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008
这种面相变化，与杞父杞母极其相像，都是被人强行借了运，顺势改了命。
命运相连，改运难，改命更难。
现世与天玄大陆都存在一句话，叫“逆天改命”，逆天逆天，单单这两个字，就知道改命艰难。
修真乃逆天而行，最终却要经过天道考验才能飞升，修士做事随心而为，也不畏惧承担因果，可没有几人敢轻易改动他人命运，运气一事生来注定，若篡改他人命运让那人命运发生巨变，天道自有所感，被天道记上一笔的因果谁抗得住，没有修士愿意自断飞升路。
没想到天玄大陆修士们都不敢做的事情，现世竟屡屡出现。杞梓抬头，看了眼日落之后，已经蒙上一层阴翳的天空。
现世的天道，已经消散到如此地步了吗？
孙琪琪不知道杞梓怎么突然看天，她跟着往上看，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只能收回视线，犹豫了一会，用极小的声音道：“小哥哥，谢谢你刚刚救我。”
杞梓回神，眉宇间多了几丝凝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色泽碧绿的玉片，递给孙琪琪：“拿着这个，贴身放好，最近几天不要离身。”
孙琪琪下意识想要接过，视线落在玉片上时一顿，连忙拒绝：“你救了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就当你上午提醒我的报偿。”想到母亲还等着喝粥，杞梓不想在这里耽误太久，报了一串号码就准备离开：“如果出了什么事打我电话。”
孙琪琪记下号码，叫住杞梓：“我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杞梓。”
孙琪琪默默重复几遍，认真记下他的名字，脸上露出一点点羞涩的笑意：“我记住了。”
杞梓点头，越过她时视线扫过她提着的书包，突然目光一定，道：“你书包上有血。”
孙琪琪一愣，提起书包一看，果然在书包下方见到了血迹，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杞梓已经绕到她的身后，用凝重的声音道：“你屁股上也有，比书包上更多。”
其实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想到了血迹的来源，只是杞梓淡然的语气还是让她整张脸爆红，孙琪琪避开杞梓的视线，将校服外套脱下系在腰间，低着头道：“我没事。”
杞梓皱眉，他怎么没看出孙琪琪有血光之灾，不过上午他看孙琪琪面相也没看准，难道他的相面之术如此糟糕？
杞梓有些不信邪，十分想找个方式验证一下，道：“去医院看看吧，刚好我也要去医院，你和我一起。”
孙琪琪不敢看杞梓的表情，红着脸小声道：“我没受伤，只是……大姨妈来了。”
不论是在天玄大陆的百年，还是在现世浑噩的二十几年，杞梓的字典里“大姨妈”三个字都只有字面意义。
他不解，可为了解答自己的疑惑，还是诚恳道：“那让你的大姨陪你一起去医院吧。”
孙琪琪：“……我真的没事。”
见孙琪琪真的十分抗拒，杞梓心里划过一丝失落，可也不再多劝，只想着到时候再找其他人多看看，实践出真知，说不定看多了就准了
想好这一茬，杞梓也不逗留，摆手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孙琪琪低着头嗯了声，过了几秒钟抬头时，少年已经走出了很远，她眼也不眨地看着，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中。
*
孙琪琪回家发现父母竟然都在，不由惊喜：“爸爸妈妈你们回……”话到一半咽了下去，此时她才看到家里愁云惨淡的气氛。
事实上，这种气氛已经持续了将近小半年，也正是因为家里情况不好，她才一直没有将学校的事情告知父母，怕本来就压力极大的父母还要为她担忧。
“琪琪回来了。”孙母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强颜欢笑道：“饿不饿？妈妈去给你做饭。”
孙琪琪望了眼在阳台吸烟的父亲，轻轻点了下头，见母亲起身，又小声道：“我不是很饿，妈妈您随便煮一点就好了。”
“那怎么行。”孙母走上前，摸了摸孙琪琪的脑袋道：“今天可是我们琪琪十八岁生日，哪里能随便煮。”
孙琪琪一愣，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吗？
见到女儿怔愣的神色，孙母鼻尖再次一酸。
最近半年家里出了许多事情，女儿由活泼渐渐变得沉默，这些他们都看在眼里，只是事情接踵而至，他们也无暇分心过多关注，只当女儿知道家中困难长大了些，直到深夜回家，看到女儿身上被人殴打的青紫痕迹，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她已经与丈夫决定替女儿转学，即便转学的费用也负担不小，可他们也不能再让女儿委屈下去了。
想到刚刚丈夫得知此事之后，提起刀子就要往外走的暴怒，孙母强忍住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若不是还要生活，若不是还有理智，她也想将那些欺负她女儿的人千刀万剐！
“妈妈？”
“我的琪琪终于长大了。”孙母抹了下眼泪，笑道：“妈妈期盼了好久，太高兴了。”
孙琪琪抿唇，有些担忧，问：“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还是您工作上……”
“没有，都没有。”孙母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道：“妈妈真的就是高兴，好了，你去洗洗手休息一会，等会就吃饭了，如果饿了也可以先吃点蛋糕，在你房间书桌上。”
孙琪琪又看向阳台上的父亲，摇头道：“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吃。”
“好，好。”孙母笑着点头：“等会儿一起吃。”
眼见着母亲进了厨房，孙琪琪才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她犹豫一会，还是坐了过去。
“爸。”
孙父抬头，看到女儿之后想要笑笑，但是长时间以来紧皱的眉头，一时之间想要舒展反而困难，他只能点点头，鬓角的白发随着灯光晃动，道：“琪琪生日快乐。”
“谢谢爸爸。”
“你……”孙父抬头看向女儿，嘴角翕动，犹豫半晌还是问道：“你这段时间在学校开心吗？”
已经许久没有听到父母问她这个问题了，孙琪琪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遇到的人，不由笑着嗯了一声，十八岁的生日其实并不糟糕。
没想到，她的肯定反而让孙父瞬间皱起了眉，面上暴躁的神色顿然浮现，让孙琪琪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之前父亲虽然严肃，却从不是暴躁的性格，可自从家里和工作上的事情屡屡不顺之后，他就变得十分易怒，常常与母亲吵架，虽然并不会牵连到孙琪琪，可还是让她小心翼翼起来。
看到女儿骤然苍白的脸色，孙父一顿，将心中的郁气以及怒气压下，勉强露出笑模样，道：“你开心就好。”
见父亲没有生气，孙琪琪有些惊讶，也欣喜他脾气似乎恢复到了之前家里没出事的时候，她放松下来想像之前一般说说最近发生的趣事来活跃气氛。
只是……她想了许久，也很难想出最近让她觉得开心有趣的事情。
——除了今天遇到的少年，可不知为何，她只想隐秘妥善藏好，不愿与人分享。
还没等孙琪琪想到如何开启话题，孙父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她刚准备收回视线，就见到父亲本来平静的神色瞬间阴郁，去拿手机的手背都暴起了青筋。
“我说过不要打我电话！我不卖不卖不可能卖！”
听到父亲暴跳如雷的声音，孙琪琪下意识抬头看向已经站起的孙父。
此时孙父一边听手机那头的人说话一边围着茶几踱着步子，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的神色与动作都透露着暴躁，情绪似乎十分不正常。
孙琪琪下意识想要起身安抚并且询问一番，却听到父亲突然爆喝：“你的意思是最近我们家里还有我和我爱人公司的事情都是你做的！我*你妈！”
毫不掩饰的怨愤与脏话让孙琪琪一愣，刚刚抬起的脚也放了下去，过了几秒才消化掉父亲刚刚说的话的含义，不由睁大了眼。
通话还在继续，孙父面上的暴躁以及狂怒几乎要溢出来，他不知道又听到了什么，本来就怨愤的神色更加怨恨，甚至有几分怨毒。
只听他寒意森森道：“如果你把手伸到我女儿身上，我宁愿一把火烧了祖宅也不会卖给你们，到时候我拿把刀找你偿命，大不了一命换一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将手机一摔，手机与大理石地板碰撞，屏幕瞬间破碎。
孙父犹不解气，哼哧哼哧地出着气，情绪极度不正常。
孙琪琪被吓到了，但此时更加担心父亲的情况。
她连忙倒了杯水给父亲，一边给他喝水一边弯着腰给他拍背顺气，没注意口袋了的玉片掉落在了孙父腿上，有些慌神的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爸爸，你别生气，我害怕。”
女儿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孙父紧绷的身子骤然一松，陷入暴怒的情绪一点点松缓下来，脑子里所有的不理智的想法也被他强行压下，他松开拳头，转身想要安抚女儿，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啪嗒”声，仿佛什么掉在了地上。
孙父伸手将腿边一看就成色极好的玉片捡起，手指刚刚与玉片接触，长期压在心头的阴郁以及暴戾情绪骤然消散，仿佛被一阵清风拂过，他长期紧皱的眉头都松开了来。
“这是……？”
“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东西。”孙琪琪小声道，眸光飘忽。
孙父没有注意到孙琪琪的异样，他的全幅心神都放在这块玉片之上。
刚刚手碰到玉片时的感觉，以及半年来第一次清醒冷静的头脑告诉他，这块玉片绝对不简单。
与杞鸿博不一样，出生农村独自打拼到现在的孙父其实很有些迷信，之前家里和工作连连出事时，他就曾想过去庙里拜拜或者找个高人看一看是不是家里风水或者什么不对。
可是去庙里拜了并没有什么用，而高人更是找不到。
现在街上看风水算命的大多是江湖骗子，孙父虽然迷信却并不傻，他之前听说那些老板找个高人看风水都是两百万起步，人家说不定还根本不愿意过来，他的渠道和人脉根本请不到高人，请到了也没有那么多钱，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却没想到，在全家要被逼至绝境之时，女儿给了他如此大一个惊喜！
“哪个朋友送的？什么时候认识的？能带爸爸去见见吗？他送你这玉片的时候还说了什么？有没有……”
孙父一连串问题问下来，这才发现女儿表情不对。
孙琪琪以为父亲是怕她早恋，不由红着脸解释道：“今天偶尔遇到的一个男生送给我的，我们今天才认识，之前都不认识的，他给我的时候说让我贴身放好，最近几天都不要离身，我觉得这个很贵重，本来……”
孙父打断孙琪琪的话：“一个男生？多大？”
孙琪琪不敢看孙父，“我不知道，应该和我差不多，二十岁的样子。”
孙父激动的神色瞬间冷静了下来，按照女儿的描述，应该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并不是他想象的天师高人，可随手就能将如此贵重，不，应该说根本有市无价的东西送给女儿，至少证明少年本身或者他家里能够接触到这样的人。
而且，少年说让女儿贴身带着玉片，像是能够知道什么似的，说不定真的能够帮忙。
现在已经穷途末路，女儿口中的少年可能是他们家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即便心中没底，他也只能紧紧抓住这一线希望。
“你有那个男生的联系方式吗？”孙父问：“爸爸有重要的事情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