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蛇蝎心肠
李淳道:“寡人这不是来了吗?”
白露扶着李淳坐下,哀怨地道:“大王这几日一直在清闲宫,臣妾怕大王早把臣妾给忘记了呢。”说罢又笑道,“现在看来,大王心里还是有臣妾的,是臣妾多心了。”
她一面怪李淳不早来看自己,一面又给自己找台阶下,李淳无奈地笑一声,女人啊。白露正说着,一旁宫女过来给李淳沏茶,递茶时袖子微微滑下去,露出的手腕瘀伤累累,李淳见到不由皱眉,对宫女道:“你的手怎么了?”
宫女闻言吓得后退一步,掖紧了袖子道:“奴婢没事。”
白露脸色微变,却对李淳笑道:“她笨手笨脚的,免不得磕磕碰碰,大王不必在意。”
那宫女早就吓得浑身发抖,转身想要退下,李淳叫住她,道:“回来,把袖子撩开,让寡人看看。”
白露脸色苍白,狠狠地抬头瞪那宫女,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是奴婢自己不小心磕伤的,跟娘娘没有关系。”
李淳不耐烦了,却耐着性子道:“寡人让你把袖子掀起来,让寡人看看。”
宫女看看白露,又看看李淳,最后缓缓拉起袖子,她的手臂被伤痕累累,有掐伤的,有簪子戳伤的,甚至还有烫伤,李淳脸色立即变了,声音里带了怒意,沉声问:“什么时候磕伤还能磕出烫伤来了?你们都当寡人好糊弄吗?”
白露虽然惊吓,却沉住气对宫女道:“大王在问你话呢,磕伤能磕成这样吗?”
宫女于是急忙道:“是奴婢自己不小心烫伤了的。”
一个人再怎么不小心也不可能把自己伤成这样,李淳心中明白宫女是惧怕白露不敢说实话,思及此李淳多看白露一眼心里就不是滋味,最后起身道:“寡人还有事,今晚你自己睡吧。”说完他抬腿离开。
“大王!”白露始料不及,眼睁睁的看着李淳离开,身后,宫女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看白露,声音发抖地道:“娘娘,不关奴婢的事。”
白露眼眸冷下来,凉声道:“是不关你的事,关本宫的事。”
宫女吓得更加不敢吱声了,头低得更加厉害了。
出了陇月宫,李淳往清闲宫里走去,又到了戚长歌宫中。来戚长歌这里他也不做什么,心情好便同她说几句,心情不好倒下就睡了,两人各做各的,相安无事,这样也好。戚长歌也没有了先前那样抗拒,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李淳去了清闲宫,翌日消息很快传到陇月宫去,白露脾气变得更加暴躁。有人得宠就有人失宠,风水轮流转,后宫里的风云转瞬即变。从前李淳夜夜去她的陇月宫,她受尽恩宠,而今却天天去清闲宫,得宠的是戚长歌。因为怀孕,白露身体明显肿起来,脸上也有了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一阵失神。
“本宫是不是老了?”梳妆镜前,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问,宫女俯身垂首立于一旁,道:“娘娘没有老。”
白露凉声道:“可为什么他不喜欢本宫了呢?”
如果她没有老,他为什么不喜欢她了呢?因为戚长歌比她年轻?还是因为戚长歌比她漂亮?
“你说,是本宫漂亮还是戚妃漂亮?”白露问。
宫女道:“娘娘漂亮。”
白露想了想,问:“本宫哪里漂亮了?”
如果是她要漂亮些,为什么李淳频频往戚长歌那里跑?
宫女道:“娘娘的眼睛最漂亮,像星辰一样美丽,娘娘长得最漂亮,后宫里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娘娘的美貌。”
白露笑起来,道:“那你告诉本宫,为何他不喜欢本宫了呢?”
宫女于是说不出话来,白露的确漂亮,可是怀孕的人身子日渐浮肿,脸上的斑也多了,肯定是比不上从前了。可是主子问话,说跟说实话。她一个做奴才的,怎么会知道大王为什么不来陇月宫了,若是她能够想通,她也不至于还呆在白露身边,做一个宫女了。
白露见宫女不说话,于是幽幽叹一口气,道:“说到底,本宫还是老了。色衰爱弛,这怪不得旁人。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专情的人。”
屋内静悄悄的,香炉里的香袅袅而起,白露心思百转千回,最后越想越烦躁,道:“可为什么偏偏是戚长歌,本宫怀孕每日备受煎熬,为什么他一点都不体恤我?他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可是我变成这样还不都是拜他所赐吗?”
男人最是薄情,而他尤其。他是大王,后宫佳丽众多,她不过是众多里的一个,而今她还没有白发苍苍,真到了那一天,他还会要她吗?她又靠什么立足于他身边?
孩子,现在还是就是她的一切,只要有了孩子,她就有了和他谈条件的筹码,她就有了立足的后盾了。
这样想着,白露抚摸隆起的肚皮,这里揣着的是她所有的希望。
天冷冷的,难得出了太阳,齐妃携宫女在园中闲逛,走到垂柳湖边看见公公高兴的拎着鹰过来,看见那鹰她便想起自己的宠物,想起自己的宠物便想起白露,她心里堵得慌。李淳不肯为她主持公道,她的爱宠就是白死了,想到白露她恶气难消。
“娘娘。”那拎着鹰过来的公公见到白露于是低头行礼。
齐妃淡淡的应了一声,公公于是拎着鹰离开,齐妃凝视着远去的鹰良久回神,转身对宫女道:“走吧。”说着往前走去。
眼看着白露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最大的筹码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生的是小王子,那么她在这宫里的地位将不言而喻。白露想要母凭子贵,她偏不会让她如意,不管她生的是男是女,她要让她生出孩子的机会也没有。
要弄没一个人的孩子很简单,有很多种办法,可是要把孩子和当娘的一起铲除,就需要等待时机了。
这后宫里她最看不得两个人,一个是白露,一个就是戚长歌。她不知道戚长歌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让李淳如此宠幸于她,但是自从戚长歌和白露来后,她的地位就日渐衰退,李淳不再宠幸她,就连被人欺负上门,他也是敷衍了事。
后宫里,女人的恩宠都是自己挣来的。
齐妃沿着垂柳湖走着,走到拐角处看见一个公公领着一个男人走进来,一拐弯就不见了。齐妃于是皱眉道:“那是谁的亲眷吗?”
后宫不常有男人出没,最常见的就是后宫妃嫔的亲眷。
身后宫女认出那人来,是白露在外面请来的神医,给白露诊脉的。宫女于是道:“是娘娘在外面请来的神医。”
齐妃道:“放着好好的御医不用她请外面的江湖术士做什么?”
宫女道:“白妃是想生王子想疯了,御医们都诊不出来她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她自己在外面找了个神医给自己诊脉,据说诊出来的是个男孩。”
齐妃讽刺地笑一声,道:“江湖术士的话也能相信?他们那些人全靠一张嘴混饭吃,自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白露想听说什么他就说什么了,她倒是当了真,哼。”
宫女于是道:“其实奴婢也觉得那个江湖术士不靠谱,他经常往来宫中,奴婢成跟他打过照面,看他的样子觉得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郎中,倒像是个骗子。”
宫女的话让齐妃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道:“你一会去守着,带他来给本宫也诊一诊。”
“是。”宫女领命。
陇月宫里,白露懒懒的躺在软榻上,脚边是青烟袅袅的香炉,她懒懒地把手搭在手枕上,问那无赖:“本宫身子怎么样?”
那无赖装模作样的把脉,道:“娘娘脉象平稳,小王子健康的很。”
“嗯。”白露淡淡地应一声,那无赖抬眸看白露,她的样子慵懒散漫,懒洋洋的样子看得无赖心神荡漾,想起那日诊脉的事情他于是斗胆,手指缓缓往手帕外摸去,一边摸一边看白露的反应。白露闭着眼睛养神,那无赖见她没有反应于是更加大胆了,斗胆起身压过去,喘着粗气爬上床去,下身早就硬了。
白露骤然睁开眼睛,厉喝一声:“你做什么?”
那无赖愣住,先前摸她没有反应,他以为她也是想要的,可是现在……
无赖吓得滚下床去,连连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白露坐起来,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轻薄本宫!”
那无赖吓得不轻,拼命地扇自己耳光,一边扇一边道:“小人该死,小人糊涂,求娘娘恕罪。”
白露下床一把揪起他,阴狠地道:“这件事你若敢传出去半个字,本宫就杀了你。”
“小人不敢,小人……”那无赖吓得三魂六魄早归了天,能够活命他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出去宣扬去了。
那无赖以为猜错了白露的心,恨自己色迷心窍居然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正懊悔着,白露突然揪住他往床上一推,他愣住,呆呆的望着白露,白露欺身骑上来。无赖战战兢兢又一脸茫然的望着白露,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是想做还是不想做?
白露阴冷地盯着他,道:“记住本宫的话,这件事你若敢说出去半个字,本宫就杀了你。”
“小,小人不敢。”无赖道。
白露扑上去吻起来,饥渴得不到满足的身体早就忍到了极限,李淳不肯给她,她忍得很辛苦,恰好这无赖挑逗她,她压抑许久的欲望瞬间被点燃。
无赖心中狂喜,白露对他而言是危险又可望不可即的,她给他的感觉是与众不同的,是刺激的。她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王,只是这样想着,他就更加兴奋。
两个人做尽荒唐的事,这无赖给她的感觉是李淳从未给过的,他比李淳无耻,所以许多别人不敢做的动作他都敢做。
两人在房中纠缠一个时辰,最后大汗淋漓的躺在床上,那无赖喘着气,笑道:“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白露望着头顶冷冷地道:“滚下去。”
上过一次床不代表她就接受了他,她的身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可是她的心却更加空虚了,甚至害怕。
如果李淳知道她和他的事情,她该怎么办?
那无赖于是下床穿衣服,他背对着白露,白露望着他的背影越看越觉得恶心,越看越觉得脏。她开始后悔,心里充满了罪恶感,甚至觉得自己不再完整,不再干净,什么东西被破坏了。
“娘娘放心,这件事小人如何也不会说出去的。”那无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道。
白露冷冷地望着他,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冷,露出了杀意。她走下床来,转身到梳妆台前取出一瓶药来,倒了一杯茶,见药丢在水里,转身递给那无赖,道:“本宫相信你不会说出去的,来,喝杯水吧。”
“谢娘娘。”无赖欣喜地接过水,毫不犹豫的一口饮尽,白露微笑看着他,她的笑令无赖浑身不舒服,她的笑容很奇怪,很诡异,他不解地望着她,她继续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什么?”那无赖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看手里的杯子,又抬头看白露,惊恐地问,“你给我下药了?”
白露道:“你不是说死也值得了吗?那就安心地去死吧。”
“你好歹毒!”那无赖怒骂一声,转身就想跑,边跑边叫,“来人啊,来人——”
白露抓起衣带勒住了他的脖子,用力的把他往后一拽,他立即倒在了地上,白露死死的勒住他的脖子道:“要杀一个人本宫能有很多种理由,可是放了你本宫就多了一个风险,不是你死就是本宫死,所以还是你去死吧。”
“你……”无赖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脸涨得紫红,白露狰狞地勒紧他的脖子,直到他最后再也不能动弹。
白露松开他,起身整理衣裳和头发,直到最后衣衫整洁,她起身开门叫来宫女,宫女进门便看见死在地上的人,吓得脸色苍白,白露却神色不变,道:“他冒充神医蒙骗本宫,当千刀万剐,本宫已赐毒,将他丢到乱葬岗去,看看往后还有谁敢蒙骗本宫。”
宫人们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拖着尸体离开。
守在陇月宫外的宫女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出来,却等到公公抬着一个袋子出来,宫女好奇的跟随,一路到了宫门外,她于是折转回去,陇月宫里再没见什么神医出来了,她于是跑回去找齐妃。
宫女把陇月宫的事一一告诉了齐妃,齐妃道:“进去的是人出来的是袋子,袋子里装着的恐怕是那什么神医吧,你去打听打听,白露为何要杀他。”
白露杀了神医的消息很快在宫里传开,事情传到了戚长歌耳中,海葵忍不住道:“江湖术士本来就不可信,这世上哪里有什么诊脉就能诊出男女的事情来的,连御医都办不到,一个江湖术士怎么可能办到,她早就该想到的。”