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子下山
在挨打边缘疯狂试探的林蕊, 最终还是被王奶奶跟周会计联手给救了。
王奶奶安慰气急败坏的郑大夫:“哎呦, 小孩子懂什么呀?蕊蕊还是个小姑娘呢, 她哪晓得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周会计和颜悦色地谆谆善诱:“蕊蕊, 这个不能玩, 记住了吗?”
林蕊满脸天真明媚,眨巴着大眼睛:“阿姨, 这是干什么用的啊?”
周会计语塞,赶紧祭出大人面对小孩子十万个为什么时的不二法宝, 温柔地摸着初中生的头:“这个啊, 你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郑大夫后悔拿鸡毛掸子之前忘了关门,此时只得喝口温水压下心头的冷笑。
可得了!她的闺女她还不清楚。她家的医学书她都是叉着翻看,去给学生上生理卫生教育课连备课都不必,还不认识卫生巾?
可当着邻居的面, 当妈的人还真没脸提。
一个小姑娘,居然拿着卫生巾给个男孩子示范这东西到底是怎么用的。
亏她想的出来!
自己一个当嬢嬢的眼睛都不好意思落在苏木身上。这孩子也真是傻乎乎, 蕊蕊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周会计回过头来又拽着郑大夫到边上咬耳朵。
蕊蕊这算什么啊。小孩子不懂事闹出的笑话多的去。
就楼下陈家的, 他家的孩子才叫能淘呢。
七八岁, 猫狗嫌。
淘气孩子带着一堆同学跑隔壁小朱家里头玩。
小朱两口子刚结婚, 还没要孩子, 平常特别惯小孩, 由着他们闹。结果这群恨不能上房揭瓦的孩子愣是把那个套子给翻出来了。
小孩子哪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套子跟水泡子似的,全都抓在手上灌水打水仗,还比赛吹气球来着。
要是光这样也就算了, 自家关起门来闹笑话。可那群小家伙居然还不满足,又把套子带到学校里头玩,刚好还撞上教育局的领导下来检查。
巧而不巧,偏偏那吹起来的气球飞到了位刚毕业分配到教育局的女大学生脸上。人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下好了,学校领导震怒,老师挨个儿排查,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赶紧上门家访。
“上个月老陈关起门来揍孩子就是为了这个。”
筒子楼跟个大家族一样,人人都抬头不见低头见。
教训孩子也得分两种,开着门就是让人劝,顺便发动一下群众批判,让大众参与教育孩子。关上门就是真教训,不愿意其他人插手。
不过小陈爱人打完孩子,又心疼,忍不住跟邻居抱怨那教育局的女大学生装腔作势。
要真纯洁的一点儿不能看不能听这些东西,她怎么认出来的套子?嘿,这一般姑娘家哪知道这些。
这要是正经上过教育课,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何必在学校里头哭天抢地的,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有多纯洁。
装!保不齐就是个流氓罪!
完了还有脸搞得他们老陈家的孩子跟玷污了她一样。
林蕊在边上竖着耳朵听半天,也觉着这位小姐姐略有点儿人设坍塌。
现在毕竟不是三十年后,超市里头有的卖,到处都能找到自动贩卖机。眼下好像只有药店专柜才有安全.套销售。
一般人要是不用,还真搞不清楚安全.套的庐山真面目。
这姐姐要真认出来觉得尴尬,直接假装不懂,混过去不就结了,何必闹的动静那么大呢。
平白无故给自己添堵。
林母一把揪住女儿的耳朵,偷听啥呢?就这时候她最积极!
林蕊觉得自己要是敢照实说,今晚就是王奶奶跟周阿姨也救不了她。
她立刻眨巴着大眼睛装无辜:“陈叔叔怎么还打孩子啊?”
林母冷笑:“不好好学习的孩子都得挨揍。”
门板一合上,她立刻揪着女儿的耳朵往里屋走。
林蕊“嗷嗷”叫唤,批判自己的母亲言而无信:“你刚才答应王奶奶不打我来着。”
尊老爱幼,欺骗老奶奶罪加一等!
苏木跟在后头手足无措,想要拦着又不敢:“嬢嬢,是我要看尿不湿到底是啥样的。”
“你少护着她!还不赶紧洗漱准备睡觉。”林母打发走了跟屁虫一样的半个女婿,伸手戳女儿的脑门子,“你还跟我说尿不湿呢。你知道卫生巾多贵吗?嚯,一包九毛钱,你就这么给我糟蹋。”
眼下一包卫生卷纸才一毛七分钱。一包卫生巾等于五包卫生纸,要不是为了安全卫生考虑,郑大夫哪里舍得买卫生巾。
结果她不过出趟门跟隔壁说两句话的功夫,她女儿就见缝插针地把卫生巾给祸害了。
林蕊扭扭捏捏:“我没想糟蹋东西,我就是想告诉苏木尿不湿很有发展前景。妈,你想啊,全国每天有这么多宝宝出生。起码到两岁前,他们都搞不定个人的三急问题。”
尿不湿赚头有多大?
上辈子她有位学姐专门在妇产科推销产妇护垫跟婴儿尿不湿,毕业三年直接凑够了首付买房。
就这样,学姐还说自己是小打小闹,她上司挣的是她的七八倍,住的是高档小区,开的是大奔。
“我估摸着,这次试验失败的重点原因是一次性尿量比较大,应该要有□□片卫生巾的量才稳妥。”
林母冷笑:“□□片?那一片尿不湿岂不是起码要卖五毛钱。宝宝一天最基本得用五六片卫生巾?那一个月下来,得要一百块才能用得起你说的尿不湿。”
大家伙儿全都勒紧裤腰带不吃不喝,这么贵的东西到底打算卖给谁?也不看看全国人民每个月到底能挣多少钱。
“要市面上真有的卖,玲玲姐肯定愿意买。”林蕊不服气,“一个月一百块钱您看着多,可对很多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试图挺起胸膛提醒郑大夫,看这里,你女儿一个月就挣了一千五。
养个娃的话,尿不湿、奶粉还有托儿所都不成问题。
林母没好气地点女儿的脑门子:“全国老百姓有几个买的起啊?你外公外婆种一年的地都挣不到几个月的尿不湿。”
“那整个郑家村还没几户人家有电视机呢,外头商场的彩电不照样被人抢破头。”林蕊嘟着嘴巴强调,“消费都是有等级的。你说你年轻的时候一天到头都吃不到一块肉,那当时市场上没肉?肉不是吃进了人的嘴巴,难不成还是丢掉的?”
穿越的时间越长,林蕊越觉得这个时代的人们购买力惊人。
就说她举例子的彩电,好家伙,现在一台好几千块。彩电厂照样被销售员挤破脑袋,甚至连提货单都有人倒卖。
街上的烤羊肉串就那么小的一根,两毛钱一串。她姐学校食堂三毛钱就能买到盘炒肉片,学校后头的小吃街上烤串照样生意好的很。
在医疗、住房以及教育基本都由单位兜底的时代,老百姓挣了钱可不都得叉开来用在吃跟享受生活上。
她倒觉得后来恩格尔系数降低并不多能说明人民群众的物质生活水平提高,因为房价跟教育费以及医药费涨了啊。
“妈,你永远不要低估人民的购买力。你还说九毛钱一包的卫生巾太贵,没卫生纸划算,那现在不也照样很多人用卫生巾。”
这说明什么啊?说明人们愿意用钱去购买舒适与方便。只要商品满足了消费者的需求,他们就乐得掏这个钱。
“妈,你别忽略了一个重点,洗尿片的人基本上是奶奶、外婆跟妈妈,是女性。尿不湿的存在,可以让母亲以及母亲的母亲从繁琐的产后照顾孩子生活中解放出来。”
如果芬妮她妈可以给小宝生用尿不湿,无需没完没了的洗尿片的话,她对生活的怨气肯定会小很多。
没有那么多烦恼,自然也不容易抑郁了啊。
自己做的事情可不仅仅是为了挣钱,这是有社会现实意义的,这是在推动社会的进步发展。
林母被她追着耳朵叨叨个没玩,相当头痛,什么事情到了小女儿嘴里头都能说出朵花来。
不当个销售员,真是白浪费了她这份人才。
当妈的人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你还越说越来劲了。那妈跟你说说看,这一天到晚闷着你说的尿不湿,宝宝屁.股还不得起疹子啊。”
“勤更换啊。”林蕊理所当然,“大人用卫生巾还得四个小时换一回。宝宝当然也得勤快点儿换。”
林母摆摆手:“不成不成,大人跟孩子不一样。”
尿片可是大小便都得管,宝宝可不得被腌得吃不消。
“妈,你该不会忘了其实血的含盐量要比汗水高多了。”林蕊嘟着嘴巴凑近郑大夫,“那你告诉我,到底是月经带包着卫生纸舒服还是卫生巾舒服?”
别以为她不知道用卫生纸有多难受,时刻都得担心渗透出来了。
小宝宝垫尿布不还是一样。一泡尿下来,嚯,立刻水漫金山寺。
下面垫着皮子就有用了?大人睡觉翻身,还不许小孩动?到时候床上垫子上还不是一塌糊涂。
没见玲玲姐三天两头换床单嘛。
郑大夫忍无可忍,伸手敲小女儿的脑袋:“你还叨叨个没完了。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到底是从哪儿看来的?”
才丁点儿鬼大的小东西,什么都是一套一套的。
“我姐告诉我的。”林蕊急中生智,“不过她不许我告诉你,怕你生气。”
林母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生哪门子气。”
长姐如母,她家大女儿可不就是个小妈妈,告诉妹妹生理卫生知识有什么好奇怪的。
郑大夫站起身来,突然回过神:“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林蕊理所当然:“商机啊,填补国内市场空缺的项目。”
尿不湿可是门大生意,利国利民,很有发展前景的。
“国内市场上空缺的东西多了去。”林母丝毫不为所动,“可这跟你妈我有什么关系?你到底又打什么歪主意?我警告你,不许再去烦你舅妈!”
“不兼容。”林蕊摆摆手,“舅妈的饺子厂跟尿不湿扯得太远了,而且容易给人造成不舒服的联想,不适合共同发展。”
摊子不是越铺越大就越强,相反的,很可能肥的拖瘦瘦的拖死。
她上辈子听说过用死人肉做火腿肠的谣言。原本火遍全国的一个著名品牌,在谣言的冲击下一蹶不振。
其实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使用死人肉当原料的成本有多高,风险又有多大;可谣言止于智者,人民群众还是更加愿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谁让那家火腿肠厂生意太好,瞎兼并了一堆制革厂、饮料厂、药厂、木材厂等等跟肉食加工毫无干系的企业,哦不,最能让人产生联想的是据说他们还接管了火葬场。
所谓空穴来风,有了空穴,那风自然就呼呼吹。
林蕊将自家人从头到尾数了个遍,觉得最能跟尿不湿产生联系的人就在眼前。
严格来说,尿不湿就是医疗卫生用品的民用化。
卫生用品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干净、整洁、专业。这可不是她理想中的尿不湿品牌形象嘛。
郑大夫立刻伸出手揪住女儿的耳朵:“你给我歇歇,少打你妈我的主意。就看你那小眼珠子转啊转,没一点儿好光。”
林蕊立刻嗷嗷叫:“妈,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一点儿触动都没有吗?”
郑大夫冷笑:“最能触动我的是你的成绩报告单!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染坊了?我问你,光你嘴上叨叨就能把尿不湿给叨叨出来?你以为你神仙啊,在电视上看一眼外国人的尿不湿就晓得怎么做?没知识没文化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成天就知道一张嘴唧个没完。
“馅饼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都是先种麦子再磨面粉,然后才能和面摊饼子。”郑大夫掰着手指头跟她数,“自己没有底子打基础,空中楼阁永远建不起来。”
林蕊狗胆包天,居然还敢跟郑大夫顶嘴:“那等这馅饼做好了,急着吃馅饼的人早就饿死了。”
还种麦子磨面粉,粮店里头不有现成的面粉卖嘛。
还有傣族的竹楼也只有一层,整个房子全靠一根根木桩支撑起来,怎么就不是空中楼阁了?
林母扬起手来作势要教训女儿。
巴掌还没落在她屁.股上呢,林蕊戏精已经迫不及待地上了身。
洗漱完毕回屋的苏木闻声赶紧冲到布帘子后头,冲郑大夫笑得见牙不见眼:“嬢嬢,我们要不要把鸡爪放到玲玲姐家的冰箱里头,不然会不会坏啊?”
林蕊立刻一拍脑袋:“哎呀,我的销售协议。”
叫尿不湿的事情一打岔,她都忘了自己还有门生意。
林母瞪了眼强行转移话题的少年,转过头说女儿:“现在想起来了?就你这小猴子下山看见西瓜就丢了玉米棒的性子,到时候只会两手空空。”
林蕊强行为自己挽尊:“没有,卖香辣凤爪跟生产尿不湿根本不冲突。”
一个长线一个短线,生产尿不湿要做好多前期准备工作呢。但是她的香辣卤鸡爪,明天就能上线销售。
郑大夫一点儿不介意打击成天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女儿:“你怎么就肯定人家刘师傅愿意帮你卖凤爪?人家生意好的不得了,自己一堆东西等着卖呢。”
林蕊得意洋洋:“就是因为供不应求来不及制作,他才需要更多的货源啊。”
“我看未必。”林母帮女儿拿换洗的衣服催她去擦洗,摇摇头道,“我要是刘师傅就不搭理你。人家做生意能打出招牌来可不容易,怎么能随意让你进驻,万一砸了招牌呢?”
林蕊急了:“怎么会砸招牌,我的凤爪明明很好吃。”
郑大夫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压压女儿自以为是的张狂性子:“凡事都别想得太美。你好人家就一定喜欢?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其实——”全程围观母女斗嘴的苏木怯生生地举起手来,“有个办法,刘师傅肯定会答应蕊蕊。”
刘师傅不是一直想要蕊蕊当他儿媳妇来着么。要是蕊蕊同意,那就成了自家人的生意。
林蕊悲愤欲绝,她妈太不靠谱了,怎么能给她随意指娃娃亲。
“哎哟喂,你可得了。”郑大夫丁点儿不把小闺女的愤懑放在心上,轻描淡写道,“就你这个性,人家还看不上呢。没见这几年,人家刘师傅两口子从来都不提这茬。人家肯定是生怕你硬赖上去。”
当年不知道是哪个馋丫头成天盯着卤菜店的卤干子抬不起脚的,现在倒有脸怪大人拿她开玩笑了。
林蕊还是要满床打滚。
这样也不行,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哪里能这样轻易叫打发出门子。
她还要不要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