起养鱼卖鱼，他也不乐意。”

井武的手指慢慢收紧。

如此细微的小动作，自然也进入几名警员的眼底。

张晓楠说：“他心理压力很大，如果接下来再找不到工作的话，他就要面临在家帮忙的结局。可他不想要卖鱼，他就很烦躁。这时候他的朋友带他去了一个地方，说是要让他放松放松。”

井武逐渐冷下脸。一言不发。

张晓楠长吐了一口气，把照片捏起来，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根据我们的调查呢，这名被害人曾经是娱乐会所里的一名小姐，你的儿子去的地方，正好就是被害人工作的地方。而曾经，被害人接待过的人里，正好就有你的儿子。”

“怎么会这么巧呢？”说着的同时，张晓楠掏出另外一张照片，是和隆州警方借来的秘密资料，霍莘去世时的照片。

他继续指出：“在三个多月前的被害人的身上，我们发现了一种单细胞水藻，和多年前名扬集团夫人身上发现的一模一样，而你当年和名扬集团的董事长，似乎是情敌关系。为什么两起案件都这么巧合的和你有关系？”

“警察同志，你们的联想力也真是太丰富了一点，凭这几点，你们就怀疑我？”井武再次笑了，笑得很心平气和，“什么名扬集团的董事长，他那么厉害的人物，能和我是情敌关系？你们搞得也太复杂了吧？我就是一个小卖鱼的，何德何能和那种大人物凑到一起？”

“你不说是吧。”张晓楠冷下一张脸，见过各种各样的嫌疑犯，但像井武这种这么赖皮的还是第一次见识。

张晓楠的情绪，都有点激动起来。

“干什么？”看他逐渐冒火的表情，井武越来越无赖起来，“你们警方不会还流行逼打成招的事吧？要是这样的话，我可得联系媒体曝光你们的啊！”

“你别得意太早！”张晓楠站起来，身体一倾，差点拎住他的衣领。

正在此时，从门外走近一个男人，身材颀长又伟岸，张晓楠转过头去看，竟是在外面随着韩队一起旁听的贺临江。

“贺老师？”张晓楠有点诧异。

毕竟贺临江是法医，审讯的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需要把自己本职工作做好就行，比如死者的验尸报告，或者一些被害人的伤情报告等等。

通过死者的验尸报告里的蛛丝马迹，再找到能揪出真凶的证据，因为尸体不会再说话了，有些冤情只能通过他们法医。所以法医职业的特殊性，就在于他们是亡灵的代言人。

“你怎么来了啊，贺老师。”张晓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贺临江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微蹙着眉尖，面向那么镇定自若的井武时，他比他还要镇定自若。

抓捕犯人的时候，贺临江并不在场，此刻听到张晓楠叫他什么“贺老师”，井武自然以为他是什么厉害的领导一般的人物，不禁说道：“警察同志，我是冤枉的，你快把我放了，你们这儿审讯人的一套流程都太不科学了。我是无辜的，你们直接就用手铐把我铐走，在菜市场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以后叫我怎么卖鱼？”

贺临江面色极冷，压根是不笑的，只要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杀害苏枕母亲的真凶，也有可能就是威胁到娇娇生命的那个男人，他的语气变得也开始冷起来：“井武，我过来是想说，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的犯罪存在，既然是犯罪，那自然会有破绽。如果没被抓到，不代表这个人的犯罪是完美的，只能说他提供的谜题还没人能够解开。”

“而你的谜题，”贺临江走到他的桌边，递出长指，在两张照片上来回地点，“现在也已经被我们给破了。”

井武沉默下来。

贺临江垂着眼，仔细观察他的脸，观察着说哪一句话，他才能够有片刻动摇。

没一会儿，他开始提到：“你以前的父母，就是养鱼为生，但你父亲常年有酗酒家暴倾向，在被他的虐待中，你的母亲选择离开。后来你的父亲娶了一个新老婆，也就是你的后妈。”

井武咬紧牙关，终于提到一句：“她不是我妈！”

张晓楠一看有戏，有点震惊地望着贺临江的侧颜。

他的目光的确很有戏，因为气质和气场都太清冷，冷到让人胆寒的地步，许多人被他这般认真凌厉的眼神盯着，不觉就会被盯到内心深处去。

没想到贺临江做法医很厉害，审讯犯人也能如此出色。

井武重复道：“她不是我妈，她不是我妈，她不是我妈！”

“她不是你妈，那你小时候叫了那么多声妈的人是谁？”贺临江的眼神继续逼视着他，“看着我说话！”

井武：“……”

贺临江：“当年名扬集团的案件，那个废弃工厂根本就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你是等人差不多奄奄一息快死的时候，才带了过去。两名受害者都在你的鱼塘附近饱受过你的虐待和折磨，你曾经按住她们的头将她们摁进了鱼塘里，所以她们在临死前，肺部会呛了很多鱼塘里的水。而我们又在她们的肺部切片，还有口鼻里发现了同样的单细胞水藻。这种水藻对生长环境的要求非常特殊，必须达到一定条件才行。我们在隆州以及丹龙多地的水源都没能找到同样的水藻，为什么只在你的鱼塘里面找到？你可以解释一下吗，井武？”

“还有，”贺临江贡献了一个特别的情报，“当年你要求名扬集团的董事长先准备一笔钱出来，前前后后你一共让他准备了三次，但你只收到过一次，因为之后的两次是警方让苏子阳不要再准备钱款，并承诺苏子阳，他们一定能够将人质解救出来。其实不管收到和收不到，你都不会放人，因为你压根就不是真的为了这笔钱绑架。而收到的那一次，我没记错的话，有五百万吧？”

井武蓦然睁大了眼睛。

贺临江说：“那笔钱至今的动向，我们很感兴趣，你究竟将钱都放到了哪里。不可能就这么不翼而飞吧？”

井武的指尖开始微麻，表情变得狰狞。

就快大功告成了。

一直观察他的贺临江说：“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当拿到钱的第一时间，你也很心动，但你发现，五百万是连号以后，你根本不敢使用了，也不敢去银行里存着，所以肯定是藏在了家里某个地方，没准就是你在鱼塘附近的房子的地底下，只要我们派警犬过去把钱的方位找到，就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当年的事，的确是你所为。”

还有一点，贺临江不得不补充一下：“你有将受害人的穿戴保留的习惯，比如说，你将名扬集团夫人霍莘的戒指、手链、项链等，一直保存在身边，前一段时间才连同韩娇娇的照片，一起寄给了苏子阳的儿子苏枕。”

“我们可以去你家里找找看，兴许能找到第二个受害者失踪前戴在耳朵上的耳环，以及手上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