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
那天晚上温邵华到底还是没能够把温溯容给带回家, 甚至于连当天晚上的讲座也没能开成。
当其他人发现这边的异样时, 匆匆赶来正好撞见赵韩川把他一拳打晕的情景, 紧接着整个现场瞬间乱成了一团，来了一群人慌慌张张地把温邵华送去了医务室。
至于赵韩川, 则只是抱着身子站在旁边看着混乱的场面, 眉头都不带多皱一下。
用在场的人描述就是——当时的现场堪称一片狼藉，只看到温先生躺在地上生死不明。而那个叫赵韩川的肇事者非但没有畏罪潜逃，态度还格外的嚣张，居然看着自己施暴之后的杰作一脸冷笑，格外的渗人。当时温先生的弟弟温溯容也在现场, 从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样子来看, 怕是在这样过分暴力的场面之下，心灵上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冲击……
这样一来，武斗学院大魔王的头衔再次名声大噪, 给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传闻又新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好在名声这种东西, 赵韩川从小到大也没有过，倒是真的半点都不乎在。
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虽然活到35岁已经收敛了很多，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容许有人动到亲亲媳妇的头上。买完包子回来的时候, 当他看到那个男人神情低沉地掐着温溯容脖子的那刻, 心底的那团火一瞬间就灼烧了上来。
对他来说, 这种时候根本不需要思考任何后果代价, 毕竟上一世和温溯容结婚那事, 这位大哥从中可没少“出力”, 他想揍人已经很久了。
不过看在对方好歹是温溯容大哥的份上，赵韩川这一回的小冲动到底还是完美地留了点力道，所以温邵华真的只是简单地被打晕了而已，没有任何的关节脱臼或者内出血，稍微在医务室躺了几个小时之后，就自然而然地苏醒了过来。当时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旁边的人：“那个人是谁！”
围在旁边的SG教授们动了动嘴角，到底还是没人敢说出打他的人正是学校武斗学院的。
继热度久久不散的暴力事件之后，赵韩川再次名声大噪，这一回可没有哪个精气学院的人敢小瞧这个名字了，毕竟连温邵华都敢打的男人，全国上下又能找出几个来？
绝对的一战成名！
而此时，这位一举晋升为校年度风云人物并且被近乎妖魔化的赵韩川同学，正安静如鸡地站在学校教务处办公室里，一脸乖巧。
“我说赵韩川是吧，你很行啊？我们学校领导千辛万苦才把温先生请来开讲座，你倒好，直接把人给打了一顿？”教务处主任汪振宇在桌子前面来来回回地踱着步，气得整个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你以为SG是什么地方，和其他学校一样可以任你任意妄为？退学！就昨晚这事，我回头就转告校长，给你退学处分！”
“汪主任，消消气，消消气。”赵韩川的班主任程无名自然是也被喊了过来，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之后，忙好声好气地安抚道，“这件事情或许还有什么隐情呢，要不听当事人说说？”
“行行行，我倒想听听有什么隐情。温溯容，你说！”汪主任显然半句废话都不想和赵韩川多说，直接把话头抛给了旁边的温溯容，“你说说，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除了赵韩川和受害者温邵华之外，唯一在场的，也就只剩下温溯容这个优等生了。
汪振宇相信，作为温邵华的弟弟，他绝对能够作证指控。
温溯容的脑海中闪过了赵韩川冲出来时喊的那句“你特么给老子离他远点”，下意识地朝赵韩川那边看去，只见那人依旧这么吊儿郎当地站在哪里，仿佛退学这件事完全和他无关似的。嗓子不由地微紧了几分，感受着下颌处因为昨天温邵华过分用力而依旧留有的微疼，缓声道：“昨晚其实是我……”
就在这个时候，赵韩川懒洋洋地垂了垂眼眸，反倒是抢在他之前开了口，口才奇佳地就是一通绘声绘色的描述：“报告汪主任！昨晚啊，我刚从一大堆人海当中抢购出新鲜出炉的美味包子，正满心雀跃地准备回寝室去和舍友们一起分享。谁料那个叫温邵华的瞎子居然不长眼睛，直接把老子的包子给撞翻了。你说这怎么可以忍啊！这可是整整排了半小时队才抢到的战斗成果！所以一气之下没控制住情绪，就特么把他给揍了一顿。”
“包……包子？！”汪主任踱步的脚下一歪，差点没一个跟头摔下去，扶住了旁边的桌子顿时瞪了过来，“你就为了区区几个包子揍了温先生？！还有，你自称什么老子？你个臭小子是谁老子？！”
“汪主任，一看你就是没有生活的人。”赵韩川显得很是委屈，“你是不知道，那家点心店的生意有多好！昨天简直是一包难求啊！我特么浴血奋战才杀出重围抢下的这么几个，都还没有焐热呢，你能体会到我当时内心的绝望吗？你能吧！”
“能个屁！”汪主任自诩教龄资深修养极好，也被硬生生地逼着爆了粗，“真的是目中无人！嚣张！太嚣张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您知道这家点心铺的名字吗？‘转角遇到爱’，这些包子里可都是我热情似火的爱啊！”赵韩川还不忘火上浇油，“现在就因为那个温邵华，让我就这样失去了我美好青涩的爱情！”
虽然知道身为班主任不应该笑场，可是程无名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忍不住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肌肉发达的双臂当中，整个人笑地一震一震的。
汪主任已经被气的不行，抓起桌上的书本就直接朝赵韩川一本接一本地摔了过去：“爱！我让你爱！”
温溯容这时候却是笑不出来，他实在不是很明白赵韩川为什么不让他这个“证人”说明当时的情况。询问式地抬头看去时，正巧对上赵韩川投来的视线，便见他一边动作灵敏地闪避着汪主任抛来的暗器书本，一边居然还能趁对方转身找书的时候朝他一阵挤眉弄眼，在嘴巴前面用手指接连比了几个叉，示意他不要说话，灵活到不行。
“……”
温溯容感到这人又再次刷新了他对武斗学院那群人的认知。
相比起来，赵韩川班级的那位班主任程无名的心态就要好上很多，这种的场面之下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他本是坐在旁边的桌子上，这样一来就连带着桌子一起发生了剧烈的共振，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实在很担心这个公共家具会不会被这个壮汉给直接压塌了。
眼看着自己的同事已经扔完了书桌上的书就要开始去扒书架，程无名这才从桌子上跳下来，一把勾起汪振宇的肩膀，一边安慰着一边强行拽着他往门外走去：“老汪啊，你也别太激动，你听我说，这个赵韩川是我们武斗学院这届100%的那个……”
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两人走出办公室之后，彻底消失在了耳边。
教务处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两人，一片寂静。
温溯容抬眼看去，正巧见到赵韩川炫耀般地举着手朝他比了个胜利的yeah。
“……”
默了默，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让我说实话。”
赵韩川眨了眨眼，完全不当回事地反问道：“实话？说什么实话？说当时是温邵华掐着你的脖子，我路见不平出来英雄救美？就算你说了又能怎么样，反正人照样是我打的，最多给外头多加一个你们温家兄弟不睦的传闻，对于最后的结果半点影响都没有。”
温溯容本想说“本来就不和睦”，便听赵韩川又炫耀地说了一句：“这种肇事留校的事哥经历的多了去了，能少拖一个下水就少一个。你这种优等生做题还行，但在这方面就远不如我有经验了。放心吧，听哥的准没错！”
“……”
这语调，听着还挺自豪？
赵韩川许是怕还不足以说服他，又补充道：“再说了，反正我看那个姓温的不顺眼很久了，就算这次没打也会有下一次，早晚的问题而已，本来就和你没多大关系。”
温溯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也没多问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就这样低低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去外面说悄悄话的两位老师们都回来了。
汪主任暴走的情绪显然已经被安抚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对温溯容道：“温同学，你先回去吧。”说完，瞥了眼也准备要走的赵韩川，沉声道：“赵韩川留下！”
赵韩川有些失望地挠了挠头。
果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吗？
虽说是一时冲动下动的手，可是他心里也一直明白的很，动温邵华这种身份的人自然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只不过万万没想到是，居然是这种折磨到让人崩溃的方法。
说真的，让全校的人轮流揍他一顿也都认了。
以前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高年级生一提到汪主任的名号就闻风丧胆，这一回，才算真正地体会过来。
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人，可以这样咬牙切齿却又心平气和地和你整整谈话五个小时，中间还不用喝水润口不用组织语言甚至于连厕所都不用上。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回去等学校的处分通知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赵韩川简直如闻天籁，几乎是夺门而出，直奔走廊对面的公共洗手间。
这特么不叫洗涤心灵，简直就是在考验一个人的忍耐极限！
当赵韩川释放完毕从洗手间里出来之后，只感到神清气爽，看了看外面已近落幕的夕阳，晃晃荡荡地正从楼梯上没个正形地走下来，无意中一瞥，当看到转角的那个身影时，不由停下了脚步。
早就应该已经回去的温溯容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靠在墙边，此时听到声音抬头看来，视线毫无预兆地一时撞上。
下楼的步子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了一会，谁也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赵韩川先反应了过来，扯起了一抹散漫的笑容，问道：“怎么还没回去啊，温学霸。”
这么明知故问的问题。
当然是等你。
温溯容显然说不出口，默了片刻，问：“都到这个时间点了，要不我请你吃晚饭？”
和昨晚赵韩川一模一样的提议，不过这一回被问的人显然开心地一逼：“好啊！”
两人没有选择去校内吃饭，毕竟学校的食堂两个学院，再加上某人现在正处在风头浪尖上，指不定一不小心就要给扒出来被人围观。
赵韩川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两顶鸭舌帽，把黑色的往自己头上一戴之后，随手无比地把白色的那顶戴在了温溯容的头上。
看着对方顺从地没有拒绝的样子，他忍不住又偷偷地瞄了两眼，心里忍不住得瑟地想：情侣帽！真是贼鸡儿般配！
现在刚好临近吃饭的时间，学校外面的餐馆也渐渐地热闹了起来。
温溯容安静地吃着饭，默默地听着坐在跟前的那人牛逼哄哄地把自己的风云历史从初中一直吹到了高中毕业，就差直接吹出一片天来。但依旧不可避免地，可以听到其他桌的对话时不时地流入耳中——
“唉你听说了没，武斗学院的人把温邵华给打了。”
“真的假的，谁这么大的胆子？”
“就是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赵韩川啊，毕竟连杀人都敢，还有谁是他不敢动的？”
“我去，这样的人选上这届的系草也是今年的年度笑话了。”
“温邵华这样身份的人，出了这种事，怕也在学校里待不了了吧？”
“退学？不会吧？说实话他还挺帅的，退学真的有点可惜了。”
“你醒醒吧，准杀人犯啊！留下来才是个祸害。”
“别的我不知道，昨晚没听成讲座的那些学生都已经骂娘了。”
“哈哈哈哈哈，这倒确实，求心理阴影。”
……
在这之前，温溯容或许还可以事不关己地随意说一句“流言之所以是流言，正是因为不确定性”，可是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明明清楚，偏偏没办法向其他人澄清，心里不由感到有些憋闷。
反倒是赵韩川这个当事人似乎患上了选择性耳聋，完全不受影响地朝嘴巴里扒了两口饭，一抬头正好看到温溯容眉心微蹙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他的帽檐上面轻轻地拍了一下，笑道：“想什么呢？”
温溯容回过神来，忽然开口道：“下次的社团活动不用等我了。”
赵韩川：“啊？”
温溯容说：“我准备回家一趟。”
或许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让他终于想明白了，一味逃避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毫无用处。
有些事情，到底还是需要自己面对。
赵韩川眉目间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用笑容掩盖了下来，没有多问什么：“好，知道了。”
这样熟悉自然的态度让温溯容略微有些愣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人打招呼，如果是以前，不管做任何事情，他应该从来都不需要提前说明才对……
忽然间，有一只手轻轻地托起他的下颌揉了揉。
赵韩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俯身越过了桌子，轻抚着他昨天被温邵华捏疼的地方，眉心紧拧：“那个温邵华下手真特么重，怎么样，还疼不疼？”
温溯容抬头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那张咫尺的脸。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小流氓，从眉梢到五官，精致地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