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53
兜帽下是一张说不上特别的脸孔。
对方看起来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 整张脸泛着久不见天日般病态的苍白。在那张异常干枯的脸上, 双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一头杂乱的灰蓝色头发垂在额前, 自细碎的头发下隐约露出红色双眼，其中带着令人不舒服的神采，此刻正将目光落在伊月身上。
“……”
伊月驻足半晌，随即朝对方迈步走去。
对方身上古怪的气息在阳光下像是一场幻觉一般刹那间烟消云散, 尽管现在看不出任何异常，她却不敢就此将之当作幻觉。
直觉告诉她, 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你……”
伊月开口，对方在这时却突然弧度清晰地笑起来。
青年虚虚抬起手, 带着古怪的笑容朝她摆了摆。
在伊月反应过来之前, 一阵突如其来的撞击打断了她接下来尚未出口的话音。
一旁一个路过的女学生被汹涌而至的记者逼得连退几步, 一头撞在了伊月身上, 随即涌至的人群挡在两人之间，彻底遮蔽了她的视线。
几步远处的青年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按下胸中莫名的烦躁，伊月扶住险些摔倒的女生, 那是一个斯文安静的黑发女孩，对方低着头, 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在确认对方没有受伤后, 伊月心下微沉, 她重新抬起头, 看向面前举着话筒的记者们。
NO.1英雄欧尔麦特在雄英任职。
这当然是所有人都好奇的新闻, 成为各大报社争抢的话题, 甚至接连数日包围学校，也并不奇怪。
但是这样影响在校生正常生活，就未免有些过分了。
“所以你和他们说了什么？听上鸣说外头那群人后来老实多了……至少没再硬拦着学生。”
“也没什么。”
伊月轻描淡写地回答，“只是在那个普通科的女生膝盖上抹了点红墨水，然后告诉他们，出现伤害事件雄英是会报警的。”
就算是一向作风蛮横的记者们，也不会想因为这点小事就和警察打上交道——如果是涉及欧尔麦特，或是雄英校方也就算了，至少事后这也是大好的报道素材，可单纯因为肢体冲突造成学生受伤，这种事情他们可占不了任何便宜。
比伊月早登校，在校门口经历了围追堵截，险些被记者拉掉了裤子的切岛默默比了个拇指。
“厉害了，班长。”
他这句佩服说得真心实意。
收到男子汉热情点赞的伊月却多少有点忧心忡忡，她脑中仍在考虑早上发生的事，连之后班委的投票都不太在状态。
和其他普通学科不同，英雄科在班委的竞争上异常激烈，对于未来希望成为职业英雄的这批学生来说，英雄自然要引导众人，几乎所有人都竭力证明自己可以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在众多只有自己投给自己的一票候选人中，以四票的成绩脱颖而出，顺利当选，伊月本人的反应甚至不如身后的上鸣和切岛来得兴奋。
这几票来自于谁，几乎是一目了然。
顺带一提，令人比较吃惊的是排在伊月之后绿谷出久也同时获得了三票，被任命为副班长，少年上台的时候腿都在抖，整个人恍恍惚惚像是做梦一般。
“绿谷君？”
伊月歪头凑上前，抬手在绿谷面前挥了挥。
少年猛然回神，惊得差点原地跳起来。
这个在伊月看来并不那么令人吃惊的票选结果，对于少年绿谷出久来说，却是一个完全出人意料的展开。
就算是顶着来自爆豪的爆炸警告，绿谷也依然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场美梦，十分缺乏真实感。
即便从欧尔麦特那里继承到了强大的力量，对自己的自信却无法在一夕一朝之间建立，与那些真正自幼走在同龄人前列的同伴相比，绿谷出久仍然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成长。
在绿谷看来，不管是爆豪胜己还是鬼岛伊月，他们都正是连骨头缝中都散发出强烈自信的那一类人。
是他所憧憬想要成为的模样。
“鬼、鬼岛同学！”
少年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气，目露坚定。
“——今后请多指教！”
独角少女先是一愣，随即弯起眉眼，露出了笑容。
午休时分，伊月没有同众人一道前往食堂，而是独自一人来到校园大门处。
关于早上的事，她并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令自己如此挂怀。只能说那个古怪的青年给她留下了非常不好的感觉，或许是对方周身转瞬即逝的黑影令她警惕，又或许是隐藏在额发下的眼神……
伊月伸手握住口袋中可以联系地狱的木牌，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
她走至大门旁，因处在授课时间之内，雄英的正门紧闭。厚重的金属巨门被外界戏称为“雄英屏障”，校内各处都装置有感应设备，任何没有佩戴通行许可的人在踏入大门的瞬间，都会被这坚固森严的防御设施阻挡在外。
隔着这一层铁壁，门外出乎意料地安静无声。伊月抬起手贴在大门上，正疑惑记者们是否已经全部撤离，异变在此时悄然发生。
她手下的金属墙壁无声泛起裂痕，然后在数秒之内，以她眼前处为中心，破碎崩塌成灰黑残渣。
一只干枯消瘦的手掌自破碎空洞处现出，同伊月的手只相隔一墙之遥，手掌的主人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惊讶，对方发灰泛白的额发随着动作微微滑落一边，这一次清晰地露出了遍布细纹的干枯面庞，以及阴影下那双不含丝毫善意的猩红双眼。
在早晨相遇之后就一直令伊月困扰无比的人，此刻正不遮不掩地站在她的面前。
大门完全损毁，化作一堆腐朽黑灰。
“没想到会撞上雄英的学生呀……”
站在门后的青年旁若无人地搔了搔头发，又有些神经质地将手放在后颈上反复抓挠，“啊……从第一步开始就和攻略不一样了，怎么办呢，重来也很麻烦啊……可恶……干脆杀掉算了……”
伊月默不作声地听他自言自语，她不动声色地稍稍往后退开两步，然后沉下语气，开口向对方说出了今天第一句完整的句子。
“与其站在门外，不如先进来再说？”
老是这样站在外面，她还怎么能抛开顾忌直接揍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