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人心如此
李淳冷漠的盯着她不说话,琳琅笑得狰狞,看他的眼里带了恨意,红了眼睛,眼泪溢出划过苍白的脸,她讽刺又刻薄的说:“你在意的是我辜负了你,而不是我是否爱你,你在意的从来都是你自己,你从未把别人放在心上过,可是李复和你不一样,他善良仁厚,你自私自利,他老实憨厚,你满腹心机,你这样的人不配得到别人的欢喜,即便是得到了,你也永远享受不到其中的快乐,因为你不懂得怎么去爱别人!”
“琳琅!”门外李复严厉又焦急的吼声传来,打断她的话,他跑进来,紧张的看李淳,却规规矩矩的上前向他行礼,道,“琳琅是关心则乱,她太在意王后娘娘了,才会口不择言,请大王恕罪。”
琳琅绝望的望着李复哭,如今她真的再没半点办法了,她以为李淳会看在多年的份上对琳珠手下留情,可是她低估了李淳,又或者说,她从未猜透过他的心。
李淳不理会李复,看琳琅的眼里含霜,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用力按住颤抖的手,看她的眼里带了悲凉,凉声道:“我自私自利,满腹心机,麻木不仁,残暴无情,心狠手辣,可是你还活着。”
琳琅身体一僵,带泪的脸抬起看他,他看她的眼神格外冷漠,冷漠得就像从来不曾认识她一样。他说:“既然你将我看得这么透彻,又何必来求我。我敬你是嫂子,今日之事当做没有发生,若下次寡人绝不姑息。”
李复捏了一把汗,谢恩道:“大王宅心仁厚,微臣替贱内谢大王不杀之恩。”
琳琅怔怔的望着他,李复起身将琳琅扶起来,强行带她离开,走出议事殿两人往宫外走去,宫门口上了马车,琳琅倒在李复怀里出神,良久她发出一声悲凉的哭嚎声,捂住脸颊。
是啊,他自私自利,凶狠残暴,满腹心机,可是她还活着,他并没有杀她。
李淳,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她猜不到他的心思,他的心思太难以捉摸,跟他在一起她总是患得患失,觉得不真实,觉得他并不属于自己。他和李复不同,他们一个就像天上的星辰,一个就像脚下的黄土,一个璀璨得令人向往,却无法触摸,一个平凡得丢进人群中就会找不到了,却令人踏实安心。
她只是选择了一个女人该做的选择,她有错吗?为什么要让她背负所有的罪孽。
王宫中,议事殿内李淳保持着坐姿望着门口一动不动,直到安易缓缓走进来,扭头看面无表情的李淳,他走过去道:“大王心痛了吗?”
李淳收回目光,还是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道:“你说,要怎么样才能看懂一个人的心,人心为何那般难懂。”
安易浅浅一笑,道:“人心若是那么容易看透的还有这张皮囊做什么。”
李淳以为他是懂得琳琅的,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以为她懂他就像他懂得她一样,即便是她嫁作人妇他也为她想好了托词。
他恨她吗?也许恨。可是,他还爱着她吗?
她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要忘记岂是那么容易的。
他对她应当是爱恨掺半,他巴不得她过得不好,可是她过得不好了他未必会过得好。可是现在,他对她再也半点念想,就连恨也恨不起来,多恨她半点他都觉得可笑。
那些话谁都可以对他说,唯独她不可以。
景安宫中,得知琳琅入宫为自己的事同李淳大闹,明德王后面无表情,前来通信的宫人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她听完很久没有说话,只是淡淡道:“下去吧。”
“是。”宫人退下。
琳琅为她同李淳大闹,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她那个姐姐那般心疼她,怎么可能不去闹。只是李淳的反应叫她有些意外,她以为李淳对琳琅不管怎样还是存在感情的,而今看来不知是当说李淳沉得住气还是说他够无情。可是不管怎么说,她的心很畅快,仿佛吐了口恶气,好不痛快。
李淳啊,现在的你一定很不开心,甚至很难过吧。不管你对琳琅带着什么样的感情,被一个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那般羞辱,那样的滋味,一定刻骨铭心吧。
这样想着,明德王后唇角勾起,铜镜里倒映出她的面孔,那笑妖冶诡异,又令人心生寒意,她的脸在镜中扭曲。
景安宫内明德王后病怏怏的,齐妃阮妃等妃嫔对王后之位虎视眈眈,宫中宫人暗自猜测着,若明德王后薨毙,王后之位将会由谁顶替。
齐妃是李淳最得宠的妃子,王后之位她势在必得,宫中妃子见风使舵往她宫里的次数也就多了,部分妃子向阮妃靠拢。和齐妃不同的是阮妃为人沉着低调,沉得住气,齐妃与她相比就显得飞扬跋扈了,李淳对阮妃的性子赞赏有加,齐妃即便是得宠在她面前也要忌惮她三分。
这日,阮妃宫中来了几位嫔妃,众人吃着瓜果喝着茶,宣妃嗑着瓜子瞟一眼阮妃刻意道:“这几天忆茗宫里可热闹了,大伙天天往齐妃宫里跑,谁都去巴结她,眼下明德王后病重,人还没走就有人惦记着她的位置了。”
阮妃扫她一眼,淡淡道:“既然知道人还没走,这种话说出来你也不怕招人话柄。”
宣妃笑一声道:“怕什么,这里都是自家姐妹我才这么多的,齐妃以为王后之位非她莫属,我们姐妹几个可是看好姐姐你的呢。”
“是啊,就她那样也配。”众人笑着附议道。
阮妃微微垂下眼眸,解开茶盖吹一口气淡淡道:“谁会是王后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后宫一片祥和。”
“是了,姐姐说的是。”众人又是一阵附和。
阮妃喝一口茶,眼眸微微抬起,算起来戚长歌入宫的日子将近,她见过戚长歌还是在荒院里,听过她最新的消息也是她攻城那日,没想到一转眼她就要入宫了。
如果说齐妃是难以对付的,那么这个戚长歌恐怕要比齐妃更加难以对付。她和寻常的女人不同,一个敢偷虎符攻城的人还有什么不敢的。
思及此阮妃不由得皱眉,屈肘撑晒沉思,她倒不担心戚长歌会抢王后之位,即便要抢,现在也轮不到她。只是李淳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对戚长歌当真如传言里的那般,他喜欢她?
没多久,戚长歌入宫的日子到了,陈国戚家门前,戚长歌拜别父母,戚夫人红了眼眶,忍着泪不哭,她一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然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早该准备好有这么一天的,可是这一天真的来的,她还是无所适从。
戚顾成沙哑着声音与戚长歌作别,道:“王宫可不比家中,去了那边做事须得经心,不要再胡闹了,有什么事记得休书回来,爹能替你办到的一定会办到。”
望着双亲,戚长歌张嘴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抿紧了唇拜别双亲,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离开,戚夫人望着马车远去的身影再也忍不住,倒在戚顾成怀里失声痛哭,捶着戚顾成道:“为何要她入宫,我们又不是养不起,为何要她入宫。”
戚顾成心里一阵酸楚,也红了眼眶,望着戚长歌远去的身影,老泪悄然落下,他掩面抹去眼泪,扶着戚夫人进屋,道:“走吧,别看了,看了更难过。”
戚流望着远去的马车,心里一阵堵得慌,他皱眉,凝视着戚长歌远去的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马车内,戚长歌眼泪仓皇而落,她抬手用力的抹去眼泪,可是怎么抹也抹不尽。她嘴唇颤抖着,心口堵着一块石头,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有一天她会嫁作人妇,她会相夫教子,她会走上每个女人走回走上的道路,可是不管是怎么样的也不是今天这般。
她前往的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深渊,嫁给李淳,她的未来当如何走下去。
如果她不曾攻打卫国,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
可是不管怎么样,即使时间逆转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率兵攻打卫国。
这条路从一开始就已经铺在眼前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前往卫国的道路遥远,戚长歌却觉得只是一晃眼的时间,她就站在了卫国的王宫前,看着熟悉的卫国王宫,她却觉得无比的陌生。
父王,永安回来了。
她这样念着,脚步冷硬的往王宫中走去,冷风凛凛,绞得她衣带呼呼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