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重回王宫
“江山社稷,帝王霸业。”她平静的道。
耶律烈震住,江山社稷,帝王霸业,若是从前,这样的话从一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他只会觉得可笑,可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却被震住。他一直在想她和其他的女人有什么不同,这就是他们不同的地方吧。
这个女人野心如狼。
“卫国的江山你也想要?”耶律烈问。
她说:“那本来就是我的。”
耶律烈怔怔的望着她,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卫国的江山本来就是她的?她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他阅人无数,莫说是女人,便是男人也没有几个有她这样的胆子。
“你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李淳杀了你吗?”耶律烈问。
戚长歌道:“他若杀我是因为我的存在令他感到威胁,而不是因为一句话,所以现在他还不会杀我。”
耶律烈于是不再说话,没多久离开了帐篷。
回往卫国的道路漫长,行至飞龙门时遇见遥遥而来的萧家军,为首的萧虎身披红色铠甲,身后是逶迤绵延的队伍,朱红的旗子上虎印“萧”字张扬,和这边铁水般的队伍形成鲜明的对比。
“听闻大王离国巡游,属下奉命前来保护,护驾来迟望大王恕罪。”萧虎跳下马握剑单膝跪在李淳面前,不卑不亢高声道。
“属下护驾来迟,望大王恕罪。”身后众将士跪下,整齐的叫声震天。
李淳道:“起来吧,萧将军来见一见我卫国的小世子吧。”话音落他扯着缰绳转身看身后的耶律烈。
马背上耶律烈看跪下的萧虎,萧虎见到他立即跪下道:“属下护国军少将军萧虎见过小世子。”
耶律烈道:“起来吧,不必多礼。”他说着扭头看李淳,李淳勾起一抹浅笑,眼神讽刺而冷漠的扫一眼萧虎道:“回国。”说罢扯着缰绳骑着马往前走去。
萧家军跟随在李淳的军队后面,戚长歌坐在马上跟在李淳军队的后面,被一群士兵包围着随着队伍缓缓前行。
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夕阳下的大漠风沙滚滚,如哭如诉的呜咽声夹在风中奔跑,响尾蛇在沙砾中滑过,匍匐在石头上翘首看路过的军队,向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远去。
从大漠到卫国的路途是遥远的,走了大约一个半月终于抵达卫国,李淳迎回昌王之子的消息早已传入卫国,卫国百姓夹道欢迎,对于承德帝的慷慨和大度百姓充满敬仰,而作为卫国最后的王族耶律烈被给予了许多希望,大家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小世子风采。
李淳的军队缓缓进入卫国城门,两岸的百姓匍匐在地热烈而兴奋的欢迎他们的大王,戚长歌坐在马上随着军队进城,看着熟悉的街景熟悉的场景,视线不觉一片朦胧。
父王,永安回来了。
街道的尽头是王宫,王宫门前仁显太极太后率百官等候,军队停下来,李淳跳下马,众人随着跳下来马,他走到仁显太后前跪下行礼:“太后金安万福。”
“太后金安万福。”身后众将士齐声高呼,震声动天。所有的人都跪下了,唯独只有戚长歌站在,在跪拜的将士中她削瘦的身影格外显眼。
仁显王后,不,现在的她早已是卫国的太极太后。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戚长歌死死的盯着她,握紧双拳,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远远的,仁显太后微微抬头,凤眸一凝奇怪的看她,她是谁?她为何不拜?
李淳诧异的扭头看身后,却见戚长歌如铁钉般屹立,死死的盯着仁显太后,她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仿佛带了极大的恨意。
戚长歌怎么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戚长歌身上,风呼啦吹过,扯得旗子呼呼作响,戚长歌定定的望着她,缓缓屈膝跪下。
“太后金安万福,寿与天齐。”
清脆的声音落地,紧张的气氛消散,仁显太后对李淳道:“起来吧,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李淳起身,仁显太后对众将士高声道:“都平身吧,承德帝仁义,亲自寻回流落在外的昌王之子,我卫国的世子耶律烈。昭告下去,世子回归,普天同庆。”
话音落地悠长的号角声鸣响,鼓声顿起,恢宏大气。仁显太后与李淳相持走上台阶,往金碧辉煌的大殿走去,耶律烈尾随其后,踩着青石地砖往前走。戚长歌站在人群中望着缓缓步入大殿的人,眉目早已冷硬。
耶律烈成为了卫国的世子,名正言顺的王爷。李淳回了国仿佛忘记了戚长歌的存在,管事的人不知是该以囚犯的身份将她关进大牢还是以宾客的身份款待她,她被搁置在后宫一处荒废的别院,最后来看她的竟是安易。
别院很旧,四处布满灰尘,门前长满杂草落满枯叶,推开门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鼻而来,戚长歌就着窗坐着,面前摆一套白瓷茶具,倒了一杯茶搁在桌上,扭着头看窗外发呆。
安易推门而入,身后的小童厌弃的掩住口鼻道:“这地方怎么是人住的。”
戚长歌回神扭头看去,小童见她看过来于是放下手来,往安易身后缩了缩,眼睛却不断的打量她。
“楚国一别没想到会在卫国的后宫里又见到姑娘。”安易笑吟吟的过来,扫一眼戚长歌面前的茶杯,里面盛着的是清水。
戚长歌道“承蒙先生惦记,长歌以为再也不用见到先生了呢。”
安易扫一扫凳子上的灰尘,安然入座,抬眸笑吟吟的看她道:“戚安,姑苏长,戚长歌,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戚长歌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安易道:“来的路上我还在想被大王带进宫的会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说你打过狼匪,夜袭大王,劫走耶律烈,说得有声有色,把你说成了一妇当关万夫莫开的女汉子,却原来是你戚安。”
戚长歌道:“我以为第一个来看我的应当是李淳,或者是耶律烈,却没想到是先生。”
安易笑道:“姑娘的大胆安某钦佩,故而不请自来了,叫姑娘失望了。”
戚长歌笑了笑道:“怎么会呢,见到先生长歌很开心,先生能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什么地方?”安易问。
“奉先殿。”戚长歌道。
安易诧异的问:“奉先殿?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戚长歌道:“我从小仰慕贵国的献帝,曾经发誓若能来卫国一定要为这位了不起的帝王上一炷香,长歌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为他上香,只求远远的看一眼,了却心愿。”
安易笑吟吟的眯起眼道:“这个不难,只是委屈姑娘要换一身行头了。”说着她将戚长歌上下打量一眼,戚长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笑起来。
是了,她一身男儿装,还是从莫高城传来的衣裳,早已脏得不成样子。
不一会安易派来了宫女送来了热水,沐浴完毕她换了一身宫女的衣裳,贴身的衣裳勾勒出少女的体态,她早已不是当初十三岁的孩子,正是发育的年纪,只是依旧不见女人的丰腴和性感,单薄的样子清瘦,却显得干净利落,清爽大方。
穿好衣服,她对镜挽发,安易和小童守在门口等候,最后她推门而出,两人回头看去,安易将她上下打量一眼笑道:“我突然觉得男人的扮相更适合你。”
戚长歌道:“我的样子很奇怪吗?”
安易摇头笑道:“没有,很好看。”说罢他转身往前走去,“随我来吧。”
穿过朱红的回廊,踩着干净悠长的甬道,暗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凉凉的卷过人的裙摆。她微微垂眸,蝶翼般的睫毛剪短视线,故地重游她的心仿佛缺了一块,空空的,隐隐作痛。
来到奉先殿内,安易推开厚重的红漆木门回头看她,她站在门口仰望排列整齐的先帝灵位,仿佛梦游般她失神的缓缓走进去,目光一一扫过卫国的列祖列宗,最后目光落在孝帝的灵位上,她停下来,眼泪滚滚而落。
父王,永安不孝。
她跪下,郑重的磕头。
安易和小童站在门口诧异的看她,安易抬头看眼前的灵位,却见戚长歌起身点了香,插在香坛里。安易走过去扭头看戚长歌,却见她怔怔的望着孝帝的灵位泪流满面。
她不是来看献帝的,而是来看孝帝的。如果说她崇拜献帝想来拜祭他可以理解,可是为何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孝帝的身上。
孝帝一生的成就屈指可数,沉迷丹药赐死仁孝王后,暴政治国,他早已声名狼藉,可是为何戚长歌哭得如此伤心,仿佛他与她有着至亲的关系般。可是他从未听过戚家和卫国的谁有渊源,更别说是与孝帝了。
拜过孝帝戚长歌离开奉先殿,与安易往别院里回去,路上安易道:“恕安某冒昧,姑娘方才为何对着孝帝哭得那般伤心?”
戚长歌道:“我想起献帝为卫国创下的盛世,又想到孝帝无为的一生,不禁有感落下泪来,让先生见笑了。”
安易笑一声道:“姑娘真是多愁善感啊。”
一时有感?
安易轻笑一声,戚长歌为何会哭他不想探究了,而今他最关心的是李淳把这个一尊佛请到后宫到底想做什么,将她搁置在后宫不管不问,却又不放她离开,即使她夜袭了军营冒犯了李淳,可是她毕竟是陈国的人,她的舅舅乃陈国康阳帝,这个人动不得。
三人一前一后走着,远远的阮妃正从景安宫回来,身边的宫女看见安易于是低声提醒道:“娘娘,是安易先生。”
阮妃抬头看去,远远的看见一个宫女昂首阔步的在前面走着,安易笑吟吟的跟在她身后。阮妃不由奇怪的皱眉,那宫女是哪个宫的,按规矩她当走在安易身后,怎么如此随意。
“去把他叫过来。”阮妃道。
宫女于是疾步走过去,叫住安易。
“先生,阮妃娘娘请你过去。”宫女垂首低眉轻声道。
戚长歌停下来,往阮妃那边看去,又回头看安易,安易看她一眼对宫女道:“好,知道了。”说着他向戚长歌使了个眼神起身朝阮妃走去,戚长歌只得跟在他身后过去。
安易等人走过来,阮妃扫一眼戚长歌,微笑着向安易道:“先生这是要去哪里,是大王又找先生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