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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月光下，有一滴冷汗从林缺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林缺把这滴冷汗抹去，突然偷偷笑出了声。
“有趣啊……”
真是太有趣了，这种展开。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那应该是剧情开始进入正轨了吧，林缺在心里吐着槽，面无表情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开始缓慢而又细致地穿衣服，一步步有条不紊，既没有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也没有东看西看，想要找出自己的室友在哪。
既然他们不在床上，那自然已经不在这个房间了。
林缺穿戴整齐了衣服，往手上哈一口气，打开了寝室的门。
宿舍走廊黑黝黝的，听不到别的什么动静，就好像天地一下静谧下来了。
一般学生宿舍的门都是不锁的，所以林缺走到对面寝室，只是稍微一用劲，就打开了门。
同样没有人，本来应该躺着人的被窝里空荡荡的，就好像这两个寝室的人都彻夜出去狂欢开party了一样。
林缺没有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只是稍微查看了一下床底下这些能够勉强藏人的地方，就来到了第三个寝室。
还是没有人。
林缺一间寝室寝室查看过去，都没有看到人，就好像这些寝室的人都趁夜跑出去了一样。
直到林缺终于不耐烦了，直接吼了一嗓子：“喂，有人还在吗？？！”
没有人回应，林缺也懒得再去开剩下寝室的门了，准备直接下楼，去校园里逛一逛。
然而林缺在下楼梯的时候遇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林缺所在的寝室是在八楼，所以他下了一层，下面应该是七层才对，但林缺看旁边楼层的标识，却仍旧是“八”的字样。
林缺不信邪，又下了几层，楼层的标识却依旧是八。
楼梯玻璃外的景色也没有变过，就好像他下了几层，都没有和大地的距离拉近一样。
林缺皱起了眉头，这件事可不简单，他又返回去，发现这一层依旧是自己寝室所在的八层，自己之前打开的寝室门都齐刷刷开着，就像一只只野兽张开的黝黑大嘴。
“看来不是幻觉，自己的确从来没有离开过八层过。”林缺在心里思忖。
这种事情在恐怖小说里并不罕见，叫鬼打墙，如果放在数学中，又叫彭罗斯阶梯，是一种永无止尽的楼梯模型，无论向上走或向下走，都永远走不到尽头，只能在楼梯上打转，林缺没想到自己也会遇到这种事。
他记得曾经小时候看过一本恐怖小说，里面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有一篇，那个主人公住在五楼，他有一次晚上出门，发现怎么也走不到底了，哪怕是走到一楼，也没有出口，一楼下面是之前不存在的-1楼，那个楼道又十分狭窄黝黑，让人感觉像走在地狱一样。
当然，那是小时候，林缺现在自然不会怕了，他还巴不得去地狱里走一遭，看一看。
林缺是不信鬼的，哪怕接触到污染物，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像以往认为的那么简单，但在没有确切资料的佐证下，他依旧对鬼持否定态度。
他宁愿相信是污染物的影响，也不认为是鬼弄的。
所以鬼这个可能性可以率先排除，剩下来的就是污染物了。
污染物的效果各种各样，林缺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样的效果才会造成如今这种状况，不过他还是可以推测一下。
首先就是幻觉，可能他现在所见到的、所接触到的都是幻觉，这个楼梯只是在他意识中永远走不到尽头。
第二就是某种物理层面的扭曲，比如把这个楼梯的头和尾粘起来了，那样他永远不可能走下去。
第一种林缺没办法，第二种林缺还是可以想点办法的，比如直接远离楼梯。
既然这楼梯有古怪，那我不走行不行？我改跳窗。
不过在走之前，林缺还想试一试，他往楼梯上面走去。
之前他一直都是往下走，还从来没有往上走过。
还是不行，上面楼层依旧是八，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真是的，我还是继续往上面走吧……”林缺大声地说道，突然脚步一转，飞速地往下面跑去。
趁楼梯不注意，我先跑下去再说！
当然，这个计划没有成功，林缺只是卖了一波蠢而已，他连着往下面跑了几层，墙壁上面的楼层数字依然是8。
“一点也不符合沙雕剧的桥段啊……”林缺头疼地挠着脑袋，他确定了，如果他现在是在一部电视剧中，绝对不是沙雕剧。
靠信念就能走出去这种古怪的桥段是不现实的。
林缺离开了楼梯，向自己原来的寝室走去。
反正是要往下爬，那么哪间窗户都一样，林缺觉得还是爬自己寝室的窗户比较好，比较熟悉。
爬当然不可能空手往下爬，林缺把自己寝室所有人被子里的内套都掏出来了，然后把被单连在一起，做了一条绳子。
一个寝室的被子还不够，林缺又去了其他寝室，忙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做成了两条绳子。
其中一条绳子比较长，差不多可以垂到地面，林缺准备抓着它爬下去，另外一条绳子比较短，只有六层楼的高度，林缺准备把它绑在腰间，做一个简易的保险装置，这样就算他一时抓不稳，掉下去了，也可以不用直接掉在地面，而是有绳子挂着，做一个缓冲。
对于安全方面，林缺还是很看重的。
准备工作做好了，接下来就是行动。
林缺抓着绳子爬到了窗台外面，他发现外面起雾了，雾气飘飘渺渺的，给整个校园都笼罩上了一层奇异的氛围，就好像某些恐怖游戏里的场景。
空气里的水汽也很足，林缺吸了一大口，就好像有水在往自己的鼻子嘴巴里灌一样。
往下面看了一眼，是很平常的宿舍底部场景，好像永远扫不完的垃圾，随意地堆在宿舍底下，路上是凌乱的落叶，道路两边的路灯散发出灰蒙蒙的光。
林缺松开抓在手上的绳子，开始缓慢地往下爬。
宿舍外壁可以借力的地方还蛮多的，林缺双脚一般都能踩到地方，才一会功夫，他就向下爬了三层。
不过一切都太顺利了，反而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似乎有所感应，林缺向头顶上方望去，突然看见自己寝室的窗户前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个致命的地方：
如果那扭曲的楼梯是某个存在弄的，那么那个存在的目的是什么呢？仅仅让他下不了楼吗？还是……
就在这时，林缺突然手上一空，他赖以为生的绳子从上而下断了，他的身形顿时迅疾地往下坠去。
“我就知道……”林缺这时还有心思在脑子里胡想乱想，他的身体奋力一扭，搭上了在一边的空调外机，终于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这时，两条用被单做成的绳子飘飘渺渺地从天空落下来，这两条绳子都被弄断了，不管是他往下爬的绳子，还是用作安全保护连在腰间的绳子。
林缺的手被巨大的力拉扯得好痛，他现在全身都只靠一只手在空调外机上挂着，而这只手的皮肤甚至还被撕裂了。
林缺双脚在空中连连踩踏，终于踩到一个可以借力的地方，奋力一用力，才爬上空调外机，可以稍作休息。
刚经历了一场可能会危及生命的事故，可是林缺脸上完全没有受到惊吓的苍白感，反而是不正常的红润，显得十分兴奋。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林缺舔了舔嘴唇，非常喜欢这种走向的故事展开。
如果能写成小说，那肯定会受欢迎吧。
稍微休息了一会，林缺开始顺着空调外机往下爬。
虽然没有了绳子，不过宿舍外壁上的落脚点还蛮多的，只要稍微注意一点，还是能够往下爬，只不过要吃力许多。
终于爬到地面上，林缺双脚落地，喘着粗气。
再往上看一眼，寝室窗户前一闪而过的黑影已经不见了，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林缺开始迈步。
他准备先去校园中心的教学楼那边，爬到楼顶，应该能总览整个校园的状况。
说不定能找到那些失踪的同学到底去了哪里。
夜晚显得很黑，只有天上月亮的光芒与路上零星的路灯光芒，再加上白雾，使得一切都极其模糊，朦朦胧胧。
林缺走在路上，总觉得有人跟在自己的身后，他也不可避免会有些糟糕的联想。
这实在是很适合恐怖片的场景啊，夜晚无人的校园，一个人走在路上，要是这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一定要先扮个鬼脸吓死他！”林缺在心里愉悦地想。
走了一路，都没遇到什么古怪的事情，也没听见诡异的声音，林缺很顺利地来到了教学楼下。
然而就在即将要上教学楼时，林缺眼光向旁边一扫，突然看到诡异的一幕。
在旁边的操场上，非常不可思议地矗立着一株巨大的树木状的东西，因为视线昏暗，林缺看不太清，只能看见它的枝干嶙峋，非常像树木，但上面又一片树叶都没有，显得光秃秃的，与其说是树木，倒不如说更像雕塑、墓碑。
而且它大得有些不寻常，将近有一整栋楼高，哪怕只是远远望过去，依旧能感受到惊人的压迫力与威慑力，那是人类在巨大的物品前面天然的渺小感。
这是新出现的？？
林缺紧皱眉头，他记得白天路过操场的时候还明明没有这样的东西。
要是东海市第三高级中学内有这样的东西，肯定早就上各大报纸的新闻了。
林缺先熄了攀登教学楼的想法，开始往那边走去。
随着越走越近，他也看到了更多不同寻常的东西。
有一个个小小的黑点，就趴伏在那株巨大的树木下面，林缺看不清那是什么，但直觉感受那非常不一般。
他终于走近了，当他蹲下身时，看到那些之前他看到是黑点的东西，发现是一个个身穿黑袍的人。
他们趴伏在地上，以一种五体投地的姿态向面前那株巨大的树木跪拜，整个身体动都不动一丝，就好像一尊雕塑。
因为他们的头是贴地低伏着，林缺看不见他们的脸，但直觉认为他们可能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他们的数目众多，似海浪、似森林、似聚集起来的蚁群，也只有整个学校的人都在这里，才有可能了。
嗯，终于找到失踪的学生了。
但林缺的心情一点也没有轻松，眼前这一幕出现，明显是他们已经被污染物影响到了极深，才会变成这样。
林缺重新站起身，穿过似海浪一般趴伏在地上的人群，向着最前方走去。
他想看看这株巨大的“树木”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人群没有一丝颤动，哪怕林缺有时候不小心碰到他们，也没有丝毫回应。
就好像石化，或者说死了。
终于走到最前面，林缺发现竟然还有一个站着的。
这同样是一个身穿黑袍的人，站在嶙峋的怪树底下，一只手抚着粗糙的树皮，似在静默沉思。
林缺正要上前，那人突然转过头来，双眼怒瞪着他，大喝道：
“你为什么会出现？！！”
“你为什么会醒着？！！”
“你为什么不跪下？！！”
连续三问，就如天雷一般震响在林缺耳边，震得他双耳剧痛，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正在这时，那人又接着道：“滚出去！”
“滚出去！”
“滚出去！”
出去……
去……
林缺一下惊醒，从床上翻身爬起。
他向四周看，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寝室里，他的那些同学们一个个都在床上睡得好好的，还有人打呼。
“刚才那都是梦吗？”林缺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突然抹到自己的耳朵里有什么液体流出来。
他把那液体放在月光下一看，发现竟然是血，鲜红得刺眼。
林缺暂时失聪了，说是失聪也不正确，只是他的听力变得极差，听什么都变得模模糊糊的，只有专心致志去听，才能听得清楚。
而且他开始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回荡，说着他不认识的语言，像是某种不似人类存在的呓语。
果然，哪怕和污染物进行微小的接触，也会对人本身产生巨大的影响。
不过这也证明了，他在梦中所经历的不全是虚幻的，是和现实有关联，能对现实产生影响的。
不过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和污染物进行了接触。
还是说这个污染物辐射的范围如此之广？包含了整个校园？
林缺决定要是再过两天自己的耳朵还不好就去看医生，至于现在，还是先继续调查吧。
他刚才在梦境中得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
之前在梦境中有一个人，背对着他站着，然后转身怒喝，他才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感觉她一定非常关键，知道很多，他把这个人记了下来。
这个黑袍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他有预感，她应该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在梦境中问的三句话，似乎都有可以分析的地方。
“你为什么会出现？”首先，自己似乎不该出现在那里。
“你为什么会醒着？”她问自己为什么会醒着，可是自己明明是在睡觉啊，难道她是说自己能在梦境中保有自我意识这件事，其他人不能在梦境中保有自我意识？
“你为什么不跪下？”是指自己不像其他人一样对那株怪异巨大的树木进行夸张的跪拜？不拜那株树反而是一件很异常的事。
她最后说的是“滚出去”，这表达的就是强烈的驱逐意味了，梦境也的确把他驱逐了出去……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操控梦境？
林缺自己都佩服自己能分析出那么多东西，不过大部分都是瞎分析，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暂时就先按这个思路来吧。”林缺豁达地想，“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科学家都是这么来的。”
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那个女孩，同时问问同学们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如果没有，那么说明可能是他自己比较有古怪，经历了独一份的诡异遭遇。
“会不会和这个有关？”他看向自己的右手背，那上面现在什么图案都没有。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距天亮很近了，稍微想了一会，天就亮了，随后宿舍楼里的起床铃声也响了起来，寝室里的同学们一个个心不甘情不愿地起来，去做着早上必做的事，刷牙洗脸，还有人会先去厕所蹲一泡大号。
林缺看着他们，发现没什么古怪的，又旁敲侧击问了几个人，果然没问出他们做了什么古怪的梦，都是一觉睡到天亮，安稳得很。
“看来只有我一个人梦到了。”林缺突然觉得蒋雯那个组织捡到宝了。
要是换了别人，去不到那个梦境中的世界，或者在那个梦境中的世界保持不了自我意识，绝对什么都调查不出来。
怪不得他们调查了好一段时间，都什么没调查出来呢。
林缺决定等这个活结束了，要好好在她们面前夸赞一下自己的功绩，最好能够当场把自己释放了。
他现在可还是服刑人员。
从早上到教学楼开始，林缺就在各个教室外面转悠，他想找出那个梦境中的女孩。
他的记忆力很好，从梦境中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加深记忆，所以梦境中那个女孩还历历在目，只是这个学校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也不知道那个女孩是高一、高二、还是高三的，只能瞎猫碰死耗子一样到处溜达，希冀找到那个女孩。
这一找就找了将近一个小时，后面早自修都开始了，他不仅要找，还要躲避巡逻的老师，有一种捉迷藏的感觉。
至于他不去上自己班级的早自修会被老师记过之类，林缺早就不去管了，他来这里又不是真的来上学的。
也是因为早自修，导致每个教室里的人都坐得满满当当的，让林缺找人的效率高了许多。
终于，林缺在高二年级的一个班级里发现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一个长相颇显文静的女孩，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乖乖读着一本英语书。
由于和梦境中差异实在太大，林缺一时也不敢确定，在窗户外站着观察了好一会，才初步认定这是自己的目标。
“你在看什么呢？”突然，从背后有一个声音传来。
“看妹子啊。”林缺随口回道。
“好看吗？”那声音又问道。
“还行……”林缺正要顺着回答，突然意识到什么，飞快地转过头，发现是一个中年男老师。
男老师正瞪着他，嘴角向下耷，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你看我们班的女同学干嘛？”
林缺转头，不发一言，立即就跑。
“喂，你回来！！”男老师在背后急冲冲地喊道，他可准备找到这小子的班主任好好告上一状，可不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可惜林缺跑得实在太快，男老师才追了几步，就眼睁睁看着这小子跑过走廊拐角，消失不见。
“看什么看！”男老师冲班级里注意到这一幕转头过来的同学们喊道，“都给我好好念书！”
于是同学们继续低下头对着书本使劲，谁也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女孩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然后也继续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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