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的名字
叶子游头晕得很，他坐不住去找了点吃的, 然后回来继续隔空观察自家二崽的情况。
安瑟命被保住了, 只是身躯毁坏程度加大，手脚和躯干都彻底没救了, 只有被保护在营养舱的大脑还有活性体征。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本身情况太糟糕，还是飞船的颠簸撞击，亦或是之前躲避敌袭耽搁了些时间。
会议室里, 全帝国最专业的医生被临时召集而来, 看着元帅的伤情报告, 愁眉苦脸。
叶子游也心情很不好, 他潜在医院系统里, 听完一众医生讨论抢救方案, 一声不吭。
原文里, 安瑟只被迫没了四肢，躯干还是在的。不像现在, 只剩个大脑……
叶子游咬了咬牙关, 把手里香草味的营养剂扔远，然后瘫进沙发直叹气。
他得想个办法帮二崽重塑身躯，不然照现在只剩大脑的形象，别说人类，就连智能人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等等, 智能人？
沙发上的青年眼睛一亮, 他用力把自己的刘海撸到脑后, 手随即摸上了自己胸膛。
来来回回, 意犹未尽，半刻不停地自摸。
画面之不忍直视，让系统都移开了眼。
“系统啊，你说我们能不能把安瑟变为智能人，或者是有着人类大脑的智能人？”叶子游跃跃欲试，“这样技能保持自己的意志，配一套智能人身形也不是难事。顶多就是定做，专门为安瑟定做高战斗力的仿生设备。”
[我觉得完全可以，但是你得考虑主角的意愿度，以及这个小说世界里医务系统的接受度。]
系统没有反对，还友善地提醒叶子□□动前要多做考虑。
“我觉得我可以去问问安瑟自己的意思，如果他的大脑现在能给出回应。”叶子游站起，在房里兜了几圈。
他写这本小说时，主角经次大劫，回到帝国后便从一线隐退。他意识到多年的战争，伤残军人众多，断手断脚的战士治疗难度不高，换义肢即可。但脑死亡的战士，无一能存活下来。
帝国智能人战斗力并不强，帝国财团开发研制智能人，却始终不相信智能人，忌惮智能人拥有武力后会不服管理。
如何把人的意志，在脱离大脑载体情况下，转移进智能躯体，成为新的难题。
安瑟出身豪门，自幼教育水平极高。他醉心于“战斗专用高强度肢体”的研究，很快找到技术突破口，并秘密以自己为实验体进行试验。等帝国再次遭遇前所未有的战争危机时，主角力推的“战斗身躯”才被帝国重视并重用。
主角也从实打实战斗取胜的元帅，变为凭借技术为帝国挣来长久安全的国家英雄。
他作为作者，为什么不可以提早实现主角的未来成就？
叶子游深吸口气，再次潜入星网里，顺着医院的内部网，在保密抢救区的营养舱里，找到正接驳着无数管道的安瑟的大脑。营养舱边，巨大的脑域记录器上，大部分显示区都是黑的。
安瑟的头部在这次战争中，也受到严重的伤害。
“哇这个样子，看起来怪可怜。”叶子游黑掉监控头，语气黯然。
他没等系统回应，就顺着管道试图接触安瑟的意志。
“元帅，你能听得到吗？”叶子游一边出声，一边看着营养舱旁的数据监控屏。
屏幕上的稳定了很久的数值，在叶子游声音落下的一瞬间飙高。
安瑟有听到，意识还是清醒的。
“元帅，你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叶子游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开口，怕安瑟把他当不怀好意的坏人。
数据再次波动，并久久没稳定回落下来。叶子游知道安瑟“上钩了”，很在意当下的伤情。
“你手脚和身子都没了，只有头部了，现在医生在讨论要怎么办呢。”叶子游给监控头伪造了一些画面，并黑掉了医院整个监控系统。
数据波动得更剧烈了，持续很时间，数据瞬间就回归平稳。
叶子游看不懂安瑟这是自暴自弃了，还是佛系心很快。他虚拟出数据触手，试图通过管道连接营养液里的大脑。
他每戳一次，安瑟的脑域数据就出现峰值。
叶子游眯着眼，觉得自己的方法越发可行了。
原文里，也是安瑟发现大脑与数据直接连接，会出现不适应。在多次试探后，大脑逐渐习惯了数据的入侵。到最后，连智能人带着无数晶素体的蓝血，都能适应。这便是人脑转换为智能机器大脑的核心步骤。
听不到自家崽声音、也不让医生们做保守治疗拖累自家崽的叶子游心头一喜，觉得是自己该施展拳脚了，便开始有节奏地戳戳戳。
他并未构想和描写过被数据直接接触大脑是什么体验，此时戳得毫无心理负担。一时重一时轻，体贴地把实验行为弄成了按摩。
安瑟是被痛醒的，准确来说，是一种无法躲避、绵绵不绝、三百六十度环绕的刺痛。
他原本在昏睡，毫无知觉。恍惚间听到有人的声音在耳边，但若即若离的听不真切。声音很清澈，一听难忘，还很耳熟。
他想回应，却怎么都没办法说话。就在他疑惑时，酷刑开始了。
这种痛不同于他受过的任何皮肉伤，就像有什么锐器在不断刺着皮肤，特别有实质感。
他被帝国军队抓了？还是落到了政敌手里？总之自己应该还没死，死了就不会这么疼得不痛快。
无法感觉并控制自己的身体，无法察觉环境中的危险，从未有过的被动，让安瑟很烦躁。
就在安瑟呼喊无门之时，痛感呈指数倍增强，猛地袭来。
叶子游以虚拟形态，把数据触手深深地探入了自家二崽的脑域。
营养舱内，链接大脑的管道里出现蓝色液体，显示屏上的数据一项项突破警报线。
安瑟眼前先是一片白色，随后是凌乱的陌生的画面，最后是满目红光。
他难受得发懵，觉得自己差不多废了。
“……元帅？元帅你听得见吗？”清亮男声出现，骤然抚平了安瑟全部疼痛。
这声音简直就在耳边，不、就在脑海里，清晰得让人心生痒意。
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安瑟下意识想出声，还没成功，就看到纯黑视野里出现一行字，内容正是这道声音说的语句。
叶子游注意着数据屏，确认安瑟有反应，便把字符换了一串。
——如果能，那尝试下学我，把想表达的话凝结成字符。我没有恶意，请放心。
安瑟不明白为何会见到这般画面，他想问的东西很多，说不了话，无奈下还真尝试着去凝结字符。
叶子游安静地等着，几分钟后，他的一行字下，出现了新字符，一排接一排，刷屏般出现。
——这哪里？你是谁？部门名字和意图，告诉我。
叶子游看着这几个字，嗔然一笑，暗道元帅的气场名不虚传。
想着安瑟既然能听到他的声音，叶子游懒得摆放字出来，他直接说道，“我在你周围，来帮你的。”
他想着自家崽拿他也没办法，就狡黠地绕开提问。
——你的名字。
安瑟猜测对方身份估计很关键，不便说明。没有掌控权的当下，他退而求其次。
“叶子游，真是来帮你的。”叶子游想着自己在这个世界的马甲叫R033，根本不担心被安瑟发现真身份。取名废的他一时想不出满意的假名，干脆报上了真名，“你现在只剩下个大脑了，按照现有传统的医疗水平，想要短时间内重新变得像正常人般生活，基本不可能。”
安瑟顿了一秒，声音说的名字，发音很熟悉。他迟疑着回想，愣是找不到自己什么时候曾听到过。
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与他聊天的“未知对象”上，心底抽痛以及莫名的怅然就没太在意。
安瑟听到对方分析他的处境，冷静地把说辞分析了下，不得不承认，确实如对方所言。
——然后？
“我是个智能人，从头到脚都是金属或仿生材料。在知道了元帅的伤情，不希望看到元帅前途受损。现在专门来提供个思路，这条路还没有人尝试过，或者说成功过。”叶子游回忆着写这本小说时用过的措辞，“灵魂力量的转移，从人脑到机械脑，元帅敢尝试吗？”
安瑟沉默了，他是真的从未有过这个念头。
一是自己完全没必要，精神力和身体强度都有优势。二是帝国社会，人类与智能人虽和平共处，但终归泾渭分明。智能人只能从事文职和简单体力活，他尊重智能人，不代表他想去变为智能人。
“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妙，除了大脑意外的器官都不能用了，大脑也受损了一部分。按人类医学的做法，你的意志只能维持不到两年。”叶子游循循善诱，“两年里，你的脑域将不断萎缩，精神力衰退直至死亡。唯一的出路，是采纳我的提议，接受我的帮助。”
——我要如何相信你所说的？万一你说的，是在骗我呢？
——而且据你自己说，你的提议还无人实现，我怎么能相信你有真本事？
安瑟被说动摇了，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试探叶子游。
叶子游也不恼，他了解安瑟的为人。也正是信任自家崽，他要做个大胆的邀请。
“来融入我的意识吧，我给你机会，亲自确认我是不是在说谎夸大。”清脆男声含着笑。
安瑟疑惑地想反问，还未凝出字符，一阵剧痛袭来，视野剧变，他终于看得到画面了。
小营养舱里，满满的蓝色液体包裹着一个大脑。旁侧数据屏不断变动，61%存活度的字样特别打眼。
叶子游贴心地调整监控头高度，好让安瑟能借他视线看个清楚。他耐心地等着，半晌才开口。
“元帅，很高兴认识你。我在的位置，就是舱里的蓝色液体……看吧，我在用自己的力量保住你脑域的存活度，就凭我能在这样的条件下联系上你，以及让你看到眼前景象，你就该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