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定亲!
王玚忙凑到牛夫人榻上坐下, 笑道:“原来我还奇怪, 翠玉巴巴儿地跑到我那里去是为着什么,太太有话早上怎么不说?可是要嘱咐我安分读书, 若是这个, 太太只管放心。”
牛夫人难得温柔地看着他, 却答非所问, “一转眼你也这么大了, 今年都十四了, 按照咱们大安的律法, 都是能成亲娶妻的年纪了。我倒是还觉得仿佛是小小的一团, 隔三差五的生病,急得我跟你父亲都无法了,还是你父亲亲自去跟圣上求了一个太医常住在咱们家, 日夜看着。”
她慈爱地抚着王玚的手, “这可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可现在想起来,倒好像就在眼前似的, 我还当你是个孩子, 却不曾想过, 你也是个大人了,等明年取了功名, 为着交游方便, 想也是要提前加冠的, 加冠之后, 才是真的该自己撑起来了。”
王玚在牛夫人身上蹭了蹭,撒娇道:“太太怎么想起来说这些?还特地叫人来嘱咐我。”
牛夫人嗔道:“就不能好好听你娘说话!”
王玚笑着讨饶:“哪里能不听呢?太太说罢,就是说到天黑,说他个海枯石烂、沧海桑田的,我也听着。”
牛夫人点点他的额头,“看着这么大的人了,还是淘气!等过了这回定了亲看你还这样跳脱的。”
王玚一下子支起身子来,吃惊道:“定亲?定什么亲?”
他有些着急,面上就带出点不忿来,“母亲!不是跟您说了我要先立业再说成家的事?如今我才十四岁,母亲要给我定多大的媳妇?十岁,九岁?那也都太小了些!况且,咱们如今人在扬州,京里状况如何能得知?那女孩子是如何,您也没法子亲眼相看,若是媒人欺瞒又该如何?”
他一口气都不喘地说了这一长串的话,脸上焦急之色尽显,说到最后更是带出点哀求的意味来。
牛夫人也有些着急,原来她是看着王玚与黛玉还不错,少见他对女孩子如此上心,加上贾敏确实言辞恳切,这才答应提早订婚,如今看王玚这样,若是他并无这等心思,那岂不是害了两个孩子?两家子就要从结亲,变结仇了。
她忙拽住王玚的袖子,“玚儿,母亲知道你心气儿高,现是想着要取功名的,不愿成亲分心。可我这不是想着先定下,不要成婚,也不昭示出去,就是先把文书定了。如今你父亲正是办差的紧要时候,你们孩子也还小,岂能大办?
再说了,这孩子咱们都见过,不是京城的,就在扬州,我跟你父亲都喜欢得不得了,容貌出挑,处事大方进退有度,况且看着你也喜欢,所以这才定下了。”
王玚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我也喜欢?母亲,这话是如何说的?”
他自问从前世到今生活了四十多年,未曾逾矩,到了这里知道此时较之现代更为严格,一向注意自己的言行,牛夫人是从哪里看出来自己喜欢哪个姑娘的?
还是扬州的,这扬州能拿的出手的官儿就那么几个,虽说有几个人家是看着有那么个意思,不说自己看出来后着意回避,就是事涉谋反大案,父亲又怎敢应下?
他忽的想起一人来,还不待深想,忙自己止住了,暗自唾弃自己瞎想。
正想着,就听牛夫人笑道:“怎就不是你喜欢的?不是喜欢人家姑娘,还能特特儿地找好东西给人家?我听着还亲力亲为的,都不叫家人插手。
再有,你今日清晨来给我请安的时候,穿的我记得是件宝蓝的外衫,不过出来多大一会子,怎么还换了这件新做的褂子?方才吃饭时候,我看着你也殷勤,你这还不是对人家女孩子有意,那你娘我这大半辈子就算是白活了!”
王玚的脸腾地就红了,半晌才磕磕绊绊地问道:“母亲,说的,说的可是黛玉?”
牛夫人看着他的模样便知道这事成了大半,便满意道:“除了她还有哪个?这扬州比不得京城权贵世家云集,虽说那一家家的太太奶奶都是有意思的,可能配上咱家的家世地位的,不是我说嘴,里头是一个也没有!唯有这林家,祖上是簪缨世家,五代袭爵,到了你林叔父的父亲那里还加恩多袭了一代,我跟你父亲都很相中这一点。”
她还在絮絮地说着林家的好处,王玚却已经不自觉地想起黛玉来。一面觉得黛玉还小,自己拿她当妹妹看的,未曾想过要与她成亲;一面又觉得黛玉实在从人品性格到容貌身段都是没得挑的,若是以后能与她成亲,必定夫妻和睦琴瑟相合。
转而又想到,自己若是不答应,将来黛玉总也是要成婚的,说不得是宝玉,或者又是哪家的王孙公子,他便觉得自己是接受不了这个的。
王玚一边用道德谴责自己,一边不可自抑地安慰自己,我总是从现代来的,更尊重女性,一辈子一定只有她一个了,若是嫁到别人家,三房四妾的,虽然黛玉看着不像介意这个的人,但人多了,勾心斗角总是难免的,还不知道黛玉要受什么委屈,况且那些男人也不见得就能一辈子爱重黛玉,初时好好儿的,过两年还不知是要怎样。
他倒是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心里却拼命给自己找理由接受了。
他正胡思乱想间,那边牛夫人的话也收尾了,“就是这么个事情,原是为着你林叔母身子不好,忧心黛玉,我又看着你们合适,所以才想着要定下。”
他沉默了一会子,方才讷讷说道:“黛玉,黛玉她才七岁,年纪还小……”
牛夫人看着这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眼睛不由得浸满了笑意,故意道:“既是你觉得小不愿意,那我去跟你林叔母说一声,咱们就算了,没的耽误了两个孩子,亲没结成,倒结成了仇家。”
王玚慌忙摆手止道:“不不不,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
牛夫人忍不住好笑:“那你是什么意思?”
王玚也反应过来牛夫人这是在看他的笑话,这亲事必定是两家大人商讨过了,才来告诉他的,如何能说改便改?他便大方道:“儿子愿意,母亲大可应下了。”
牛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好,好,就是这样。”
她又拉过王玚的手,仔细叮嘱道:“这事儿咱们先定下,让你父亲和林叔父去官府登记了文书,但先不着急宴请宾客,走六礼,也是你说的,黛玉还小,这事不便告诉她是其一,再者定了亲的姑娘难免受的拘束大,你们也不好老待在一处,惹人闲话。
这回在林家住着,你林叔母会在内院收拾出一个院子来,你只管住着,便假作不知道,好好儿地相处两年,等黛玉大了,你们彼此更熟悉了,再说定亲的礼儿。”
王玚郑重答应了。
牛夫人又想起大夫的事儿来,便问王玚可还能有那医治好了他外祖母的大夫的踪迹。
王玚问明缘由,便满口答应,直说能找到。
牛夫人方才放心,便叫他自己去外间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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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黛玉跟着贾敏也到了正房里头。
黛玉笑道:“太太歇下罢,玉儿去原来的小隔间里睡一会子。”
贾敏却道:“不忙,玉儿你来,我问你个事儿。”
黛玉走上前来,趴在贾敏的膝头,笑问:“是什么事儿?太太只管问。”
贾敏抚着黛玉的脸蛋,问道:“玉儿,你看今日来的这个王家哥哥人怎么样?”
黛玉笑道:“这有什么好问的,自然是好的。”
贾敏忙问道:“哪里好?”
黛玉便伸出手来,一根一根手指头扒拉着细数王玚的好处,“这头一个,王家哥哥人好,待我也好,还特地找礼物给我,”她说着眼睛都亮起来,“母亲不知道,那是一把唐代的好琴呢,叫‘九霄环佩’,连父亲都未曾找到这样好的琴,他费心给我找来,便只这一点,玉儿就觉得他好极了!”
她掰下第二根手指,“哥哥人温柔的很,还关心我,晓得嘘寒问暖,还知道体谅我的为难。”说着又掰下第三根手指,“哥哥长得也好看,玉儿好容易才见着一个长得比父亲还俊俏的公子!”
贾敏忍不住笑了,“你这小丫头,说的头头是道的。”
黛玉高兴道:“玉儿还没有说完呢!”
“好了,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你这个哥哥是哪里都好了。这样也好,我倒是能放心了。”
黛玉好奇道:“母亲放心什么?”
“放心他日后能替母亲照看你,为你撑腰做主。”
黛玉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母亲说这个做什么?玉儿有母亲照看就很好了。”
贾敏微微笑道:“不一样的——罢了,玉儿,左右你哥哥还要在咱们家待好几个月呢,你便多找他去顽顽,你从小就是独自一个的,我看着都心疼你孤寂,有这个哥哥作伴,想是好些。”
黛玉道:“哥哥是来向父亲学习的,我怎好常去打扰?”
贾敏温柔道:“不能总是学的,总有闲下来的时候。”
黛玉便不说话,想是答应了。
贾敏便让黛玉陪她在榻上歇一歇。
及至酉时,牛夫人才带着家人回去,回去之前还少不得仔细叮嘱王玚一番,又悄悄告诉他:“等两日婚书下来了,你来瞧一瞧,也按上手印,做个花押,咱们就定下了。”
王玚点头称是。
等回去了,果然贾敏借口原先的客院不够干净,又偏僻,离得书房也远,叫家人把王玚的行李都搬到内院,对着黛玉院子的一个地儿从新住下了。
王玚便在林家安心住下,白日便在书房温书作诗,等林如海下衙评点过后,便去贾敏房中用饭,与贾敏、黛玉闲话至夜间,方与黛玉相携同路而归,日子过得着实逍遥。
若不是初八佛诞日,梧桐过来回话说,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大夫,他还能再逍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