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
即便没有外面那“哐当哐当”的巨响, 外放的游戏声也足以掩盖他撕开包装袋与拧开矿泉水瓶的声音, 那点儿声响令人难以察觉到。
这一次,冯天没能坚持太久,他将睡觉补充回来的体力用光后,再度回到侧厅。
陈溺抬手朝他丢过去一片绿色的小玩意儿:“给你的。”
那片东西砸在冯天胸口处, 又掉在地上,啪地一小声轻响。
冯天垂下头,弯身将掉在鞋尖前的东西捡起来:“口香糖?”他想也不想地剥开糖纸,把口香糖塞进嘴里, “还有吗?”
陈溺从口袋里掏出两条:“都给你了,加油干。”
没一会儿, 冯天便嚼完了一整条口香糖, 口渴与饥饿感并未因此得到缓解,反而比先前更加严重, 他又跑到第二排的横椅上躺下睡了一会儿。
睡醒了之后, 冯天比先前更加暴躁, 陈溺给他的两条口香糖也被他嚼干净了。
他跑去正殿里踹门踹了半天, 又回到侧厅在陈溺面前大声吵嚷。
冯天:“你他妈的还没玩够那破游戏啊!?想死也别拖着老子一起啊!快点儿想办法, 怎么出去!?”他走到陈溺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 想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然而剩下的那点儿体力却无法支持他完成这个动作。
“哦……”陈溺收起手机,提起眼睑,光洁的镜片下, 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如同剔透的玻璃珠子似的,倒映出冯天狰狞的面孔。
他抿开一抹淡笑,浅声问:“没力气了?”
冯天撒开手,气闷地坐到一旁,埋首,双手在脑袋上一阵胡乱抓挠,用着又涩又哑的嗓音道:“快给我想办法啊!”
陈溺拎起一旁的背包,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你还没有想到吗?时间推进事件,反过来呢?”
冯天愕然抬起头,身形修长的青年正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还是如同他们刚来到这里时一样,不失风度与优雅。
陈溺双手揣在裤子口袋中,背包被他单肩背在身后。
他稍稍弯下身,循循善诱:“可以用事件来推进时间啊,你再想想看,你透过告解室的门,看到了什么?”
落在告解室门口地上的脑袋,与侧厅入口处的无头尸体。
他根本没有想要冯天来回答问题的意思,又再度直起身来,斯条慢理地走向侧厅与正殿的交界点:“出现头与没有头的尸体,在这之后,教堂的大门有一次打开与闭合的事件。”
陈溺侧身,扭过头:“也就是说,只要还原那个场面,就可以进行接下来的事件。”
他用食指朝自己脚下点了点:“这里需要一具没有头的尸体。”目光移至告解室外的地板,“那里需要一颗头。”
冯天怔神片刻后倏然起身,用尽全身的力量,朝陈溺撞了过去,却被很轻易地躲开。
陈溺身体倾斜避开冲上来的冯天,语气悠然道:“你想明白了?可惜有点儿晚了,我不想自己的脑袋和身体分家。”他反手从背包里掏出一条不起眼的麻绳圈,“你又渴又饿,没有力气,也没有道具。”
冯天泛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拿一条绳子就想对付我?”他的状态的确不好,头昏脑涨,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陈溺。
陈溺:“猜对了,送你个礼物。”他将绳圈脱手向冯天扔过去,那条麻绳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对着冯天的脑袋套过去,圈到他的脖子时,骤然紧缩,随即高高吊起。
在麻绳腾空升高的作用力下,冯天的脚尖离开了地面,他抬起双手抠挠起自己的脖子,两条腿不停踢蹬。
陈溺慢慢走到下方,昂头仰视着他。
他对冯天的痛苦熟视无睹,反而笑意更加明显,轻佻的笑意间掺杂着不加以掩饰的嘲弄:“蠢成你这样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在缺食物和水的情况下还敢嚼那么多口香糖。”他后退一步,无意间想起什么似的,“我记得听谁提起过,你和其他人说要抓着机会弄死我,我可是一直防着呢。”
冯天挣扎不止,他极力看着下方的陈溺,想要辩解,却无法言语。
死死抓在脖子间绳圈上的手暴起青筋,他先前凭白浪费了太过力气,以至于没能坚持太久,身体脱离,浑身抽搐了一下,忽然就没有了声息,两只手也垂落了下去。
陈溺没有急着放他下来,而是坐在前排的位置上吃了会儿东西,然后又从背包里抽出一把塑料刀。
那是在生日上会见到的,用来切蛋糕的塑料刀,单单只看外表,它没什么作用。
这把刀是陈溺在上一场游戏中从其他玩家身上搜来的,它可以随意变换材质,长短,大小,大部分时间不需要用到这把刀,太过锋利不适合随身携带,所以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陈溺把冯天的尸体放下来,那把塑料刀在他的手中变得很长,材质也发生了变化,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地割断了冯天的脖子。
还原场景的布置过程完毕,陈溺的衣着依旧干净整洁,没有溅上半点儿鲜血。
他走到教堂的大门前,握住门把手,轻轻一压。
“咔!”
锁舌弹开。
门开了,陈溺进入走廊,狠狠地将身后的门摔上。
“嘣——!”的一声巨响,就如同他们在告解室里听到的那一声一样。
与此同时,教堂里出现了嘀嗒嘀嗒的声音,落地钟的钟摆开始左右摆动。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陈溺掏出手机,只见锁屏的时间与日期变了,跳跃幅度很大,距离他进入教堂那天,过去了三天。
但他现在仍旧没有回到未来的时间点上,现在,他正站在半年前的教堂外的街道上,街道上来往经过的人,大部分是金发蓝眼,偶尔有几个褐色头发的人夹在中间。
那些过路的人用好奇的视线打量着站在教堂外的垂着头摆弄着什么小型仪器的东方人。
陈溺解锁了屏幕,有几条未接来电通知,以及程几何等人发来的信息。
陈溺过滤掉没有意义的询问,信息里的某条内容来得刚好,他们查到了那名杀害修女的男人叫什么,以及他常去的一家酒馆。
遗憾的是,他们依旧没有找到那些反对教会存在的人的下落,那些人有意掩藏自己的行踪,难以摸索。
原本就没有多少期待,所以陈溺也不怎么失望,这样的结果也在情理之中,神父眼里的异端自然知道他们被教会与信众们盯着,被逮住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而居住在这个城镇里的大多数人都是信徒,那些少数存活至今的反对教派者如果不小心一点儿,根本活不到现在。
可半年前不一样,这个时候,修道院与异端之间的战火还没有那么猛烈,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摸到反对者的老巢。
陈溺点开文字编辑框,拇指在九宫格键盘上点触,拼出一句话。
【我还活着,我回到了半年前修女被杀害的那一天,正好可以去酒馆看看,保持联络。】
句号落下,陈溺将那句话发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他就收到了程几何的短信轰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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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寻找线索的程几何一行人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接连三天没有陈溺的音讯,他们甚至想办法回浅入修道院打探,得到的消息是陈溺早在几天前就离开了修道院。
仿佛一道烟雾,他凭空消失了。
更让程几何他们惶恐的是,失踪的人不止陈溺一个,而其他失踪者的尸体,都在大教堂里被发现。
他们唯恐教堂中悬挂的尸林中会有陈溺,接连几天跑去教堂一一辨认那些尸体,好在陈溺并不是其中的一份子。
在没有看到尸体之前,众人尚且能找出理由来安慰自己……陈溺只是神隐,不见踪迹而已。
破旧简陋的木屋中,五个大人一个小孩围坐在一张小木桌边,心不在焉地吃着罐头。
安善美一双杏眼微红,楚楚可怜,她咬住下唇,艰难地开口道:“今天也没找到……万一陈溺哥真出了什么事,我们——”
程几何连忙打断她的话:“呸,不会的,怎么可能会出事呢,祸害遗千年啊。”说着,她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晴晴,“对吧?”
白晴研反倒是他们之中最淡定的那个,她点点头:“溺溺好着呢,溺溺在教堂里,可香啦。”
杨贤呼吸一滞,猛然拔高了嗓门:“在教堂里好什么好?教堂里有活人吗!?”
晴晴被他这么一声吼给吓到,抱着市松人偶缩到了程几何身后,无辜地眨巴着眼睛,说:“溺溺就是在教堂里啊。”
修哉:“行了,你吼晴晴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程几何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机身轻震了一下。
程几何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手机屏幕里的那一串号码上,下一秒,她抓起手机激动地蹿起身。“是陈溺!!你们陈老大给我发短信啦!!”
话音方落,顷刻间屋里所有的人都围到了程几何身边,晴晴被挤到了一旁。
他们扫过短信里的一行回复,皆是松了一口气,先前的阴郁一扫而光。
对于他们而言,陈溺就是一盏指路的明灯,能令他们在黑暗中负重前行的时候,能够看清脚下的道路,如果连那盏灯都灭了,他们恐怕会彻底陷入绝望。
颓废了整整三天的谷阿羽重整旗鼓:“好!我们现在就去收集线索!”
修哉下意识地看向程几何的手机屏幕,瞥了一眼时间,笑眯眯地说:“夜里十二点,外面连个人都看不到,还搜集线索,您出去喂狼呢?”
作者有话要说: 黑疫医:老大,你的小可爱卡关了。
白疫医:马上,立刻,想办法让他看一眼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