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洛染看向玄亦, 眼底似闪过一丝幽怨, 看得玄亦眉眼间多了一丝笑意,林菲在,洛染自然不会和玄亦过分亲近, 她便如同上次一般,和玄亦说了两句话, 然后转身离开。
只是这一次, 林菲却没有跟着她离开,洛染临走前,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瞬, 她似乎也有些害怕别人猜到她的心思, 眼神不由得有些闪烁,躲开洛染的视线。
洛染轻轻浅浅地笑,瞥了玄亦一眼, 才转身离开,一摇一曳, 走起路来似是在跳舞般。
玄亦的目光在她背影上顿了顿,才收回, 林菲见洛染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又扬起一抹笑, 想与玄亦说些说什么, 就他拿起经书, 似乎她不存在一样, 不曾分出一丝目光,然后转身,随着洛染刚刚走的那条小径离开。
林菲的神色一僵,微低垂着头,任由玄亦离开,只是眼底神色变化不停,最终还是眨了眨眼,将所有情绪藏在眼底,没有显露出来。
后面几日,洛染并未再去莲花池,倒是林菲过去报道,只是玄亦对她依旧是视而不在的态度,几日下来,她心中越发不好受,却不知该如何办。
她身边的婢女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这次在林菲失望而归时,终于忍不住地问出来:“小姐,你是不是对玄亦大师……”
林菲咬着唇瓣,没有说话,她是家中嫡女,从小都未受过委屈,她自小又聪明伶俐,便也没有受过挫折,却在玄亦这里尝了个遍,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可是只要看到他,她便觉得呼吸都浅了一些。
她每日坐在他身边,只静静地看着他,便觉得心中满足,只是,这般过后,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她不由得想,如是玄亦也如她一般就好了,越是奢望,越是忘不了。
身边的婢女担忧地看着她,她也见了玄亦大师多次,自然知道小姐为何会看上他,只是……婢女皱起眉头,他再如何,也只是一个和尚啊。
林菲看了婢女一眼,又泄气地捶了捶床,她趴在被子上,带着些哭腔地说道:“他又不喜欢我!”
婢女顿时就慌了,小姐何时哭过,只能哄着她说:“小姐不要伤心,玄亦大师定是没有发现小姐的好。”
林菲打断她的话,红着眼眶说:“我都已经这般上赶着了,他还是对我这般冷淡,我还能有什么法子!”
婢女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着急担忧地看着她。
林菲突然吸了吸鼻子,眼中更坚定了一些,她抬起头问婢女:“该如何让一个人娶自己呢?”
婢女也未嫁人,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她只能回忆话本上说的,皱着眉,有些迟疑地说道:“……生米煮成熟饭?”
林菲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婢女,婢女一愣,又连忙说道:“小姐,万万不可啊!自古以来,女子婚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千万不可乱来啊!”
林菲从小就被长辈宠惯了,虽然脑子好使,却也是任性的,更何况她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一个人,自是豁出所有也想得到那人的。
得知有方法可以让那人娶自己,根本听不下去任何劝,此时便谋划着该如何做,才能做到婢女说的……生米煮成熟饭……她眼中明明暗暗,突然眼睛一亮,显然是想到了法子。
一旁的婢女看着她,脸色发白,只怕她真的做出那事,可若她一意孤行,自己也根本拦不住,更何况……那种法子都是男子对女子使的,哪有女子会、会这般不矜持。
婢女在心中想了半天,最终还是用了一个较为含蓄的词来形容林菲的行为。
那日后,玄亦又去了两次莲花池,却每次都只见林菲,而不见洛染,他便知是等不到洛染,自那后,他便也不再去莲花池,他喜清净,便是洛染,他也是过了近半年,才习惯她在身边。
他不去之后,林菲便找不到他,纵使再多手段,不见正主,也使不出来,是以,她前三日会先去洛染房中,想让她带自己去找玄亦,可却见她每日都待在屋子中,弹琴或刺绣,知道这个法子行不通后,她便开始了每日游寺庙。
青灵寺便只是这么大的地方,她总能找到玄亦的。
她并不是不想去大殿找他,可是却又不能让人察觉她的心思,她再大胆,也终究是个女子,心中自然是羞怯的。
不过,玄亦更熟悉青灵寺,他想找个清净的地方,自然不会被人发现,当然,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半月后,将青灵寺转了个遍的林菲,终于找到了玄亦。
不是在别处,而就是后山,林菲之前来过,却不见他,今日不过是想看看运气,却没想竟然真的在这儿找到了他。
玄亦坐在石凳上,一条小径,另一边便是洛染曾放着琴的青石,玄亦一手拿着经书,目光却无意识落在青石上,今日的他,似是想到什么,有些在走神,也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林菲走过来,看到的便是这副样子,她眼睛一亮,提着裙子跑过去,惊喜地喊了一声:“玄亦大师!”
玄亦瞬间回神,看到眼前的青衣女子,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他淡漠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林菲一时见到他,太过惊喜,也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依旧兴奋地说道:“玄亦大师,我找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你。”
玄亦眸子看向她,问:“你找我作甚?”
林菲脸色一红,双手绞在一起,极其小声地说:“没、没……”
玄亦看着她的模样,微皱眉,也不再问她,侧过身子,看向手中的经书。
林菲此时才察觉出他的冷淡,脸上的笑容顿,心中有些委屈,却又更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若是不那样做,玄亦大师根本不会喜欢上自己。
她抿了抿唇,突然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香囊,她不知道玄亦喜欢什么,这个香囊上绣的是青竹,她见玄亦常在后山,便觉得他应是喜欢青竹的,她走上前去,将香囊举在他面前,脸色潮红,却带着丝丝羞意说道:
“玄亦,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送你!”
她似乎太过激动,香囊直接举到他的鼻翼下面,玄亦尚未反应过来,便闻到一股香味,玄亦皱了皱眉,他说不上这是什么味道,却觉得有些奇怪,眸子中的神色冷了冷,一手将香囊推开,他淡声道:
“无功不受禄。”
林菲眼神微闪,又像是被他拒绝后,有些焦急,再一次地将香囊举到他面前,比之前那一次更靠近玄亦,她颤了颤眼睫说道:
“玄亦大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送你一个礼物罢了。”
这一下,那股香味更浓了一些,玄亦脑子中似想起什么,却又被她的话打断,礼物?他从未收到过礼物,更何况今日是……他抿了抿唇,有些走神,只是这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回过神来,神色冷了一些,站起来对着林菲说道:
“林施主,还是收回吧。”
林菲看着他面色似是有了一些红,才颤了颤手指,缩回了手,有些失落地说道:“既然玄亦大师不喜,那便算了吧。”
二月底,还未入春,天气还有些凉意,可玄亦却突然觉得身子有些燥热,他清心寡欲良久,不知这是何现象,便想着先离开这里,他握紧了佛经,因着心里藏着事,说话的声音便冷了一些:
“施主请便,玄亦先行离开。”
林菲脸色一变,自己做了这么多,若是让他现在离开了,那不是功亏一篑了吗?更何况,若是让其他人占了便宜,她不是得悔死?
一时情急,她伸手拉住了玄亦的衣袖,急忙说道:“等一下!”
她的指尖碰到了玄亦的手,玄亦只觉得手上一片清凉,能解了自己身上的燥热,只下一刻,他脸色巨变,直接甩开林菲的手,冷声道:
“施主自重!”
林菲本就心虚,听到他这一番话,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想解释什么,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只拿眼偷偷地打量玄亦的状态。
只见玄亦脸色潮红,额头溢出一层薄薄的汗,紧紧地皱着眉,神色微冷,一副禁欲的模样,却是看得林菲脸色羞红,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见玄亦要走,也顾不得他会发现什么,直接拦住了他。
玄亦虽常年只在青灵寺中,不与世人打交道,却不代表他是个傻子,瞧着林菲的作态和她刚刚的举动,再联系自己现在的情形,瞬间便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眸子顿时寒了下来,冷冷地看向林菲。
林菲一惊,连忙别开眼去,见他脚步有些不稳,便是知道他有些撑不住了,心中一喜,也顾不得女子的羞涩,上前一步便想着靠向他。
玄亦一直在心中念着清心咒,便是身子有些无力,看到林菲凑过来的身子,眼中第一次闪过厌恶,即使玄亦有些清瘦,到底也是一个男子,一把推开林菲,便想离开。
林菲的身子一歪,倒在石桌上,她一手拉着玄亦的衣袖不放开,咬着唇瓣儿,眼眶微红,甚是委屈地说:“玄亦大师便是这般讨厌我吗?即使如此,也不肯碰我?”
玄亦微喘着粗气,因中了那种药物,全身都觉得燥热,此时双眼发红,他冷眼瞧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玄亦平生从未如此厌恶一个人。”
林菲顿时脸色一白,心中如何痛苦不说,却是知道若是今日玄亦离开了,她便是与他再也没有可能,而且……此事若是传出去,她便再也无脸见人。
林菲突然眼神一厉,坚定了下来,死死地抱住了玄亦的腰,玄亦脚下一个不稳,便跌坐在石凳上,想要去推开她,却是如何也使不上力气。
林菲眼神一亮,看着玄亦近在咫尺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下一刻却被他眼中的厌恶刺伤,回过神来,便抬起头想去吻他。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呼,是洛染,她站在那条小径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手捂着嘴,眸子中氲了水雾,她蹙着眉开口:
“你们……”
玄亦艰难地侧过脸去,待看清眼前人是谁后,眼中便是一片慌乱,林菲也没有想到此时会有人来,一惊,转过身子,便看见洛染站在那里,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她再如何,也不可能别人眼下与人苟合。
她眼中略有惊慌,玄亦却是趁机推开了她,一手扶着石桌站起来,急忙地想与洛染解释什么,却见洛染满眼受伤地看了他一眼,一手捂着嘴,哭哭滴滴地跑开,便是这时,一件东西从她袖中落下,滚在小径上。
玄亦一急,眼中闪过担忧,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脚下虽然不稳,却是追着她离开,走到小径上,脚步一顿,看着她掉下来的物件。
是一个香囊,上面的绣着一支梅花,玄亦眼神微顿,想起了自己曾许诺她要亲手为她折一支梅花,他弯下腰捡起那个香囊,指尖微颤,看向那条小径,下山的路不稳,他皱着眉,追了下去。
早在洛染出现的那一刻,林菲便羞愧难当地捂着脸,即使玄亦推开了她,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她蹲在地上,将脸埋在手心,心中惊慌地哭了出来。
如果洛染将今日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她该怎么办呀?
此时她才觉得后悔,才觉得自己这番行事太过大胆、惊世骇人。
玄亦走到山脚的时候,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他遥遥看向洛染的厢房,握紧了手中的香囊,尽量稳着脚步向那边走去,待走到洛染房间的门口时,他额头上瞬间滴落一颗汗珠,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一手扶着门栏,顿了顿,才去敲门。
房门从里面打开,洛染站在屋内,眼眶红红的,待看到他脸色异常发红的时候,眼中神色顿时一变,慌乱地扶住他,不安地问着:
“玄亦,你怎么了?”
玄亦还有着清醒,朝着她摇了摇头,还不等他说话,身子便有些无力地靠向她,就见她一脸惊慌,急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一边慌忙地将他扶进屋中,又小心地将房门关上。
玄亦坐在凳子上,目光紧紧地放在她身上,双手握紧,希望自己保持清醒,洛染却是不知道他现在的煎熬一样,凑近他,一手抚上他的额头,便察觉到那不同常人的温度,正准备担忧地说些什么,放在他额头的手却被他一手抓住,洛染顿时愣在那里,要说的话也忘了去。
玄亦抬眼看她,眼底似清澈,却又在压抑着些什么,他眼角带着些许嫣红,衬得他那双眼睛越发媚,他的模样似乎十分痛苦,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灼热地吓人。
洛染担忧地看着他,眼中藏着一丝茫然,知道他现在状态不对,却又不知他到底是如何了,她一手抚上他脸颊,柔声问他:
“玄亦,你到底怎么了呀?”
她尾音轻颤,带着丝丝担忧,在这时,却又如火上浇油,玄亦看着她娇艳欲滴的唇瓣,眸子越发深了深,手中一直拿着的香囊瞬间落地,他一手插入她的发丝,放在她的脑后,向下微压,便贴上她的唇。
那一瞬间带来的清凉,让他好像发出一声喟叹,似餍足、似伤心。
双唇贴上的那一瞬间,洛染眼眸顿时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眸子紧闭,似不敢面对事实,毫无章法地吻着她,又急切又难耐。
洛染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像是有些犹豫,可看着他额头溢出的汗,她眼中神色又全化为心疼,纤细的手指抚上他的眼角,身子渐渐靠向他,他指尖颤抖着,搂住了她的腰,紧紧地将她压下自己。
洛染唇间溢出一声惊呼,跌坐在他身上,双手揽在他的脖颈,依着他微启唇,任由他急切的动作,直到她身子软软贴着他,他才回过神来,轻颤着眼睫,睁开眼看她,却只见她眼角含媚,带着水光,无所依地看着他,惹人怜惜。
她已经明白他是如何了,她一手抚过他的唇瓣,抬起头,在他耳畔,轻声呼出:“玄亦,可是难受?”
玄亦颤着眼睫,体内的那抹燥热折磨着他,让他无法保持神智,听见她的话,只能沙哑着声音应了一声:“嗯。”似是委屈、似是难耐。
洛染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轻轻吻了吻他的唇瓣,软声说:“我帮你。”
似是解开禁咒,他的手渐渐向下,衣带瞬间落地,外衫轻轻滑下香肩,露出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带着丝丝羞涩的红意,引着人的视线,移不开。
他火热的唇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他抱着她站起来,又被他轻轻放在床榻上,她颤着指尖解开他的衣衫,两人坦诚相对,他微压在她身上,她羞涩地颤着眼睫,带着些许害怕地撒娇声:
“玄亦,你轻些……”
话刚落,她便羞地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双眼,洁白细腻的玉臂落在他眼前。
洛染似乎听到了一句“阿弥陀佛”,还未待她回过神来,便觉得身子一疼,她眼中含着水光,雾蒙蒙地看了他一眼,似看到他眼中那一刹那的痛苦,贝齿狠狠地咬在他肩膀,要他回神。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落在他耳旁:“既然选了我,便不要再念着佛祖……”
他封住了她的唇,只余几声破碎,屋内的油灯明明暗暗,似是被风儿吹过,最终一闪而熄灭。
不知何时,洛染才睁开眼,身边已没了人,她浑身带着些许酸痛,一手撑着身子直起,视线落在屋里,却不见任何人,她将目光淡淡落下地上。
昨日落在那里的香囊,已经不见了踪影。
昨日是二月二十七,玄亦的生辰。
香囊是她早就准备好给玄亦的生辰礼物,她也早就知道了林菲要做什么,只是,她没有想到林菲居然选在了这日,她坐起来,锦被微微滑下,露出身上一些痕迹,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她穿好衣服下床,此时女主已经不重要,最主要的是,玄亦是如何想的,是否会与同原著一样,一晌贪欢之后后悔?
此时的玄亦正在自己的院子中,他并未去大殿,他不敢面对佛祖,也没有等着洛染醒来,因为他也不知如何面对她。
他一身青衫僧服,站在房内那一书架旁,他抽出一本佛经,强迫自己看下去,可是他脑海中却只浮现她,她如携媚丝的眼眸,娇艳欲滴的唇瓣,那一身皎白似月的肌肤,那噬魂入骨的滋味,如影随形,像是印在他脑海中,如何也忘不掉。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烟雨,玄亦脸色惨白,脚步不稳地走出院子,他拿着一本佛经,一步步走向大殿,在那条小径旁边,洛染撑着一把油纸伞,立于门前,只静静地遥遥看着他。
他目不斜视,明明余光里全是她,却只能让自己僵硬着步伐,一步一步离开。
他未撑伞,雨水已经将他衣裳打湿,洛染看着他背影,她穿着一身白色罗杉裙,雨水落在地上,打湿了她的衣摆,她瞧着他后背不再如往日那般挺地笔直,无意识地抿了抿唇,敛下眉眼。
大殿,住持似乎早就察觉到什么,看着他浑身湿透走进来,也只是摇了摇头,让一旁晨诵的人离开,自己也随着离开,将这大殿留与他。
玄亦抬眼看着眼前的佛像,他微笑着,似乎也正在看着他,玄亦跪在蒲团上,他双手合十,闭上眸子,神色似十分虔诚,带着分祈祷,却唯独不见他此时应有的忏悔。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面对着佛祖,却是想起她站在门外,此时是否还在那里?她穿得单薄,是否会冷?昨夜里那般,又可觉得难受?
——既然选了我,便不要再念着佛祖……
他突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佛像,他依旧是微笑着,普渡众生,似是所有人都在他眼中,却又似芸芸众生都不在他眼中。
他在大殿待了良久,直到雨声停下,夜色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